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

    因傅时安对她还算满意,她也就这样留了下来。

    是夜,扶桑睡的不算安稳,她做了梦。

    梦中一片漆黑,有温热的的液体溅在脸庞,恶臭的血腥味让她作呕,耳边闹哄哄的,有哭喊声,有欢呼声,还有怒骂声,那些声音在她耳朵不断放大,她怕的蜷缩起来,可还是有人发现了她。

    有人喊道:“她在这,抓住她!”

    她开始跑,在黑暗中狂奔,有东西抓住了她的脚踝,她一时间跌倒下来

    如同恶鬼般阴恻恻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找到你了……”

    她突然惊醒了过来。

    扶桑坐起来,梦里的痛苦似乎已经延伸到了梦外,她不由得弓起背,来缓解心脏的剧痛感,她浑身已经被汗浸透了,她摸了摸,毫无意外的摸到了泪水。

    她怔怔地坐在床边许久,才掀开被褥下了床,用水盆洗掉脸上的泪痕,然后打开窗户透透气。

    魔界的天始终暗沉沉的,纵使黎明时分,天空依旧没有一丝光亮。

    冷风从外面涌了进来,扶桑清醒了些,那些梦中的不适感也渐渐消散。

    许淮之到底担忧她的性命,她入魔界之时,又过来送了不少法宝,其中有一对兽纹玉佩,供可传音使用。

    她摘掉腰间的玉佩,在那玉佩上刻的浮屠兽的眼睛上摁了一会儿,不多时,玉佩发出莹白色的光,有文字渐渐显露在玉佩上方。

    那字密密麻麻,挤在一起,扶桑顿感眼疼,她简单的扫了一眼,无非是问她现状如何,可有危险,又劝她赶紧回来,莫要丢了性命,其中还有他对她一番深情流露。

    扶桑心中暗自发誓,如果她能从傅时安这活着回去,一定要跟他说清楚,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

    她向来对性命看的开,也从来不在乎生死,人死后不过一抔黄土罢了,所以她来到了傅时安的身边。

    在死之前,总要做点有用的事。

    有人扣响了她的房门,是宫中的奴婢,“扶桑姑娘,殿下召您过去。”

    “好,请待我梳洗一番。”她应道,走到梳妆台前认真打扮起来。

    她本就天生丽质,无须珠钗作配,简单的妆容就令人心动神怡。

    开门后,看到婢女眼中的惊艳,扶桑笑容可掬,道:“麻烦您领路。”

    一个小小婢女是称不上“您”的,那奴婢怔了怔,似乎是被什么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连忙应道:“姑娘……姑娘折煞奴婢,唤奴婢柳儿就好。”

    说罢二人就要走。

    扶桑跟着她,还不忘不好意思道:“这偌大的魔宫,我走在其中,竟连方向都辨不清。”

    柳儿安慰道:“姑娘刚来,待熟悉后就认得路了。”

    说罢心底一沉,柳儿虽是傅时安殿中的奴婢,但只负责日常打扫宫殿的工作,傅时安不喜身边有人,能真正接近他的只有青冥大人,无事时傅时安的寝宫里不需要外人存在。

    所以,柳儿只见过傅时安一两面,就这她还做了大半年的噩梦,毕竟在傅时安身边,脑袋什么时候搬家都不知道。

    可扶桑不一样,是要去傅时安眼前侍奉的,她看了扶桑一眼,似乎已经看见了扶桑未来的下场。

    傅时安阴晴不定,宫中之人皆知,虽说他破例留下了扶桑,可这并不代表她后世无忧。

    不知不觉中,两人来到了寝宫门口,柳儿停下脚步,对她道:“我不能进入寝宫,姑娘切记小心,莫要惹殿下不快。”

    “我知道了。”扶桑点点头。

    她小心地打开朱红色的大门,迈步走了进去。

    寝宫里面点了蜡烛,烛火闪耀,室内昏黄,她的身影逐渐拉长,落在墙壁上。

    傅时安离得很远,隐于纱帘之中。

    也不知这傅时安有什么毛病,整日藏于幕后不露面,若是长相丑陋也就罢了,偏生他长得俊美无比。

    如今的情景与昨日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没了婢女的尸体和那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地面的痕迹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看来这里的下人也习以为常了。

    “殿下唤我可是要听琴?”扶桑垂眸,语气温柔。

    纱帘后安静了一会儿,傅时安才慢悠悠地应道:“不是。”

    此话一出,扶桑一惊,低下头来更显谦卑。

    那傅时安不再说话,接着是久久的沉默。

    扶桑本来还有些紧张的琢磨他什么心思,谁知那傅时安说完就没了下文,两人都沉默着,扶桑竟然品出了一丝尴尬的意味。

    “你……”傅时安吐出一个字来。

    扶桑顿时头皮发麻,什么尴尬通通消失不见。

    可傅时安就说完一个字后又不再言语了,扶桑觉得,她可能没被傅时安杀死,也被他一惊一乍的吓死了。

    她不再坐以待毙,主动出击询问道:“奴婢擅琴,那殿下要听听吗?”

