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流景讲课的节奏向来把握的很好,下课铃声响的前一秒,她正好完成老李同志千叮咛万嘱咐的最后一件大事——留课后作业。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她习惯性地说了一句:“如果大家对刚才讲的内容有什么疑问,课下也可以来找我。”

    讲台下安安静静的,没人上前,却也没人离开。

    这场景并不罕见,毕竟能考上京大的大多是学霸。许多人都会在上完课后留在教室里再自学一会儿。

    南流景抬手看了眼时间,补充了一句:

    “下节课这间阶梯教室会有拍摄,大家合理安排时间,如果想自习,可以提前找其他没课的教室,或者去图书馆。”

    听到教室会有拍摄,大家很显然都想起三教前的拍摄场景。然而即便是追星一族的短发女生,此刻都没分出心神关注,更不提其他某些心思蠢蠢欲动的学生了。

    南流景没多想,捻着指尖沾上的粉笔末,等了片刻,见无人提问,便打算抬步往外走。然而刚迈出一步,最前排坐着的一个圆脸姑娘腾地站了起来。由于教室过于安静,她站起来后座椅翻转的响声便显得过于清晰。

    南流景脚步一顿,下意识偏下头望了过来。

    她这一眼给了圆脸姑娘勇气,只见她脸色微红,声音却清亮:“南老师,如果不是课上讲的内容,也可以问您吗?”

    照理来说,学生询问老师问题,本是天经地义,她不应该这么忐忑。可是她之所以犹豫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问了出来。一来是因为南流景不是这门课的任课老师,只是来代上一门课。二来则是因为,面前这人是她从初三第一次接触人工智能领域,便一直仰望的偶像。

    其实还有第三点,但她有点不好意思说。那便是南老师容色太盛,不笑的时候,眉间还有些清冷感,再加上她身上的诸多光环,宛如小说里写的那种高岭之花,让人仰望,又不好意思靠近。

    南流景哪里知道她心里的九曲十八弯,闻言笑了笑:“当然可以,你们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

    圆脸姑娘看着她笑起来更盛的容色,脸色可疑地更红了点,甚至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我,我想问问关于AIbounty竞赛的事?”

    这话一出,教室里其他假装低头看书的学生们齐刷刷看了过来,眼神灼热中又透着点敬佩:【不愧是一班的学委,真勇啊。】

    南流景看着齐刷刷抬起的头,眉头微挑,颇感好笑:“你们也感兴趣?”

    自由散漫的大学生们点头的动作从未如此整齐过。

    看着一双双热切的眼睛,南流景索性后退一步,斜靠在讲台上,清冷的眉目间透出些懒散:“想问什么?”

    底下瞬间一片叽叽喳喳。

    南流景抬手示意噤声,之后看向最先站起来的圆脸姑娘:“这位同学先说。”

    圆脸姑娘刚刚还在对一众不要脸的同学们捡漏的行为牙痒痒,此时骤然被偶像点名,激动地脑子一抽,一个箭步冲到了南流景面前,大声道:“我想问问,您在AIbounty竞赛中多次屠榜,16岁获得Master段位,18岁以远超最高纪录的奖牌数量登顶综合榜,成为第一位华人榜首,可有什么秘诀!”

    声音之洪亮,表情之激动,仿佛问的不是什么竞赛秘诀,而是财富密码。

    也确实是财富密码,毕竟AIbounty竞赛中,有的题目的奖金甚至高达几百万美金。

    而她窜出去的动作,可算捅了马蜂窝。本来还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的的学生们,看到她居然跑到大佬面前占了个前排,瞬间哗啦啦跑出来一大半,一窝蜂堆在讲台上。

    要说为什么一众京大学生心里对南流景如此崇拜,不仅仅是因为她年纪轻轻便当上了Top2高校的教授,更大的原因还要从AIbounty竞赛说起。

    AIbounty竞赛平台是当今全球最大的人工智能竞赛平台,很多大公司还有学术界的大佬会作为出题方,或者也可以说是悬赏方,将问题和相关数据放在平台上形成竞赛。题目多种多样,任何年龄、工作的人都可以参加,个人和团队的形式皆可。有些像是赏金猎人的模式。

    一场AIbounty竞赛,参与人数最高甚至能到上万支,而金牌发放,却只有前十名的队伍能获得。而AIbounty平台上,用户的账号又分为五个等级,分别是青铜Bronze、白银Silver、黄金Gold、铂金Platnum和主宰Master。账号的等级是需要根据获得奖牌的数量来升级的。Master需要连续获得一百场竞赛金牌,且至少有五十块是solo金,也就是个人不通过组队获得的金牌,才可以获得Master称号。

    要说难度有多高,AIbounty参赛者目前总计有30万支队伍,687万人,而全球却只有25位Master段位。而南流景,获得Master称号时,年仅16岁。

    不仅如此,但凡她参加的竞赛,从来没得过第一之外的成绩。而在她18岁时,AIbounty奖牌综合排名榜上,她于687万人中,以远超最高纪录的奖牌数量登顶榜首,且至今无人能打破。那是AIbounty有记录以来,最年轻的榜首,更是华国第一位AIbounty榜首。

