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摩耶的阳光微笑,甜美的不行。
庞大的一只被抱离地面,对方还半点没有吃力的模样。
从萨摩耶毛茸茸的身后露出来一张更加灿烂的笑容:“好巧啊,yulia早安。”
众所周知:世界上有三种遇,遭遇、外遇,还有你好啊真是巧遇。
束好的高马尾垂在一侧,我随手扫到身后,淡淡扯了下嘴角。
“巧?”
他在意味不明的注视下也并未慌张,而是蹲下来,揉了揉白色毛绒小天使的脑袋。
他柔柔一笑:“昨晚我们才见过,您还对我道歉以及那样温柔的对待,今天又见面,是缘分呢。”
我并不打算再继续交谈,难得的周末,我拟定的计划是锻炼结束以后回归小窝,吃了睡睡了吃……有灵感就画。
刚错开身影,一股重重的拉扯力以及角落一闪而逝的亮光,同时进行。
这个和萨摩耶同款笑容的年轻人,清瘦的背影出现在我视野中,带着我,以手腕不可忽视的被掌握住的力道,向前方奔跑。
他看出我的不耐,抱着歉意解释:“想必昨晚您就知道了,我虽然是个没什么人气的爱豆,但也有些难缠的小鬼,我不想让您陷入那些负面舆论之中。”
萨摩耶在伸缩牵引绳的作用下,跑的稍快一些,并且朝着东南角汪汪低吼。
那是先前看见闪光的地方,我了解那种光,在采访时的摄影师手中经常出现,单反镜头的闪光灯。
有些无名烦躁。
讨厌一切被迫,以及无法摆脱的他人关系。
我不得不被带动着往前跑,好在随后烦恼消化,这样跑另一个层面来讲,也算是得到短跑冲刺锻炼了。
直至气喘吁吁,我擦去额角的汗。
等眼前的因累造成的虚焦散去,不算熟悉的地方,是街头运动场馆。
那个清俊的年轻爱豆,倒是没有我这么累成狗,仍旧保持平稳呼吸。
展开灿烂笑容,语气如沐春风。
“还未跟您提及,我叫工藤圣司。”他友好地伸出手,“抱歉带来这些事情,不如我请您吃饭表示歉意?”
我盯着他宽厚的手掌,最后还是握上去,一触及离。
“没必要,你也不必尊称,我平平无奇也不渴望感情联系。”我看着他,“找我没用,我不是优子。”
优子才是万花丛中过,高端猎手。
而我我讨厌这种所谓的浪漫邂逅,一切堪比少女漫,冷门爱豆和平凡女的交集,多么有趣的开场,优子还会陪着玩一玩。
他挑眉,但很快压住向下趋势的唇角弧度,细微之中的表情变化,又再次向我温吞微笑。
“抱歉,我只是想要认识你,昨晚是我第一次去……”他向后挠头,颇为无辜,“如果你讨厌这样,我以后不会了。”
我心里的厌恶蔓延,眼前好看的脸笑的温柔,却感觉到深层的厌。
为什么要这样说?
设定范围用意险恶的说法,以“你讨厌的话就不……”去歪曲逻辑,明明不相干的事情,对方偏偏要挂上因为你才不怎么做。
把你架在不上不下的位置,好像一切都是为了你。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厌倦这场交谈,我扭开头。
“我跟你并没有什么关系,既然脱身,那再见。”
我不听他意犹未尽的交流,准备走,他定在原地似乎错愕不明为什么我反而更加冷淡的神情。
手机嗡嗡,我打开,是优子的视频通话。
跑太久还未吃早餐,一时恍惚手抖,直接点成接通。
满屏幕都是优子的脸,我面无表情拉远距离,她却从正经脸眯起眼即可突然大笑起来。
“宝贝,你果然喜欢这一款。”
我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
我顺着她挤眉弄眼的方向看过去,是还未离开,甚至说还在注意我这边的工藤圣司。
他见我看过来,笑容展开得弧度就更大了,伸手对视频内的优子打招呼问候。
我:“……没有。”
我干脆走起路来,今天真是诸事不顺,先是被狗狗撞又被狗仔追踪最后跑到狼狈,无妄之灾,看来不宜出门。
越想越糟糕,步子加快,绕到另一边。
优子倒是格外耐心,这样的场面并不多,低头一看我忍不住挑眉,她正漫不经心思忖,一脸严肃。
我打趣:“为什么露出这样心虚的表情,是做了什么坏事被发现了?”
“……瞎说。”她笑骂一句,“小鬼,我坏事做不少就没有心虚的时候。”
“那怎么了?”
“没有,只是突然想看看你。”
这家伙,突然一本正经说话怪肉麻的。
优子敲了敲屏幕,靠在办公椅上,她的脸一拉远,我才发现是会议室,还有助理在一侧做记录。
“……做正事就不要闲聊啊喂!”
