少卿

    这两日,夏幻凝又交代了一些关于面皮的事宜,等到大功告成之时,便想着回城,却被姝挽偷偷拦了下来。

    夏幻凝手上收拾的动作未停,眼神却不断的向外瞄着,确认谢忱等人离开后,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是不是为了火浣布的事情寻我的?”

    姝挽一边净手,一边笑道,“聪明。”

    “放心,你前脚到燕都,后脚它也会到,不能急,做生意赚钱急不得,越是慢慢来越是有成效。况且你回到燕都后保命才是问题,你现在做的事儿可是刀尖舔血,若是一不小心让人发现了去,你的命也得没。”

    道理是如此,是个人都明白,姝挽听的耳朵都快长茧子了,虽说通俗易懂,但是却只告诉她道理,没告诉她还有别的选择。

    “没就没吧,贱命一条,若是做些贡献再没,到也不错。”姝挽嗤笑声擦干了手,转身掏出自己兜里的金簪,十分珍重的别在了头上。

    嘴角的笑意骗不了人。

    夏幻凝见那枚簪子材质不错,马上便明白了簪子的来源,再对上姝挽的话反而更加不解,“你家室不错,又是嫡长女,又与谢将军情投意合,哪里算得上贱命?我倒看着十分金贵呢!”

    “你哪瞧出来的,我和世子爷情投意合?”姝挽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又推了推她的胳膊肘,意有所指的问道,“你觉得他和我情投意合?他告诉你的吗?”

    夏幻凝受不了她这股傻气,赶忙后退两步与她隔开身位,满脸嫌弃,“快些准备吧,等一下来催促了。”

    “公主,准备好了。”

    嵩觉受谢忱之命护送姝挽回都。

    这门差事重要至极,他不敢耽误。

    姝挽学习了朝阳的仪态神情已有两日,却仍然担心是否会漏泄,毕竟在亲近的人面前,伪装太容易暴露。

    “来了。”姝挽清了清嗓子,拍拍夏幻凝的肩膀,“走了。”

    夏幻凝跟在她的后面没有说话,等到出了门才发现嵩觉已经拉来了马车停在院子里。

    谢忱与左立站在不远处。

    他们为了给朝阳的寻回编了个理由,左立在巡逻的过程中发现了昏迷不醒的朝阳,此时的她已经消失了七天。

    “公主,小心。”嵩觉为姝挽放了梯子,细心的提醒。

    左立走上前,忧心忡忡的开口道,“虽说燕都到灵安城不远于其它,还请公主一路小心。”

    “抵达燕都后,记得给我二人写信报安。”此次是谢忱开的口,他欲言又止的神色让人心被挠着似的痒痒。

    姝挽特地等谢忱说了话后才上的马车,一心一意将朝阳的傲慢表演到极致,只是越来越压抑不住心里的不安,越来越藏不住离开的伤心难过。

    “公主慢走。”

    左立一声令下,马车开始慢慢行驶起来。

    谢忱站在一侧本想再说些什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却没想到,马车藏红色的窗帘掀开,一颗黑色的脑袋钻了出来,而后笑着看向了他这边,努力的挥了挥手。

    他走近些才瞧见,她让他看的是她头上的那枚金簪。

    “左立,我想回去了,怎么办?”他像是泄了力似的,搀扶在一旁的左立身上。

    左立大许能猜到是因为南姝挽,他轻声道,“朝阳先前给我们留了线索,但是后面又没有了踪影,若是想保南姑娘平安,还得快些找到南小姐,否则……纸包不住火,我们只能祈愿,李允愚笨看不出来真假。”

    “是啊,得要完成我们这边的事儿。”谢忱长吸一口气,重重的拍了一掌在左立的背上,语气带着些许的兴奋,“商量商量该怎么在十日之内拿下离国?”

    “十日?你当离国是什么善茬,我军几十年都没有彻底解决的问题,或者说连渝王都没呢解决的问题,十日怎么够啊。”左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不可置信的看向谢忱。

    谢忱则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这个眼神吓得左立立马上了嘴,乖乖的跟在谢忱身后。

    能说些什么?谁让面前的九尺男儿是战神的儿子呢?

