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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许是外面的天寒的厉害,屋中比平时更加燥热几分,我热的不耐,猛的撑开眼皮。

    天色深沉,我转过头,一张侧脸正倒在我榻边,面色安然,长发垂在身后,发间系着一条玄色帛带,模样乖顺如小猫,全不同平日里的清冷高节。

    我怔怔瞧着他多时,伸出手,小心触了触他脸蛋,耳边又响起那话。

    这世上果真还有许多事,更值得我去拼命……

    我寻常翻了个身,也没考虑到自个境况,浑身登时一阵酸痛袭来,我暗暗咂舌。

    枕白手指微动,连带着手腕上银铃脆响,他眼皮轻颤,而后慢悠悠睁了眼。我闭眼不及,与他撞上个对眼。

    我只觉胸口发痛更甚,转开眼,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茫然问道:“上神,我这是…睡了多久?”

    “十日。”

    我瞪他,不敢置信,“十日?!”

    他默不作声,干巴巴的瞧着我,很是骇人。

    不知是不是怨我这觉睡的太久,总之我吓得作势要起身,他伸出手扶着我,手上也替我使了些劲头,将我给拽了起来,“那还真是…劳烦上神了。”

    枕白沉着一张脸,目光灼灼,烫人的很,“青姬姑娘觉着如何?可有不适?”

    我无故有些心虚,答道:“挺好,就是身子有些乏…”

    又是一阵无言,我脑中回想起睡前事,“松华怎么样?他没事吧?”

    “无事,他前几日便已经恢复完全,还托人带话,询问你的情况。”

    “那便好。”我点点头,总觉着此时的气氛实在怪的很,这话如何聊下去,都生生走进了死路,再合着枕白那一张臭脸,我心头更是发慌的紧。

    早死晚死都得死,思及此,我干脆开口问道:“上神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断魂草就在辰极宫中,若青姬姑娘想要便去拿,人间这处,不用青姬姑娘再操心。”

    这番话无非是给我下了逐客令,奈何我性子桀骜,偏偏就要同他反着来,让我们各自的难堪再上一层。

    我登时心头冒火,“当初留我的也是你,如今让我回去的还是你,姑奶奶我真是平日你待你宽厚,你就当我没脾气是吧?”

    想来那日的熊熊业火的余威还未自我体内散去,而我今日醒来,势要一股脑烧出来。

    枕白被我说的一愣,遂又笑道:“青姬姑娘的意思是想要同我在一处?”

    我噎了噎,心头火灭了大半,悻悻道:“上神多虑了,我只是觉着当初我答应过你帮扶安宁渡劫,自是要……有始有终的。”

    枕白笑意渐冷,“不必了,还请青姬姑娘早些回去吧。”

    这厮今日委实是喜怒无常,跟吃错药要似的,我便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上神到底是什么意思?直说就是。”

    他欲言又止,神色亦颓唐了两分,只道:“青姬姑娘难道一点都察觉不出吗?”

    风雪呼啸,扰的我耳边嗡嗡,我心头咯噔一声。移开眼时,无故瞧了瞧自个手腕。

    空空如也,那手镯大抵已是被业火烧成了灰。

    好似预示着我今后的下场……

    可那又如何。

    我摇了摇头,“我不在乎上神如何想,我只在乎我自个,总之我定是会留在这里,今后如何,上神也不必为我一妖女忧心。”

    这话到底是让他失了接下去的兴致,他眸中意味难明,总之欲要用眼将我剜了似的。

    我别开眼再次躺下,撑着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慢吞吞挪到榻边上,侧身背对于他。

    微弱的烛火摆动,幽影重重,破碎成许多片。枕白约是一动未动,身边也没半分声响,我开口:“上神不睡吗?”

    我虽睡了十日之久,但也不知为何,睡的十分不安稳,眼下才醒了一阵,可再躺下睡意仍是当头一棒朝我脑门上打过来。

    我正飘然昏沉间,后背窜了股凉气,他声音沉沉,又似有些欣然,“今后莫要再冲动了。”

    鸡鸣三声天光大亮,我悠悠醒转,出屋时将玉尧吓的脸色煞白煞红,僵在原地一会,才欢喜的抓着我手臂,目光打量我一身,又哭又笑,“夫人,您…醒啦!您可终于醒了,可担心死奴婢了。”

    我冲她笑笑,“这不无事了吗?”

    玉尧蹙眉,顿又变了脸色,急急道:“夫人可有什么不适?”

    我宽慰道:“好的很,莫要担心了。”

    我抻了个懒腰,心下正筹谋着今日何时溜出府中,就听见玉尧掩嘴凑近我耳边,悄声道:“夫人,大人说你是因摔下悬崖受了伤,是不是有人陷害你?哪人可抓着了吗?”

    这缘由枕白半字未跟我通过气,是以我顿了一顿,心虚的胡诌道:“应是抓着了吧…”

    自后我转了话头,假意同她唠起一些琐碎家常,譬如近来府中如何?城中如何?

    玉尧一一细说道来,可也不知怎的,说罢后又绕回了枕白身上,先是说我受伤之后,枕白日夜守着我,除了上朝,成日都守在我身侧,那对我情意可谓是……比金坚,比海深。

    然又说起枕白前些日常常房中自言自语,跟魔怔了似的,让我多注意些。

    我笑道:“说甚?”

