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身

    沈昀寻到谢婴的那日,她正带着顾昭与鹤临在河里摸鱼,皇后坐在石头上看着众人嬉闹,忽然来了兴致也挽起裤腿将玉足放入河水中。

    清冽的河水比起皇家温泉更加舒适,皇后惬意地挡着双足,人生先前几十年都不如现下自在。

    可不速之客的声音在皇后身后响起。

    “娘娘……?”

    沈昀劈开杂草,看见皇后的背影心里一惊,他没想到平日里恬淡端庄的皇后也会有孩子气的一面,似乎在所有人的心里,皇后都应当高高在上、大方得体,不能和寻常百姓一样。

    身后有士兵正欲往前走,沈昀厉声呵斥道:“都不许往前,原地待命!”

    皇后听到沈昀声音时也是浑身一震,仓皇失措地穿好鞋袜,简单梳理好被风吹得杂乱的额发,微笑着走到沈昀面前,喊了句:“沈将军安好。”

    沈昀立刻单膝跪地行了一礼,高喊:“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皇后忙扶起沈昀说:“怨不得你,都是命运使然罢了。”

    沈昀面色复杂地看了眼皇后,继而看见从河里慢慢摸上岸的谢婴几人。

    “沈昀阿兄!”谢婴看见沈昀兴奋地跳到了他身边,“你终于来了!”

    沈昀见谢婴纹丝不差,心里松口气,责怪道:“你又在瞎胡闹了,怎能带着殿下下河摸鱼?”

    顾昭连忙解释:“不是的,沈将军莫要怪姐姐,是我自己想下去玩的。”

    沈昀将众人安顿到马车上,这才发现身后跟了个陌生少年,有些疑惑地问:“阁下是?”

    谢婴从马车里探出了头,解释道:“他是我捡到的,阿兄,让他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可沈昀瞳孔微微颤动,晦暗的眼眸不知想到了什么,少见地拒绝了谢婴的请求:“不可,婴婴莫开玩笑,我们要去的地方岂是普通人能进的?”

    谢婴有些不舍地望着陌生少年,旋即从怀来掏出了一块绛色手帕扔到少年的身上,道:“没有别的值钱玩意了,这个是扬州司锦大人亲手绣的莲花,是我最喜欢的帕子,你且替我收好,日后我们有缘再见。”

    沈昀见状惊得往前走了一步,小声问道:“婴婴,你可知送人帕子是何意?”

    谢婴疑惑地眨了眨眼,说:“能是何意?只是一块布呀。”

    沈昀听她这话反倒松了口气,“罢了,启程吧。”

    待马车驶离,沈昀淡淡瞥了眼陌生少年,又目光下移盯着他手里的丝帕,少年警惕地看着他,生怕手里的物件被人夺走。

    沈昀见状只是一笑,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当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从峡谷一直往东走,过两个弯道一个湖泊便可出山,出去后便将这里的一切忘干净,否则……”

    沈昀轻轻抵开腰间长剑,发出金属摩擦的“铮”声。

    虽然没有过多的言语,可沈昀身上不自觉发散出的杀气叫少年呼吸一窒,那是手染杀戮、身浸血腥的人独有的杀气,十分骇人。

    回到宫中时并没有谢婴意料中的欢迎,也没有太过于惊喜的气氛,有的,是宫人们背过身去的窃窃私语,谢婴疑惑至极,而皇后平静的面色下,却仿佛隐隐有了某种猜测,藏住了几分忧愁。

    来到大殿,九州帝端坐在高台之上,垂下眼帘,睥睨的目光撒下来,叫谢婴浑身不适。

    皇后恭恭敬敬地鞠了一礼,眼里带着万分柔情望向九州帝,可九州帝面色如常,只静静地望向皇后,说:“皇后这些日子辛苦了,带着两个孩子在孤山野岭里生存了一个月,可有受难?”

    皇后眼含热泪,想起最早的那几天苦日子,心里都忍不住发酸,她忍着哭腔说道:“臣妾吃些苦算不得什么,倒是苦了孩子们,婴婴为了我和昭昭,每天都守着我们生怕出一点危险……”

    九州帝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到皇后跟前将她轻轻揽入怀中,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谢婴,道:“哦?婴婴一直在皇后身边守着?”

    谢婴说了声是,九州帝便轻轻松开了抱着皇后的手,安抚道:“皇后辛苦,先回去歇息吧,孤忙完了就去你那,好吗?”

    皇后乖顺地点头,顾昭与谢婴正欲一同离去,却又听皇帝说:“昭昭跟婴婴留下。”

    可皇后走出大殿没多久,便听到外头传来一声呼救:“你们大胆,救命!放开我!!”

    谢婴与顾昭同时回头,若没听错,外头喧闹的声音正是皇后发出来的,二人正要冲出去救人,却被九州帝上前揽住了肩膀,他说:“那是太后的意思,小孩子不要管了。”

    顾昭震惊地望向九州帝道:“皇祖母?她不是仙逝多年了吗?”

