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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少爷

    人界,鹿鸣山。

    “咔嚓—”一人踩断了枯枝,浑身沾满黑泥,面料柔滑的长袍七零八落,雨水顺着被划伤的脸颊嘀嗒落下,鹿鸣山中寂静可怖,他不敢多做停留,继而步履蹒跚地向前走着。

    旧疾 、新伤、饥寒交迫,持续的低热更让他头晕目眩,夜雨愈下愈大,他终究还是支撑不住,跌倒在泥泞的竹林里。

    “果真要命丧于此吗?”他几乎一点力气都没了,恍惚间冒出了最绝望的念头。

    “轰隆隆—”伴随着刺眼的闪电,一道巨雷落下,震耳欲馈,隐隐约约有钟声萦绕,威严肃穆。

    虽说是个见过不少世面的富贵公子哥,但终究是个半大孩子,眼前一幕属实让他傻了眼。

    来者一身黑袍几乎融进了夜色里,头戴莲座银冠,腕配银钏,手持蛇纹铁钪,眉心一朵赤红三瓣莲花极为耀目,周身灵气震开了淅淅沥沥的雨水,半悬在空中,俯视着地上的少年。

    “三十三重天授意,本座有上上机缘降于凡界鹿鸣山,今收你入我寒蝉山,位列我门下第十三弟子。”冷冽庄严的声音在雨中散开,又像无数的利剑聚合,逐字逐句势如破竹,一股脑涌进了少年耳中。

    “阎王爷不是女的吧……”这是韩嗣陷入昏睡前的最后一句呢喃。

    一个月前。

    “阿嗣,围猎盛会举办在即,你这几日还是不要出去乱跑了……”一个雍容华贵的紫衣妇人坐在正堂上,一脸忧心忡忡,这是韩嗣的母亲。

    韩嗣满不在乎地半瘫在椅上,双眸半垂,手里把玩着一枚质地温润的玉珏,身上一缕若隐若现的熏香味,韩父称之为败家香。虽然人到了场,但韩嗣对于母亲的叮嘱从来是左耳进右耳出。

    韩嗣的母亲郑氏是江南富商家族里有名的美人,父亲是镇国大将,身材魁梧挺拔且样貌端方,因此韩嗣生得相当标致,肖似其母,尤其一双眼睛,像是两汪温柔的春水。但韩嗣的脾气却随了他父亲韩大将军,固执又刚硬,还带着富家子弟特有的嚣张跋扈,因此在京城里也不怎么受待见。

    “小兔崽子!!你母亲跟你说话,你全当耳旁风是吧?!!”韩父人未到场声先至,像一声惊雷爆炸在耳边,韩嗣早就习惯了他爹状如恶鬼的咆哮,饶是韩母却被吓了一跳。

    韩将军只娶了郑氏一个妻子,且两人年少相识,感情深厚,婚后生下一儿一女,韩钰为长女,早年间已经嫁作人妇,因此韩家就只有韩嗣一个小辈。虽说韩父脾气火爆,实则非常宠爱两个孩子,听说女儿在婆家受了委屈,全然不顾一国大将的礼仪风度,提刀上马便闯去了亲家门前,大闹一场后,再也没人敢欺辱韩钰。

    “咚—”韩父一脚踹在韩嗣躺的椅子上,又转身骂骂咧咧地坐上正堂太师椅,顺手给夫人倒了一杯茶压惊,瞪着一双眼睛不再说话。

    韩母叹了一口气,“阿嗣,娘跟你说认真的,这次可不是简单的围猎,这几年风调雨顺的日子越来越少,据说是连接上界的圣德鼎出了问题,陛下请了南疆的一众大巫祝要在鹿鸣山里祭祀,这期间决不允许有人随意走动,以免坏了天时,如今你已年满十七,不能再和从前一般胡闹了。”

    一听圣德鼎,韩嗣瞬间来了兴趣,唰地一下坐直了,眼巴巴地瞅着韩父。

    “别看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不是我们能碰的,你最好别再打听这些东西,实在闲的没事做,你就去替柴房王叔多劈两捆柴!”韩父一脸不耐烦,三言两语就搪塞了过去。

    韩嗣撇撇嘴,他就知道不会告诉他,随后满不在乎地把那玉珏往桌上一掷,揉了揉细长莹润的手指,起身一拱手,一溜烟便跑出了正堂。

    “唉,最近不太平啊,也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韩母拧在一起的眉头似乎从未解开过,抬眼望着韩父。

    “夫人不必忧心,有上界诸位大能护佑,我们必定平安无事。”韩父握了握韩母的手,聊作宽慰。

    堂前两坛荷花开得正艳,正午蝉鸣不绝于耳,烈日下的热风从侧窗钻进来,吹得众人一阵心烦气躁。韩母踱步到窗前,拈起手帕拂了拂额头,定眼望了望天,盛夏时节,久旱无甘霖。

    鹿鸣山深处,一众巫人跪坐在一口黑沉沉的巨鼎前,鼎上刻有鹿踏祥云和灵凰涅槃,细看还能看到其中盛着一块暗紫色晶石,不似凡物。巫人身穿藏青色法袍,面颊之上刺有蛇纹图腾,手持六角摇铃,口中念着不知名的法咒,像是祝祷又像是献祭,让人心生敬畏又毛骨悚然。