    傅时安唤她过来,本不是为了听琴,可为什么叫她过来,扶桑不清楚,但应当不是发现了她的身份。

    可她目前又能做什么?除了弹琴,难道还能拉着他聊人生吗?怕不是死的更快?

    傅时安沉默了一会儿,道:“好。”

    扶桑得了应允,便在大殿左侧坐下,将琴小心翼翼的放在矮桌上开始弹奏。

    她听闻傅时安有严重的头疾,魔医始终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她弹奏时注入灵力,也有助于缓解他的不适感。

    她也因此练习了很久。

    而她说她擅琴,也并非是虚张声势,奏琴她的确是一绝,恐怕在整个三界,能与之琴艺相匹敌的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她勾勾嘴角,对自己的琴艺还是很满意的。

    就等着傅时安惊艳的那一刻到来……

    半个时辰后。

    扶桑觉得自己还行。

    一个时辰后。

    扶桑手酸腰也酸……

    两个时辰后。

    扶桑……她弹不下去了……

    或许,傅时安没什么鉴赏能力,发觉不了她那一曲有多荡气回肠余音绕梁。

    又或许,傅时安只是在捉弄她试探她,然后欣赏她求饶的眼神。

    想到这,扶桑腰背直了直。

    “奴婢听闻殿下头疾严重,不知奴婢这番弹奏,殿下可有好些。”扶桑适当停手,情意恳切地问道。

    “可。”

    “奴婢心中有惑,不知殿下究竟召我为何事?”不装了,扶桑决定单刀直入。

    隔着纱帘,她看不清他的方位,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似乎觉得,傅时安在看她,那目光隔着一层纱幔,落在她身上,直白,尖锐,肆无忌惮的审视。

    她像是被看穿了,埋在心底里的那些小心思被挖出来公众于世。

    她不安,面上不显,又唤了一声:“殿下?”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纱帘,傅时安缓缓走出来,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

    有风吹过,墙上的影子动了一下。

    “用你们的话说……”傅时安顿了一下,选择他自认为很恰当的说法:“我对你很好奇。”

    你们?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发现了她背后的人?

    见扶桑沉默不语,傅时安有些茫然地喃喃自语道:“你该知道的啊?”

    知道什么啊??扶桑觉得她现在脑子一片混乱,她怎么不知道她知道了什么?

    她悄悄抬头看傅时安,傅时安的脸色变得不太好,他阴沉着脸,从神情恍惚变得逐渐狰狞:“你该知道的啊。”

    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扶桑听出了怒意和不耐烦。

    他好像在一人唱独角戏,自以为遇见了“同类”,结果还是他一个人,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傅时安心想。

    那种窒息感和潮湿感迎面扑来,他已经开始感到痛苦了。

    “殿下!”扶桑唤道,瞪大了双眼好奇地问他:“你对我什么好奇?”

    抛开那些“你们”“知道”的稀里糊涂的问题,她现在只想保命。

    这小怪物的想法不能用常人来考虑,他简直就是疯子,魔君好歹是他名义上的父亲,平常对自己这个“儿子”都不关心吗?

    这跟癫狂的疯子有什么区别?

    傅时安轻轻“啊”了一声,似乎回过神来,仔细打量着她,杀意减退,他歪了歪头,认真思考道:“你不怕我杀人。”

    不,她怕。

    不过这理由可以接受,总比发现了她的身份对她好奇来的好。

    傅时安想了想,又道:“你说你喜欢我。”

    他的眼睛一时之间变得很亮,他似乎很满意这个理由,笑着继续道:“没有人这么和我说过,所有人都怕我。”

    扶桑面对傅时安杀人,自认为还能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现在,她承认她绷不住了。

    昨日他笑的时候,她也只是粗略看一眼,就觉得诡异得很。

    如今,仔细看来,却只觉万分可怖。

    她很难形容傅时安的笑,诡异又僵硬,嘴角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提起,眼神毫无笑意,像被人操纵的木偶,空有皮囊却无灵魂。

    看到扶桑僵硬的表情,傅时安收回笑,若有所思地用手指点了一下唇,“你不喜欢看我笑啊?”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