    相比一些西方发达国家,华国人工智能研究起步较晚,虽然发展迅猛,但整体研究水平仍差了一截,在AIbounty竞赛史上,华国最高的成绩是京大某一团队,闯进了前十。

    在华国科研起步落后二十多年的情况下,这本是相当惊艳的一个成绩。然而时值以特洛斯帝国为首的西州联盟对华国采取技术封锁政策,特别是AI、量子、半导体等前沿领域,更是密不透风。

    因此,那几年AIbounty每更新一次排行榜,某些国外媒体便大肆嘲讽说——

    “华国人给AI这个词语赋予了新的含义——人工智障。”

    “不过是只会照搬我们技术的抄袭者,即便不进行技术封锁,也不过是跳梁小丑。”

    “某东洲国家宣称的所谓发展迅猛,不过是徒有其表,一旦脱离我们的基础科研支撑,不过是一团垃圾!”

    诸如此类的嘲讽言论层出不穷,国内群情激愤,网民们更是天天撸起袖子翻墙跟外网的嘴贱智障们大战三百回合。

    然而无论如何反驳,华国在AIbounty竞赛中势弱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直到有一天,一张黄皮肤黑眼睛的大头照,越过榜上所有西州面孔,强势登顶。

    头像左边是一面国旗,头像右边的账户名是——

    Liujing Nan(南流景)

    红星闪耀的国旗和四四方方的方块字,瞬间让所有华国参赛者热血沸腾!

    AIbounty竞赛奖牌榜榜首有个特权,可以将官网置顶内容,改成榜首寄语。

    于是,AIbounty官网置顶,至今仍飘着——

    “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京大的这些学子们,许多都是从初中就开始接触人工智能领域,因此他们大多都是这场风波的亲历者,更是跟翻墙撕逼的主力军。正是少年热血的年纪,如此嚣张又解气的反转打脸,自然让他们瞬间成了榜首大佬的脑残粉。

    讲台前的学生越涌越多,南流景起初还能懒散地靠在讲台上,之后被迫站直了身体,最终紧贴着讲台挺直了腰板。

    感受到门外似乎有股视线投在了她身上,她下意识侧头瞥了一眼,口中话音不自觉一顿。

    教室门口的一小片阴影里,立着一个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的身影,高高瘦瘦,兜帽罩头遮住了大半张脸,低垂着头。明明看不清样貌,可她的目光仍定定在那道颀长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有什么情绪在凤眸中一闪而过。

    “南老师。”清脆的声音响起,南流景敛眸,转头看向出声的女生。

    只见上课时被她提问到的溜神儿小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挤到了前排,抬头看向她,抬手捂了捂脸,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对不起。”

    南流景挑了挑眉,短发姑娘放下手,大声道:“我以后上课一定认真听讲,绝对不会再开小差了!”

    只见她羞愧的神色中透着点感激:“谢谢南老师,没有直接拆穿我。”

    南流景看着她清亮的眼睛,弯眉笑了笑:“无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短发姑娘却看着她的脸,突然呆了呆。之后突然蛄蛹着身子又努力往前拱了拱,用比刚刚认错时还大的声音喊道:“南老师,我以后不粉郁离了,我要粉你!”

    周围叽叽喳喳的学生齐刷刷扭头震惊地看向她,一片寂静中,短发姑娘口出狂言:“你比郁离好看八百倍!”

    而紧随她话音尾声的是,是走廊里的一道嘹亮的大嗓门:“郁哥,你让我好找!”

    过于巧合的姓氏让大家齐刷刷扭过了头,恰巧不知哪里来了一股邪风,吹落了男人头上的兜帽,于是一张堪称灼灼其华的俊美脸庞,僵硬地与门内众人打了个对脸。

    门内门外,一片静默。虽然这里大多数的学生不追星,但是他们短视频都刷的很上头,自然不会认不出来眼前这张堪称娱乐圈神颜的脸。

    粉丝爬墙被正主当面撞个正着,脸皮尚还不厚的青葱大学生们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于是此刻快乐的,只有找到郁离的助理小王......