    皇帝连着数日的卧床不早朝,再加上接二连三的官员失踪被害,此时朝堂之上正人心惶惶,都等着一个定夺。

    “张公公,陛下还不能上早朝吗?”有大臣小心翼翼的问道。

    张公公擦了擦鬓角的汗珠,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陛下一直未醒,本想停了早朝,却没想到三皇子直接驳回了他的话,说是要借着这个地方宣布个重要的事儿。

    现如今底下一双双眼睛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只能咬咬牙,眼神求助的看向三皇子。

    李嵊知道时候到了,慢慢的走出来,先是抬手安抚了底下的臣子,后道,“劳烦各位大人了,听本殿说两句。”

    李允挑挑眉,眼神和几个大臣间来回游动。

    很快周尚书站出来道,“殿下用早朝的时间来和我们说事儿,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大臣们认同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

    面对此景,李允不慌不忙的说道,“尚书大人严重,本殿只是来宣读父皇的旨意。”

    “陛下的旨意……这?”

    “三殿下请。”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可开交,最后停来下来,都想听听李嵊能说出些什么事儿来。

    “父皇龙体还算安康时,曾在太和殿与本殿谈论关于新科状元的归处,张公公作为拟旨人也是在场,并且可以作证,父皇便下来口谕,新科状元沈秉文本应入职宫学,却因为政务繁忙,再加之大理寺少卿一职空虚,其品格高尚文采飞扬,朕命他为新任大理寺少卿。”李嵊说完底下的人脸色变得精彩极了。

    有些人笑着,有些人垂下脸,有些人不解,有些人什么也不做只是直直的盯着李嵊看。

    这个人就是李允。

    李允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人后背发凉。

    李嵊不在意他的眼光,反倒是朝着他挑衅的挑挑眉。后者气的撇开了视线。

    “殿下,这恐怕不合规矩吧?哪有状元官从正四品?朝中许多资历深厚的前辈都未曾到达大理寺一职,怎能平白无故的交给一个毛头小儿身上?”周尚书又站了出来,义正言辞的嚷嚷道。

    “周尚书,这合不合规矩都不是你我二人说的算的,你若是如此不信可去询问父皇,这毕竟父皇下的口谕,本殿也不得随意更改又或者是胡编乱造?”李嵊道。

    “这……”周尚书还想说些什么,却在触及到李允刀子一般的眼神时住了口,默默地退了下去。

    而李嵊通过周尚书的视线把目光投向了李允,笑道,“忘了恭喜皇兄,里结连理,和周尚书做了亲家。”

    “既然皇弟都将口谕说的如此透彻,想来沈秉文也到门口了吧?”李允皮笑肉不笑的道。

    李嵊啧了声,抬头看向张公公,张公公接受到眼神,朝着殿外传唤道,“宣新科状元沈秉文觐见!”

    众人默契的回头看,企图看清楚这个空降的大理寺少卿是个怎么样的才子。

    等到沈秉文从外走进,他们看清沈秉文全身上下的着装时才松了口气,麻布粗衣,一看便是哪个寒门出来的子弟。

    “沈秉文,父皇的旨意你是否已经清楚明白?”李嵊问道。

    沈秉文点点头,视线转向了李嵊,“臣接旨!”

    “从今日起,你便担任大理寺少卿一职,另外,本殿命令你彻查前大理寺刘少卿暴毙家中一案,一定要查出到底是谁在谋害朝廷官员!”李嵊吩咐道。

    “臣遵命!”沈秉文跪在地上领命。

    “既然这样,本殿今日要说的事儿也结束了,各位若是没有其他的要事需要商议,便请退朝吧。”李嵊道。

    李允第一个甩着袖子大步离开了殿内,其它的大臣见状也退朝离宫。

    “沈秉文,你回去调查,记得要小心。”李嵊独留沈秉文语重心长的吩咐,“你年纪尚轻,朝中官员对你任大理寺少卿一职颇有怨言,若是能通过此次坐实你的身份做出些功绩来,更会让他们信服,你听明白了吗?”

    沈秉文虽然是个迂腐的读书人,却不是个傻子,他点点头,“臣定不会辜负三皇子所托所望!”

    “希望如此,你去做吧。”

    李嵊告离了正殿,偷偷潜入了后宫。

    冷宫里阴凉败落,大门处还长着几棵枯树。

    欧阳策牵着一个孩童走到了李嵊的身边,“殿下,他的母亲正在昏睡,父亲仍然是痴傻蹲在墙角。”

    孩童不过两三岁的年纪,还伸着手指头放在嘴里细细的啄着,许是欧阳策给了什么好处,他不哭不闹的便跟着出来了,两颗葡萄似圆润亮晶晶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李嵊。

    “说到头来,他还得唤我一声叔叔不是?”李嵊接过孩童的手,瞧着他骨瘦嶙峋的模样,忍不住感慨,“父皇藏的辛苦,到了临终前才肯说出来,这嫡系的血脉,住在这样子的杂院里,委屈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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