    九州帝笑了笑说:“这是她托梦给孤定下的规矩,出于孝道,不得不遵。”

    皇后求救的声音愈来愈远,顾昭与谢婴如芒刺背,谢婴脱身冲着九州帝行跪拜大礼,再说:“陛下,臣女一直照料皇后娘娘,对娘娘的一切无比熟知,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可现在娘娘非常害怕,恳求陛下准许臣女陪着皇后娘娘!”

    九州帝忽然敛了笑意,他那冷漠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只抬脚便能踩死的蚂蚁。

    顾昭见他脸色不对,立刻抱住了他的大腿,撒娇道:“父皇,您就答应她吧!”

    有顾昭的光环加持,谢婴得了九州帝一声阴冷的“嗯”声,心里顿时止不住地发慌。

    她拼命往皇后痛呼的位置跑去,钻进了一处狭小的院子,一推开门,便看见了此生难忘的一幕。

    屋子里昏暗无比,没点一根烛火,桌子上摆着剪刀、木棍等可怖的物件,几个老嬷嬷神色诡异地围着什么,似笑非笑,令人毛骨悚然。

    而谢婴放在心尖尖上捧着的贵人,天底下除了阿姊外最疼爱她的女人,那个端庄淑雅,贤惠温柔的皇后娘娘,此时被人捆住手脚,褪下亵裤双腿大张。

    谢婴下意识掩住了眼睛不敢亵渎。

    可皇后看见她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大声喊道:“婴婴,快救……”

    话还没说完便被老嬷嬷们塞住了嘴巴,他们用力掰开皇后合拢的双腿,说道:“娘娘别怪奴才们心狠,实在是太后娘娘在天显灵,娘娘失踪这么久,太后担心污染皇家血脉,还请您体谅!”

    谢婴听了这话浑身起了一个激灵,原是他们担心皇后失踪的日子里身子被人玷污。

    谢婴愤怒地上前推开嬷嬷们,挡在了皇后身前,她体格特殊无人能比她力气更大,这一使劲所有嬷嬷都倒在地上“哎呦哎呦”地揉着老腰骂骂咧咧。

    “我看你们谁敢碰皇后一下!我要你们死!”谢婴赤红了双眼,心里燃起了一丝杀戮之气。

    为首的嬷嬷站起身子,骂了谢婴一句然后便说:“皇后娘娘,别怪老奴没提醒您,这些日子长宁县主与您同吃同住,做过什么、经历过什么想必也都是一样的,若您不愿被验身,那老奴只好验一验县主了!”

    谢婴小手一挥:“随你验,不许碰皇后娘娘!”

    老嬷嬷皮笑肉不笑,说:“那好,验身怕是会有些痛,长宁县主脾气大不好惹,若受不住痛发了怒,老奴怕是制不住,看来得找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帮忙按住县主才好。”

    谢婴直接愣住了,皇后掩面垂泪,轻轻抱了抱谢婴说:“婴婴,你回去吧,别管我了。”

    可谢婴一咬牙,说:“娘娘,我绝不会眼睁睁叫她们辱没了您!绝不!”

    皇后笑得凄美,她摸了摸谢婴的额发,轻轻试过她眼角溢出的泪水,说:“婴婴,听话。”

    “可是!”

    “本宫的话你也不听了吗?”皇后厉声呵斥,“本宫不过是没弄清楚缘由,方才惊呼求救,那已经违背了皇后的规训,现在知道嬷嬷们也是为了本宫的名誉着想,自然不会抗拒,婴婴,离开这里,别让我说第三遍!”

    民间疾苦,年后久不开春,粮食没办法播种,寒冬冻死了不少苦命人,可尽管民间如此困苦,内宫却依旧一副繁荣鲜亮的模样,哪怕是这座偏僻小院也种满了鲜花,如同峡谷中一样百花齐放,花香钻进谢婴的鼻腔,她却只嗅到了阵阵苦味。

    谢婴浑浑噩噩地被嬷嬷们推出了屋子,她心里沉静极了,她无力地跪倒在院子中小声啜泣,不知所措地趴在了地上。

    皇后眼睁睁看着门缝里唯一的光被遮掩,闭上双眼,麻木地任人摆布,她心里清楚,哪里是太后在天显灵,分明是九州帝信不过她。

    她深爱多年的丈夫,却不信她。

    一个失踪多日归来的皇后,又怎能不怀疑她失了身子,日后污染皇室血脉……

    内宫里的鲜花在野外拥有更广阔的土地溪流供养,能无所顾忌地肆意生长,可忽然有一日又被困在了花盆里,在一隅之地根系无处施展,无论园丁花了怎样的心思培育,也都只能保留短暂的花期。

    皇后的花期,又能维系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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