    和直播间里,终于看到爱豆侧脸的粉丝们。

    何榭虽说让小王征求郁离对开直播的意见,实则对自己的杀手锏颇为自信,于是早早便在微脖上放出了消息。

    粉丝们久未见到爱豆的新物料,自然颇为惊喜,早早就候在了直播间,翘首以盼。

    此刻终于见到正主,一溜水地在直播间刷起了哥哥,老公,我要做哥哥的狗等等逐渐猖狂放飞的弹幕。

    而他们家在数十万人的演唱会上都淡定从容的哥哥,此刻手脚僵硬地站在原地,不自觉揪住了卫衣的衣角,内心慌乱又忐忑。

    想她认不出自己,因为他总觉得,他应当用最好的面容,郑重地制造一场他单方面处心积虑的重逢。

    又怕她认不出自己,怕多年未见,他在她心里,已经成为了一个陌生人。

    然而一切矛盾复杂的心情,在她微怔过后露出的明亮笑容里,皆化作了胸腔内震耳欲聋的悸动心跳,和排山倒海般的思念若狂。

    怔怔地往前走了两步,曾在脑海里斟酌又演练过无数次的台词,此刻却全忘了个干净,柔软而丰润的唇瓣嗫喏几下,碾出两个字——

    “阿景——”

    “让一下,让一下。”另一道不圆滑的诚实大嗓门响起,遮住了他细弱蚊蝇的声音。

    郁离眼神骤暗,阴恻恻地看了来人一眼。

    导演从郁离身边挤过门之后,感觉背后发凉,回头看了一眼,挠了挠头:

    “唉,是郁老师啊,你怎么不进去,杵在这儿跟块望妻石一样。”

    郁离没说话,只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导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被挤的是他甲方,讪笑一声,亡羊补牢:

    “瞧我这张嘴,郁老师这条件,搁哪儿都是众星捧月,怎么可能做盯着别家姑娘看又不敢打扰的窝囊事。”

    不知道是不是导演的错觉,他觉得郁离的表情更冷了。

    不自觉哆嗦了一下,导演决定逃离跟甲方社交的窒息现场。他转头看向讲台聚集处,搜寻了一圈没找到人,小步跑过去,抓住一个同学问了句:

    “小同学,今天代李老师跟你们上课的南流景南老师走了吗。”

    他音量不小,话问出口,周围不少学生都转过头,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

    导演不明所以,刚想继续开口问,便听到一声清雅的女声自人群中央传来,不疾不徐,如玉石相击:

    “还没走,我在这里。”

    导演循声转过头,看清说话的人,惊讶地声音都劈了叉:“你是南教授?!”

    他其实刚才一眼就看到这个姑娘了,毕竟无论是气质还是样貌,都与周围人的画风格格不入。甚至他在看到的第一眼,专业的脑子里已经不由地涌出适合她的角色跟绝美画面。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这姑娘便是李老师口中的南教授。无他,实在是太年轻了。

    南流景颔首,缓声问:“有什么事吗?”

    导演回神,想起自己的来意,连忙道:“是这样的,我们今日来京大,是来拍摄一首面向今年高考学生歌曲的MV。有一个场景想请一位老师客串,本来联系的是贵院的李归田教授,哪成想他今日有要事脱不开身,刚刚联系我,向我推荐了您。”

    向来情商低的导演在脑子中斟词酌句,措辞礼貌客气又正式,甚至用上了敬称,可见他内心之肃然起敬。毕竟他连对甲方,都没这么用脑说过话,全是从心。

    说起甲方,他想到刚刚被他抛之脑后的郁离,眼睛一亮,急忙转身想看向门口,结果郁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声不响地挪到了他身后,他这么一转头,瞬间来了个眼对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刚刚在门口还面无表情盯着他看的郁离,此刻桃花眼灼亮中透出一点对他的满意。

    导演没细想,探手一把将郁离拉到身前,对南流景热情道:“这就是我们今天MV的男主角,郁离,南教授您只需要跟平时一样上课,之后把郁离当作您的学生提问就行了。”

    郁离这个甲方此刻在导演眼里甚至连老师的称谓都混不上了,毕竟正经教授在这儿摆着,还要求人家当郁离的临时老师。导演诚实地觉得,本来就是个娱乐圈提咖的称呼,在真正的天才大佬面前,不提也罢。

    此时此刻的他,宛如一个向权臣进献美人的狗官,努力地想着美人身上的优点,谄媚地推销“这MV的歌,也是我们郁离作词作曲,甚至亲自演唱的!”

    他对着郁离上下比划了一下:“您看,这有身段、有颜值又有点才的顶流,能有这个荣幸当您几分钟的学生吗?”

    郁离猝不及防地被导演推到了南流景面前,一时不防还被扯地一个踉跄了,然而他此刻甚至没想起给导演飞眼刀,周围学生不知什么时候微微散开,在南流景和导演之间腾出了一块空间,于是导演的大力一扯,直接将他扯到了南流景近前。

    熟悉的木质雪松香久违地钻入鼻间,郁离的眼中有一瞬痴迷,又很快回过了神。他表面镇定实则心慌意乱地站直身体,耳根红的发烫,正想开口,导演便跟献宝似的把他夸了个遍。

    郁离的脸直接从耳根红到了脖颈,羞愧地无地自容的同时,却也隐秘地生出一点期待。期待如今的他,在她心里会不会比以前好一点。

    忐忑不安中,他听到了南流景轻笑一声,嗓音清缓:“自然是可以,他很优秀。”

    一瞬间,桃花氤氲,心如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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