    “好像说妖尊什么的……奴婢也没听清。”

    我笑面僵了一瞬,“我知道了,你去跟我倒壶茶来吧。”

    天地间尽是一片银装素裹,白雪皑皑。大抵下了一夜的雪,遍地积雪厚实,下人们埋头忙着清理,我走近时,皆是惊了一惊,而后齐齐叫了我一声夫人。

    我打了个寒战,脚步加快,忙不迭的往外走。

    忽然后悔起自个昨夜的胡话,这侍郎府还真有些呆不下去……

    我本意是想去看看离重,同他唠上两句,未曾想半路上身边飘过一黑一白的俩人,我脚下正要加快,两人转道归来,挡住去路。

    啧。

    不是冤家不碰头。

    白无常满面堆笑,“青姬大人这是要去何处呀?”

    黑白无常这两兄弟见我日子悠闲,平日里未少来折腾我。

    我不免多瞧了眼他身边的黑无常,能让一张不苟言笑的黑脸都扯起嘴赔笑应和的事儿,想必是攸关生死的大事了……

    我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了然,亦干笑两声,应道:“说正事吧,七爷。”

    白无常顿了顿,一贯喜气洋洋的笑面唰就耷拉了下来,眉目深长,像个哀怨的老妇,娓娓说道:“青姬姑娘果然是个明白妖怪。”

    我哭笑不得,“慢慢说,不着急。”

    他仰头瞧了瞧天,又掐了一回指,原本惨白的面色,转眼更惨白了几分,“慢不得慢不得,那厉鬼跑了一个时辰了,若是闹出什么乱子,我俩兄弟的命就给折了。”

    我挑眉,半信半疑道:“哪个厉鬼还能在你们俩眼皮子底下跑了?”

    白无常长叹一声,“我们这不最近都忙的焦头烂额吗?百密一疏,就让人给钻空子了。”

    “那你们多派些人找找,厉鬼本就执念深重,她既是在这处死的,也跑不了多远。”

    “是这么个理儿,但是那女鬼下落不明,我们哥俩这会儿还得去别处抓个恶魂儿,这不望您能搭把手帮帮忙吗?你且放心,今后咱哥俩给您当牛做马上刀山下火海…”

    我抖了抖嘴皮,“得了。”

    厉鬼最是难缠,怨气滔天,活捉厉鬼这行当还真是个精细活,确确是要费些心思。黑白无常一阴一阳无法分割,也怨不得他兄弟俩抽不开身。

    见我应下,白无常忙给了我一阴间收魂的白灯笼,就脚底抹油似的跑了。

    说是若是遇上恶魂儿,灯笼里自会显出红光。

    后来我便在人间各处转悠,饶是我千算万算也未想到,那恶魂儿竟在青楼中。

    我若是再慢上一步,她便能如愿宰了她那正与姑娘们推杯换盏的夫君。

    白无常说那恶魂是个女子,生前是被自个的夫君抛弃,最后含恨而终,成了恶魂儿。

    执念已深,早就疯魔了。

    可也怪不得这女子恨他入骨,他们虽心早不在一处,但并未和离,这会儿她尸骨未寒,家里连根白飘子都未见到不说,还跑来了这等烟花之地里。

    剁了这种人,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收了魂,我只得转道下了趟地府。

    北边的战火还未消停,黄泉路上乌泱泱的一片鬼头,我寻了个领头的阴差,将灯笼交于他。

    我现今已不同往时,未那般清闲,是以未打算再此逗留多时。

    就在我转身时,不经心的往身边瞥了眼,一眼注意到奈何桥上一青衣倩影。

    我忙向她走近,有些不确定的叫道:“临瑶?”

    女子回头,仍是那般端庄清雅,眸中笑意因我的出现而生起,弯身行礼道:“青姬姑娘,你怎来了?”

    像是再不过的寒暄。

    反观我自个,却再做不出半分安然神色以对。

    我急急瞧了一眼左右,桥头上的孟婆不曾察觉,低头盛汤,我饶是半信半疑,“你这是……要投胎了?”

    她颔首笑道:“如青姬姑娘所见。”

    临瑶到底是没什么不同。

    唯有我自个觉着那笑实在太苦,纵然我自诩心硬,也不忍多看。

    “为何呢?”我问。

    临瑶抬眼,似看透我眸中心绪,她踌躇片时,释然笑道:“有些事过去便是过去了,临瑶放不下,但也不打算再这般苦熬下去,我与上神有幸相逢,已是大喜,临瑶不该再多求。”

    我头脑尚且还算灵光,也不甚灵光,未将她话里的深意听个明白,我不禁蹙眉,“你这是……何意?”

    “上神心中,从来不是我。”

    这方投胎的队伍步步逼近桥头,临瑶许是见我不信,又开口说起比武招亲那会儿的事。

    她说,那日我走后,晚时枕白又去寻过她,酒气熏熏,神识倒十分清醒,见着她便说,临瑶抱歉,你我过往种种,只能是过往。

    再则我心中人,你不会不知晓。

    我怔了又怔,再回神时,临瑶已临至孟婆跟前。

    双手接过那碗苦涩汤药,我移步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腕阻挠,“临瑶…你可真真想好了…这一饮下,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红尘众生皆苦,不如身在此处长生逍遥。

    我本想说的。

    转念思及到自个身上,就觉得可笑。

    一滴泪落入碗中,惊起层层涟漪。临瑶温柔推开我的手,眉眼间仿若是心如死灰一般决绝,“我心已决,青姬姑娘不必再劝我。”

    我愣愣瞧着她一饮而下,那苦味跟钻进我口中似的,激的我眼中湿润,顺势而落。

    这世上有人强求放不下,亦有人能罢手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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