    “神火渐消,圣德难续!!”突然,巫人停止了祝祷,一个首领模样的巫人突然站起来,面露焦急之色。

    一个内侍脚步匆匆地跑过来,“您中断神祭是为何意?”巫人神色仍是焦急万分,内侍本想找文士替那巫人翻译,可巫人却一把拉住了那内侍的手,示意他不要声张,将一张药草浸过的纸条塞到他手上。内侍见事态紧急,也不敢再多问,更不敢擅自去看纸上明细,忙转身快步下山,套车回宫。

    梁朝皇宫位于祁山龙脉之下,坐落在南阳城最中心,红墙金瓦的皇城就像少女颈间的一枚华美的珠翠。此刻,这座皇城的主人——梁肃皇帝正面色凝重的摩挲着那张纸条。梁肃帝低头再看,纸条上写的是他最不愿看到的消息——圣德鼎有损,已难以再通感上界。

    上古时期,盘古以巨斧劈开天地,轻灵纯净的事物上浮,是为天;混沌厚重的则下沉,是为地。人间诸类生灵由女娲所创,并非灵气所筑,因此只能在“地”这一界生存,也就是凡界;后羿、盘古、女娲、祝融等上古大神灵则存在于“天”之中,可数十万年沧海桑田,谁也未曾亲眼见过神灵,因此凡界也把“天”视作一种至高的“道”;至于上界,有人说那是一片住着神灵后代的仙泽,也有人说那是得道高士隐居的神山,凡界与之仍有某种联系,然而具体怎样却没人能说得清楚。

    实际上,关于上界的秘密一直由统治阶层口口相传。上界的仙士虽没有上古神灵那般翻天覆地的神力,可他们所掌握灵力仍然与凡界安定息息相关。凡界以虔诚的信仰和香火为上界提供灵力,上界得道者则肩负着护佑凡界的责任。两族相依相存,互为臂膀,三界四洲才得以生生不息。

    皇帝一扬手将那纸丢进茶炉中,转身望着窗棂旁挂着的画像。画上是个女子,穿着一身雪白的银狐大氅,双手苍白,脸也苍白,只身站在枯树下,眼中像冬日里下的一场初雪,清极净极。

    “或许我该听你的……”梁肃帝佝偻着背跌坐在画前,双手掩面。

    “陈二!!陈老二!!”一少年骑着马停在陈府门前,通身银蓝锦袍,长发编了辫子半束起,发尾坠着两尾小银鱼,额前碎发被微风撩拨着,正是韩嗣。

    韩嗣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提着箭囊,那马儿仍在缓缓踱步,韩嗣却骑得极稳,腰背挺立,咧着嘴笑着喊人。虽然举止嚣张,可他偏偏又生了一副讨人喜欢的面相,笑得两眼弯弯,比新剥的莲子还清甜。

    方才他已去过五个人的府邸,不是大门禁闭,就是借口急事,眼下这位陈少爷是他最后的指望了,

    叫了几声没人回应,眼看着门口的两个小厮也悄没声儿地躲了进去,韩嗣眼珠子滴溜起来,翻身下马,蹑手蹑脚地绕到了陈府的后角墙。

    “布谷—布谷—”

    “布谷—布谷—”

    响起几声曲折离奇的鸟叫,只听得扑通一声,一个人影落在韩嗣身后。

    定睛一看,站着的是一个珠光宝气的少年公子。

    “韩大少,下次这鸟能否叫得逼真些?还好爹娘没起疑。”陈家少爷嫌弃地瞪了韩嗣一眼。

    “好好好,是我的不是,但你近日为何又被关着了?”韩嗣有些不解。

    “韩少爷,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你平日里带着我们几个溜猫逗狗,花天酒地,我爹娘本看你已经很不顺眼了,现下有大事要发生,他们是万万不肯放我和你鬼混了!”陈家少爷一脑门儿官司,忿忿不平道。

    韩嗣可不做冤大头,听了这话险些跳起来,“天地良心!什么叫我带你们鬼混?你自己若是个好蛋,哪里有苍蝇会叮你?也不知是谁在嫣然楼输了银子,险些被人脱光了丢出去,抱着本少爷的腿借钱?要不要脸啊陈老二??”

    陈少爷被韩嗣说得不好意思,老脸一红,支支吾吾了半天,“哎呀,反正我现在是不敢跟你走了,你也别整天瞎跑,弄得韩大将军回头赏你顿狠的!”

    韩嗣不跟他扯皮,哼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搭在唇边,“咻—”一声清亮的口哨,那匹健壮的黑马就应声跑了过来。

    “追风!很好!”韩嗣得意洋洋地拍了拍马儿的头,一掀衣摆,跨坐在马背上。

    陈少爷见状夸道:“好追风!何时我也能自己驯马?”

    韩嗣嗤笑一声,“陈老二,就你那身板儿还驯马?马驯你还差不多吧?”

    韩嗣一紧缰绳,两腿稍稍一夹马肚子,“好追风,既然没人去,你陪少爷我!”

    陈少爷想拽他没拽住,四下张望一下,压着嗓子小声吼道,“韩嗣!你到哪儿去?”

    韩嗣侧了侧脸,又摆摆手,“你又不去,管我做甚?”

    遍寻好友无人作陪,韩嗣心中无比苦闷,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嘴角扬起坏笑,扬声朝陈府大门喊道:“不好啦!二少爷从院墙上翻出去啦!”

    “天杀的!!韩嗣,你等我出去再跟你算账!哎?哎?爹,你听我解释,我没想溜出去,哎!”

    听着陈府里鸡飞狗跳,韩嗣登时哈哈大笑,骑着追风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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