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河

    “萧潇?很多年……不,确切地是从来没有人叫过我这个名字,你怎么会知道?或者我该怎么称呼你?”萧瑾被突然的称呼打断得措手不及,她对桌子那边的警察满脸不信任。

    皮亮看着面前的女孩,握着茶杯的手有点微微颤抖。他想点一支烟抽,盒子都打开了拿起又放下。

    “我是你爸以前的朋友。”

    朋友?萧瑾对与萧军有关的事情都充满怀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父亲的朋友来看过自己,这也是让她觉得很是疑惑的一点,一个人去世了为什么都没有朋友去看他?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萧瑾也看淡了,或许就是自己父亲人缘不好所以才没有人来。

    现在突然有人说我是你父亲的好朋友还如此地激动,真的是让萧瑾不太能接受。

    “……我该怎么称呼你?”萧瑾问。

    “皮亮!你可以叫我皮叔!”皮亮难掩激动地大口喝着杯子里的茶叶然后说道。

    “好的,皮叔。”萧瑾顺藤爬上喊道。

    “既然你说是我爸的朋友,那么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爸是怎么死的?”萧瑾开门见山,“说实话,这次来调户籍档案就是为了找到我妈,问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知道?”皮亮有点疑惑,“这么多年你爷爷奶奶都没人告诉你,你爸去世的原因吗?”

    “不知道,说是意外死的,我以为就是车祸之类的。前段时间发现了抚恤金文件才知道具体的死因,问他们也没人给我说,这才找上门想寻一下我妈,你知道吗,李梅。”

    “瞒了二十多年啊……”皮亮嘴里喃喃道,猛吸了一口才点燃的烟,像是刚反应过来一样,把剩余的烟按灭在玻璃烟灰缸里对着萧瑾说:“事实就是你文件上看的那样,你爸是自杀,听你刚才说的,我觉得你爷爷奶奶也感觉有不对劲的地方,所以才把你带走瞒了二十多年。”

    不对劲的地方?萧瑾心里第一反应也是这个,为什么从来不去沔州市,哪怕是过年走亲访友也不去?为什么与萧军的朋友都断绝关系,从不来往?

    “那你呢?你又觉得哪里有问题?”萧瑾看着皮亮的眼睛问。

    “直觉,我知道你觉得一个警察凭直觉推理真相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我当时在现场,第一直觉就是你爸不可能自杀。”

    萧瑾的手不受控制地放在了头顶上,开始把头发捋来捋去:“不可能自杀?……不可能自杀。”

    皮亮靠在了凳子上,无比地轻松,他觉得这么多年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对这件事情抱着怀疑的态度,越来越觉得是不是自己精神出了问题。

    萧军的父母不和他们这些人联系,断绝了一条线索链。时间越来越久,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在死去,在消失,在遗忘。他每天也就是翻来覆去地看卷宗,去深究自己的记忆深处,有没有什么遗忘的地方,有没有没有遗漏的证据。

    但是很可惜,自己亲自走了流程,自己翻来覆去看了卷子,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萧军是自缢的。支撑自己这么多年的只有对朋友的直觉,直觉他不会去死,直觉到现在都有点可笑了。

    办公室静默了很久,还是萧瑾打破了局面:“那个,皮叔,我可以看看看卷宗吗?不违反规定吧。”

    皮亮没有说话把桌子上压的那本书取开露出底下的卷宗复印件,萧瑾眼尖看的出来这复印件都起了毛边,看样子经常有人翻看。

    “这是我以前复印出来的,卷宗在档案室,你没资格调阅。”

    萧瑾接过不算厚的文件,坐在办公室里翻阅,从照片翻看到尸检结果,在看到走访的询问笔录,她有点疑惑,里面写着邻居对事发当天的描述“萧军和妻子李梅这段时间经常吵架、甚至动手打架。一般都是李梅喊上自己的妹妹三个人一起对萧军进行殴打,萧军也不还手,只能抱着女儿躲避”。

    萧瑾疑惑如果描述是真的话,为什么爷爷奶奶对导致自己儿子自杀的人如此地平和?虽然不怎么见面,但是在有限的记忆里,爷爷奶奶和母亲李梅见面并没有发生争吵。

    “你觉得有问题吗?萧瑾?”一声疑问把萧瑾从思索中拉了出来。

    “有,他的自杀原因,调查走访推断加上尸检推断是因家庭纠纷导致的上吊自缢,凭我这段时间的询问和翻我爸的旧物,我觉得他不是这样的人。”

    皮亮没有直面地回应萧瑾:“你爸是个好人,就是因为他我才当了警察,就是这个选择让我现在过得比以前厂里的那些朋友强了很多,他们有的下岗不知所踪,有的勉强拿个两三千元凑合过。”

