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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我不敢再跟上去。

    眼见着那道倩影步步远走,再不回头,一路行至轮回台前,果决的一跃而下。

    一缕青衣转瞬如烟飘然散去,半分残影不存,前世爱恨因果,也尽断于此。

    而后来之人皆是如她一般。一个接一个,我这活人在此,同他们而言,反倒像个笑话。

    我今日亦不愿再杵在这方作看客,转过身一个晃神,脚下飘忽摇摇欲坠,不慎摔了一跤跌坐于地,浅色衣裙惹的一身脏污,模样狼狈的紧。孟婆见状忙是扔了大勺,跑到我身边扶我,“青青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的无事的…”我心肝作痛的厉害,可自个却跟疯魔似的生了笑。

    我推开孟婆,转身背对她,面朝着桥下的幽幽忘川,笑道:“不必管我,我歇会就行。”

    耳边鬼哭狼嚎不绝,我瞧着那些孤魂野鬼出神半晌,宋明珏也不知从何处溜到了我身后,仍是一副嬉皮笑脸,“青青祖宗,你怎来了?你在这儿做甚?”

    他一身阴差劲装,模样潇洒英俊了许多,我侧首,一双冷眼以对,“你知道临瑶投胎了吗?”

    宋明珏顿了下,云里雾里的答道:“知道啊,临瑶祖宗前几日跟我说了……”

    我猛地揪住他衣领,在一双惊恐放大的眼珠子里,见清了我此刻目眦欲裂的神情,我质问道:“你为何不劝劝她?!你明知人间不值,你为何不同她讲!”

    宋明珏惊愕难耐,半天没敢支声,一张脸涨的煞白煞红,吞吞吐吐的开口,“我讲了啊…可是人也得听我的啊…她老是说这般活着…不如再为人重新来过…再则阎王爷给她安排了个好胎…倒也不必担心受苦…我想着这般也没什么不好的……”

    我怔愣片刻,泄气的松开手,继而看向忘川,口中喃喃道:“这般活着,不如再为人重新来过…”

    眼下唯有我避无可避,终是要面对。

    明明这凡人一生短暂,再等等,我便可同这苦难凡尘分道两散。再等等再熬一熬,装着糊涂下去,一切怎么都会落定。

    宋明珏大抵是心有余悸,颤巍巍的出声问道:“青青祖宗,你怎么了…”

    我默了会,才按下烦杂心绪,瞥他一眼,“帮我去拿两壶酒来。”

    宋明珏拔腿麻溜跑的没影。没一会归来时,身边还多了个人。

    “怎的,什么事还惹得你如此伤怀了?”

    我抬起眼皮迎向阎王的轻巧笑颜,扯了下僵硬的嘴角,发觉自个怎么也笑不出来。我原也想轻松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事能让我这没心肝的老妖婆挂心,但我委实无能再骗过自己,我老实答道:“许多事。”

    多到我懒得再去细数,总之流年不顺,事事都赶在了一时。

    我一边豪饮,一边拿这话搪塞阎王的追问。这酒喝至大夜,地府不见天光的天顶,暗到深不可测的境地。

    今日投胎时辰已过,奈何桥上的鬼魂悠然散去,静的跟无人之地似的,所幸有我二人的搅和,才将这方闹得鸡犬升天。

    又是一壶酒饮尽,阎王遣人去拿酒。桥上的烛火微弱,我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一路沿着记忆中摸索,跌撞走到那轮回台上。

    底下灰黑一片,幽深如潭,鬼气森森,里面呼啸的阴冷寒气直逼上来,与地底下的十八地狱无二。

    若是我今日跳下去,会怎样呢?

    阎王一边走近,边扯着嗓子唤我,“青青,你干嘛呢?”

    我扭头冲他笑道:“我要跳下去试试。”

    但凡是六道中的身份,跃入轮回,定是能转世为人……而我呢,我是否能如天下人一般?

    这般想着我上前两步,走到那黑洞子边上站定。阵阵阴风扑面,似要将我裹挟其中。

    “你疯了?!”却不似阎王的声音。

    我循声看去,瞧清远处那张脸。只觉着头脑昏沉加剧,浑身轻飘,忙是上前一步,一脚踏空跌入其中。

    枕白一张切切俊脸如镜花水月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又生笑,“自始至终,是我欠你太多。”

