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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淮之看她犹豫,以为她被自己的真情所打动,一时间更加伤感,声音软了些,“你能不能不去?”

    回过神来的扶桑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能!”

    许淮之无可奈何,又万分伤感,扶桑怕他继续纠缠,利索的道了别。

    她现在住在城中的客栈里,回去途中,遇见开门营业的酒铺,便打了一壶酒,晃晃悠悠往往回走,耳后还传来那老板娘对老板的叫骂声,无非是些“贱蹄子”“女表子”的词,身后的老板支支吾吾,半句话不敢说。

    扶桑觉得有些好笑,她又不是没付钱,那老板多看她两眼又关她什么事。

    她站在棺材铺门口,停留了一会儿。

    此时雪已停,天光渐现,黎明将来,有人出门扫雪,孩童出门玩闹,大街上零零散散不少人。

    扶桑走着走着,发觉路人少了,一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棺材铺。

    凡人忌讳生死离别阴阳两隔,棺材铺更是被人视为晦气之物,路过的行人更是绕道而行。

    扶桑喝了一口烈酒,晃晃悠悠的走过去,在门口站定,似乎真的在思考要不要买一个棺材铺。

    “吱呀”一声,那木门从内打开,刚起来的店主眯着眼,本来是打算出门扫雪,就看到一位妙龄女子站在门口,“来买棺材的?”

    扶桑不语,那店主很大年纪了,一边驼着背把门往外打开,用木板支住,一边问她:“家里人多大了?走了多长时间啊?”

    扶桑问他:“是有何说法吗?”

    那店主说道:“过了八十是喜丧,得大办,棺材上男子刻寿,女子刻福,若是不满八十……”

    那店主顿了一下,叹气道:“那也得大办,活着的人还得活着,死的人也得风风光光地走。”

    扶桑不懂这些:“若是不办又如何?”

    店主吃惊的看她,只当她是父母去世不肯办丧事,顿时气的不轻,回她:“那就是不孝顺!”

    扶桑回过神来是店主误会了,想解释,那店主就要赶人:“走走走!我不卖你!”

    那店主年纪大了,生气起来咳个不停,扶桑被赶着走了几步,刚想说话,发觉店主还在瞪她,一时间连解释都忘记了。

    扶桑走远了些,这才仔细想着店主的话,看来买棺材就算了吧,她到时候万一连个全尸都没有,找谁给她拼去。

    脑海里浮现起一个人来,扶桑顿感恶寒。

    算了吧,挺恶心的……

    况且……

    扶桑灌了一大口酒,被酒辣的直皱眉,但辣味过后是无尽的畅快。

    本就是孤魂野鬼,死了去了阴曹地府也仍是如此,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三日后,魔界。

    魔界常年瘴气,天空阴沉,浓厚的云层遮天蔽日,魔宫中更是死气沉沉,暗红砖瓦,深青小径,没什么植物,甚至连飞鸟都不再存在,死寂一片。

    扶桑跟着领路的中年男人行走在大道上,很自觉的放轻脚步。

    魔神是七年前才出现的人物,简直是横空出世,魔尊对外称是流失在外的孩子,此话却真假难辨。

    他一出现便轻松统一了魔界十二城,稳固了魔尊的势力,又连续挑了好几个门派,夺了不少法宝,各大门派死伤惨重,受创严重,一时之间,竟无一人可敌。

    一向被修仙界镇压的魔界突然出了这号人物,近年来魔界也跟着欲发猖獗。

    不仅修士妖怪忌惮,好笑的是,就连傅时安名义上的父亲魔君也对他忌惮三分,不然也不会把他的行宫迁在其它城池。

    毕竟魔族人称他为魔神,魔尊作为父亲,这个称呼反而有种喧宾夺主的意思。

    可又怕他生出怨怼来,拼了命的往他宫中塞奇珍异宝,美人妃嫔。

    那些魔界各地的美人又毫无例外地没在傅时安身边活过三天,魔尊反而更怕了,以为他不喜女子,索性送了些男宠过来,下场同样凄惨。

    可他越是如此,魔尊就越怕他造反,如今不送美人男宠,听闻傅时安的头疾的毛病,就送来擅长音律的乐姬。

    归根结底,还是想用美人计缚住傅时安。

    扶桑顶了乐姬的身份,贸然刺杀定然以失败告终,最好的方式就是卧底在魔神身边,取得他信任,待他放下警惕后再动手。

    领路的是个中年男人,扶桑探不出他的修为,不过能在魔神身边做事,定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两人走到寝宫门前。

    突然间,那宫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落地声,还夹杂着女子凄惨的尖叫声和求饶声,被风一吹,又听不真切了。

    紧闭的寝殿仿若人间炼狱,令人产生无尽的惧意。

    中年男人推开门进去,扶桑垂头,跟在他身后。

    一只脚刚迈进去,就有东西咕噜噜的滚了到了她脚边。

    她垂眸,与那死不瞑目的婢女大闹瞪小眼。

    血很快侵染了她的裙角,那婢女刚死,血还是温热的,无论是脚踝的温度,还是鼻息间挥之不去令人作呕的血腥味,都非常人所能忍受。

    中年男人没有看她,但已经能想到她的下场,这里,从来不缺死人。

    扶桑似乎是怕血染脏裙子,她一手抱紧琴,腾出一只手来合捏起衣裙两侧往上一提,从那死人脑袋上迈过去。

    那脑袋没有了阻碍,咕噜噜的混到了门槛上,发生轻微的撞击声。

    中年男人这才惊讶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道:“殿下,这是陛下新送来的乐姬,殿下如今可要休息一番?”