    “那你觉得不对劲的是哪,让你这么多年为个死人还在看卷宗?”萧瑾问。

    “我当时跑了很多地方去打听这些事,后来还是觉得得进公安才能找到最终的原因,我就进来了,但是……”萧瑾看到这个中年男人脸上露出迷惘,“但是,无论我怎么调查,我能查出来的就是卷宗里的那些东西,他……就是自杀。”

    皮亮心情沮丧,遇见故人的好心情也被沉重的现实冲散,低着头不知道想着什么。萧瑾才有机会转头观察着这个办公室,狭小就是第一印象,就算是这么狭小的办公室里也挤着两张桌子,相对排放在最里面的窗户旁。桌子最边上还挤着几罐看不清名字的药罐。

    “皮叔,我十分感谢你作为朋友,能把我爸的事情记到今天。但是我还是要说,人去世就去世了,活的人还要继续下去。”

    中年人的头抬了起来没有说话,办公室里的气氛十分尴尬。萧瑾就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嘴贱,这种情况突然说的什么话。

    “我过得很好,你可能觉得我这么多年一直背负着要查清真相的重担,很辛苦。但是那只是你认为,你爸是一个很好的人,我这些年都觉得为什么这种好人不长命。所以我要查下去,我没有背负什么重担,前面说了我的工作这些年让我过得很好,我也结婚生子了,我也很爱我的妻子和孩子,所以真的萧瑾,我不能理解,兴高采烈地给我说翻了半本字典给女儿起名字的人会突然自杀!”

    “你查过李梅的信息吗?她13年左右就没再联系我了。”萧瑾问道。

    “我私下联系你过你母亲,她每次都是避而不见。因为你父亲定性为自杀,我不能强制性地去找她。”

    一股烦躁的感觉一下涌上了萧瑾的心头,她也埋怨自己为什么要看到那张纸,要没事找事地去探究一个二十多年前去世的人。

    萧瑾看向皮亮“不能查查吗?你们公安不是有内网什么的?”

    “你想太多了”萧瑾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她感觉看到对面那个警察翻了一下白眼,“现在都是要插电子密钥才能查询,每个步骤都是会留下痕迹的,你皮叔只是一个户籍小片警,可不是那种高大上的刑警。”

    萧瑾听到这话直接被吹走了一片沮丧之情,真真的翻了一个白眼。

    “说真的,我也不是完全没关注你啊,05年的时候,你爷爷过来迁户口我还帮了忙,那时候想把户口从咱们镇上移到益州市那可不容易。”

    短短的一下午,萧瑾就觉得面前这个中年的警察有十几张脸,面对胡搅蛮缠的人时,他就是个太极手四两拨千斤地把人安抚下来再想办法打发走。在得知自己是萧军的女儿时又十分激动,脆弱得像全身背负着血海深仇。但凡叫他干点违背组织纪律的事的时候,他又急忙阻拦劝说,一点也不像那种偷偷复印卷宗看的人。

    “你觉得咱们两个是不是错的?”皮亮突然发声。“或许我们的感觉都是错的,或许就是各种巧合、各种想法造成最终的结果。”

    萧瑾没有迟疑地回答:“或许吧,但是有什么巧合能让二十多年前的人和二十多年后的人同样地质疑呢?”

    事情的走向谁也不能预料,萧瑾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皮亮好像知道又被禁锢着不敢走向下一步。

    “快下班了,你给你家人打个电话说迟一点回,我们全家请你吃顿饭吧!”

    萧瑾听到这话屁股还是坐在凳子上没有动而是抬头看向皮亮:“不商量一下以后怎么办?”

    能怎么办?皮亮也想了很多,不触犯法律,违背职业道德的前提下他们两个能做点什么。

    两个人在去吃饭的路上讨论了一路,还是决定了分工。皮亮该追查的不犯法不违规的红线下最大可能地去找资料,萧瑾就去跑腿,她无所事事时间充足,刚好能干这件事。

    萧瑾回到益州市的家中,已经是晚上了,她感觉得出来皮亮心里有负担,也感觉得到皮亮家庭很温馨快乐。饭桌上皮亮给妻子和儿子介绍自己的时候,直接说了这是萧哥萧军的女儿,萧瑾看的很清楚,他妻子眼神有点震惊,但还是热情的招呼她吃饭吃菜。

    萧瑾有点羡慕,如果自己的父亲没有死,是不是也能和皮亮一家一样吵吵闹闹地吃饭,一起相约着到处玩,自己是不是也有很多朋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性格尖锐孤僻。

    跑了一天很累了,萧瑾洗了个澡坐在电脑前准备处理自己店里顾客留言。这时候,手机滴滴响了一声,萧瑾没有在意准备一会再去看看是谁发送的消息,哪知道几分钟之后,电话就响起来。

    萧瑾拿起一看,备注皮叔来电,疑惑地接起电话,皮亮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萧潇,出事了,李梅的妹妹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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