    还不清了,也不愿还了。

    我胡乱祈求着九重天的神明,能放我一条活路,且让我一了百了罢。怎样都好,但莫要在这般下去了,莫要让我再见着这人了。

    越陷越深,四肢百骸袭来的钻心之痛愈发加重。

    睁眼时亦是如此。似乎不过须臾时辰,我扎实摔落在地,所幸一头的酒意还未清醒,也未觉得痛的难耐。

    我坐起身,打眼瞧了一圈。圆桌上的茶水还冒着缕青烟,房中的火盆烈烈烧着,绯色官服挂在衣桁,与我离开时不甚相同……总之怎么看,怎么心死。

    似乎什么都没变。

    纵然我跳入轮回道,亦是无力回天。我这般身份,终究不被天地所容……

    酒意上涌,头脑越发昏沉,我又无力倒下,干脆就地躺着。这地委实有些凉,与我浑身的热潮相撞,刺的我后背生疼生疼,疼到眼中一时蓄起了泪。

    我昏昏欲睡之间,屋门被人猛然推开,凛冽的寒风扑面,惊的我一个激灵。

    那人步子原是慌忙,待与我对上眼,他眸中难掩愕然,也未说话,就这般怔怔瞧着我,跟见了鬼似的。

    我侧身缩了缩身子,“冷。”

    门被合上。

    他蹲下身子将我扶起,我眼前颠倒的厉害,脑子里亦是白花花的一片。他的一张好面皮,此刻重影层叠,如是梦境。

    我一头倒在他肩头,傻笑道:“枕白。”

    “嗯?”

    “我今日喝了场大酒,才至夜未归。”

    枕白顿了顿,声音就在我耳畔轻响,缥缈如烟尘,听不出喜怒,又似是隐忍克制着,“知道了,那青姬姑娘早些休息了吧。”

    我侧头瞧他,这才见清那炙热眸色,“我站不起来了。”

    这话还未落地,我一把老骨头便腾空而起,我搭在他肩头,做不出半分反应。或许是因跳了趟轮回,抑或是今夜的酒实在太醉人。

    总之我眼下半分力气都提不起来,脑中也比平日更糊涂几分。

    我稳稳躺在床榻,枕白双手从我身下缓缓抽出,两手刚腾了空,我便拽住他手腕,“你…同我一起。”

    枕白又是盯着我一会,再瞧了眼床榻。

    我识趣的往里滚了一圈,给他腾出空,他侧身躺下,目不斜视瞧着头上的帷幔,而我巴巴盯着他笑道:“上神为何不敢看我?”

    他闻言才瞥我,不答反问:“你为何跳轮回却无事?”

    我假意思量一回天,“许是我根骨不凡吧?”

    他大抵也不愿跟我这醉妖多言,应了声也未再追问下去,合了眼,“明日再说,早些睡了吧。”

    枕白端端平躺着,双手交叠,说罢便没了声息,显然是不打算再开口。

    半晌,我耷下眼皮支吾说起,“那会儿阎王生辰…耽误了许久,我才没来找你,真想着来找你之时,我却已经听说你娶妻,我作为女子,自是不该再来寻你…直到听闻人间动乱的消息,我才赶来寻你,希望你同我一起离开,因为我总觉着只要你活着,我便以为不会觉着亏欠于你……”

    “可是你如今活着,我却不甚开心。你还不如是个凡人,至少我们还能苟且一生,你是个神仙也罢了,可你还是安宁的未婚夫婿,是九重天的上神,所以…”

    所以过去了就过去了吧,反正我们怎么也落不到个好下场。最后这些话,我一噎再噎却仍是没说出口。

    他登时睁开眼,毫不客气的逼视我,眸光烈烈,“所以什么?”

    所以什么呢?我们之间如今还能如何呢?

    这般或不这般下去,又能怎样呢?

    我实在琢磨不出一个结果。再抬眼时,他的脸已在我跟前,双手撑在我耳边,整个人压在我身前,长发倾泻,扫过我脸侧,眸中愠怒,“你说我到底该如何?”

    我愣住。

    也不知他这厮为何动静总是小的很,他何时翻身将我压着,我竟是一点未察觉。

    窗外的风声猎猎,似吹到我心头,如是湖面的涟漪荡漾散开。

    我眼见着那张怒容逐渐淡了下去,一颓再颓。

    我心中不忍,抬手抚上他的脸,冲他一笑,“所以…莫要在乎了吧。”

    莫要在乎什么天长地久了。有一时,是一时。

    ……

    这夜十分漫长,长到无边。

    我一夜瞧着榻上帷幔摇晃的厉害,枕白在我耳边恋恋厮磨,不停叫着我的名字。

    惹的我心头狂跳,亦掀起了一头的荒唐酒意。

    “枕白……”我抱着他,指尖几乎要摁进他的背脊,“我这生有过许多桃花债,过去的还未过去的都有,我从未想过有一日我会栽在谁手中,或是说被谁给降伏,的确我也每次都是洒脱决绝,从未留过半分情面,所以…有句话是我欠你的。”

    我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对你的情意……从过往到眼下,从未变过…”

    说罢他更是卖力,我一身软绵,如同是砧板上的鱼任他宰割。

    直至辰光破晓,他将我拥入怀中,难得的轻言细语,“从始至终,我也未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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