    扶桑听见他的声音,微微抬头,这才看清殿内的情景。

    殿中窗户禁闭,里面没有任何光亮,漆黑又格外的寂静。有光从身后的大门照射进来。

    这一角的光亮与殿内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待扶桑适应了黑暗,这才从前方看出一个人影来。

    人影隐于纱帘之中,扶桑看不真切,直到有风从身后吹来,那纱帘被风卷起飘曳,露出了那人的半张脸来。

    那模样本就面如冠玉,容貌如画,溅上血后更显得绝色妖冶,令人心动,傅时安察觉到视线,看了过来,一双异瞳紧紧盯着她,像蓄势待发捕捉猎物的兽。

    他突然弯了弯嘴角,看起来似乎很愉悦,似乎为刚才的杀人。

    他在笑。

    又不像笑,像提线木偶,僵硬又诡异。

    扶桑感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在剧烈的扭曲颤抖,有什么在她脑海中炸裂开来,她感到了久违的害怕,与它同来的是无尽的兴奋。

    像是饥饿的恶狼,终于遇见了落单的猎户,它惧怕被猎户猎杀,又想在猎户松懈之际,一击毙命咬断他的脖子,大快朵颐。

    她露出笑容来,那笑恰到好处,温和如煦风,又带了些讨好的意味。

    可他看到她笑了之后,歪了歪头,笑容却逐渐消失,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他丢掉手里的剑,那剑落在地上发出“嗡”的一声,他掀起纱帘,走了出来。

    传闻中的魔神看起来就像十八九岁的凡人少年,很难想象,就在七年前,就是他一出场就令三界闻风丧胆。

    魔神向他们一步步靠近,最后在黑暗的边缘停住,他毫不掩饰的肆意打量扶桑,饶有兴致地问道:“你不怕?”

    声音暗哑生涩,像是没怎么开口说过话。

    扶桑规规矩矩回答道:“不怕。”

    “是吗?”他面露疑惑,似是不懂,看了看她身后的人头,眼睛亮了几分,又认真地问她:“那你喜欢吗?”

    喜欢什么?杀人吗?

    她若是说不喜欢,恐怕下一刻他就会扭掉她的脖子,让她跟地上的死人做个伴,若是说喜欢……

    那真是彻彻底底的疯了!

    他不喜欢等待,扶桑的迟疑让他感到烦燥,他又想杀人了……

    可下一刻他就听见扶桑说:“喜欢。”

    “我喜欢殿下的一切。”

    不是喜欢杀人,是因为杀人的是他她才喜欢。

    话音刚落,扶桑感觉有一股力推了她一把,她松了手,琴落在地上发出嗡鸣声,她往前走了两步。

    下一刻,她的脖子被人掐住,她望着他,企图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找到有用的信息。

    她的脖子如此纤细又脆弱,仿佛轻轻一掐,这份生命就消逝了。

    他手上的力度逐渐加重。

    扶桑心中不由得破口大骂,这疯子是真的不按套路出牌。

    即使心中愤懑,她表面依旧不显,纵使双脚离地,呼吸困难,窒息感迎面而来,她痛苦万分,又半点挣扎都没有,她乖顺至极,没有一点反抗。

    就在她以为他要彻底掐死她的时候,他却突然松开了手,扶桑摔倒在地,捂着脖子控制不住咳嗽了几声,便开始平复自己的呼吸。

    早就听说这怪物有着喜欢看人垂死挣扎的恶趣味,她不敢挣扎反抗,恐怕他也没了杀她的欲望。

    魔神觉得无趣,很多人怕他,在他面前战战兢兢,如临深渊,他看厌了她们颤颤巍巍的样子,便提剑了结了她们。

    看她们满眼毫不掩饰的恐慌,在殿中东躲西藏,被砍断四肢挖掉眼睛的绝望哀嚎,最后杂乱的声音消失,四周归于死寂,他就感到无比的畅快淋漓。

    他想,或许这就是喜欢,他喜欢杀人。

    可是这人不怕他,还扬言说喜欢他,喜欢?他只在杀人的时候能感受到那种情绪。

    他有些迷茫。

    像是孤身一人行走在黑夜中,突然遇见了同类,他迷茫又无措,这种新奇的感觉令他无所适从。

    于是他要杀了她,看她像那群人一样丢兵弃甲,只留下求生的本能,可她没有,她冷静至极,任人宰割。

    如果杀人能够感受到欢愉的情绪,那他就是喜欢杀人,可是如今,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愉,像是孩童找到了爱不释手的玩具,如果能够带来欢愉的是喜欢,那么……

    他俯下身,眼睛很亮,对自己的“玩具”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喜欢你。”

    像是强调,他指着扶桑,对一旁的男人又重复道:“青冥,我喜欢她。”

    刚才的一切都落在这个叫青冥的男人眼中,青冥有些惊奇地打量着扶桑,皮笑肉不笑道:“殿下喜欢就好。”

    魔神似乎真的对她很满意,毫不顾忌自报家门:“我叫傅时安,你叫什么名字?”

    这次换扶桑惊讶了,他看起来不像说谎,就这么坦坦荡荡把真名告诉她,只要有名字,便可以作为线索,去查他的过往。

    怎能如此没有戒备心?是不屑?还是别的?

    她脑海里乱成一团,却还不忘老老实实回道:“我叫扶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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