我没好气的挂断电话,制止这场胡闹。
却在挂断的一瞬间,站直身体,等在红绿灯口。
优子虽然纨绔了些,但不会主次不分,她这样突如其来的行为举止大抵是发生和我有关的事情。
想提前来看我是否情绪安好,或者说已经发生,打不通就代表我正在躲起来独自消化。
恰巧能影响我的事情并不多,被无意交换的人生是第一顺位。
绿灯闪烁,我抬腿再不能多走一步,手心沁汗,口不能言,某个阴暗角落里待着的小人瑟瑟发抖。
人行人匆匆,我变成这道逐流中的变数。
偶有人投来目光,大概是我太过奇怪,站立在原地好似石柱。
可目光无法转移,街角和乐融融的一家三口,温馨极了。
宽阔挺拔的胸膛挡在身前,我勉强从翻涌的情绪里抽回神。
迹部景吾那双灰蓝色的眸子,我在其中窥见苍白无力的湿漉漉游魂。
天大地大,结冰的湖面自脚下破开,我歪着头,那游魂便也歪着脑袋。
五官看不出任何的悲伤,甚至依旧是一张冰冷而无趣的死鱼脸。
我真的不难过吗?
迹部景吾抓住我的肩膀,一点热源侵入皮肤。
他说:“别看了。”
我不理解:“可你挡在我面前了啊,只能看着你。”
唉,真是个任性的小孩。
我正要再说些什么,他紧紧抿唇,好像有压不住的怒意,可什么也没反驳,修长的手指合拢,拽住我的手腕将我带离这个鬼地方。
没有绿灯,没有川流不息的车辆,四周变成网球场地。
我才发现,竟然是刚才的街头球场一角,原来有这么一大片网球场。
我舔了下下唇,一瓶汽水递到面前,好半晌的沉默我接过。
然而脑海无法赶走先前的画面,迹部景吾似乎是跟他那些穿着同色系队服的队友说了什么,之后的练习他并未参与,而是坐在我身边。
无法忽视这么大只的家伙,他本身就不曾低调,这么沉默,只会感到窒息。
我开口想要开个好的话题,可即便压抑住哽咽也绕不过渴望:“Dennis是个严厉的人,他当父亲也是如此,我从小必须服从安排学习会让我虎口疼痛发麻的大提琴。”
他侧过脸,眸光潋滟,阳光照在他身上投下的影子挡住我,意外的有些凉爽。
我继续说:“Lucy给了我很多的物质上的富足,她总是那么忙,仍旧不愿我孤独所以愧疚想要填补些什么于是我有了很多可选择的训练营,学音乐学芭蕾学编程学啊学啊我开始偷偷不务正业的画画。”
说到这里,我深感讽刺,哪怕是叛逆我也只敢搞搞小动作,我没有染发没有纹身逃学学成小太妹。
只是画画,然后毫不意外的被抓包,这对严厉的父母彻夜深谈,再出现在我面前已经给到完整的计划。
于是五花八门的训练营变成了没有尽头的学习绘画。
“Lucy我不想……”
“宝贝,我需要安静,这个项目很重要等我完成好吗?”
“好的妈妈。”
“爸爸,我好难受我不想学芭蕾也不想练琴。”
“亲爱的,你会成为我们最优秀的女儿对吗?”
“可是我……”
“我只有你一个女儿,我们爱你,别让我失望。”
“……”
“你在听吗?”
“好,我会继续努力。”
“不,你该做到最好,记住我只能看你最佳的实力。”
那样异常忙碌的两个人却在街头,像一对最普通不过的夫妇温热照顾着他们的女儿。
——不是我。
迹部景吾什么时候带我坐上的车,我毫无所知,等到后知后觉,我已经快到家门口。
他低垂上眼睑,拉着我的手,没有先前多刺的傲娇神色。
嗓音意外的有些沙哑,盯着门锁好半天,竟然直接输入密码。
我瞪圆眼:“你怎么知道我的密码?”
“你从小到大,钟爱数字7,再加上你容易忘记自己的学号,又有优先生日数字的习惯……这些组合在一起排列无非那几种。”
他大概是想说很好猜然后臭屁一下,可是看了我两眼,选择收敛。
进玄关后,智能管家亲切出声:“欢迎回来,yulia小姐。”
我回应:“嗯。”
迹部景吾轻车熟路的拉开窗帘,遮光满分的窗帘一拉开,阳光充斥整个空间。
我甚至能看到细微的尘埃颗粒,在空气里翻滚。
迹部景吾的个子很高,这几年估计还能再蹿个儿,他已经不是我记忆力的小胖子,只会姐姐姐的跟着。
他很漂亮,漂亮得像是一件艺术品,近在咫尺时分尤其让人动容的美。
我喜欢他的眼睛,清冷的碎月就在里面。
他的指尖先划过纱帘,落到桌面,将胡乱堆积的草稿绘本收拾到一边,腾出来一个角落,用来放一杯果汁,然后拉着我坐下。
我生锈般的思绪终于重新运转,我不想继续刚才那失态的话题。
于是玻璃杯碰到嘴皮,我就开始用恢复平静的语调问:“你要不要睡在这里?”
这回换他瞪圆了那双眸子,露出半秒的不可思议才变回那副不可一世的神色。
迹部景吾喉结上下滚动一番,骨节分明的手掌按住半张脸,耳尖发粉,偏还要冷冷提醒:“姐姐,我不是从前那个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