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河

    “这个,萧军的家属是哪几位?”王所长巡视了一下办公室里密密麻麻围着的人,“无关的人赶快出去,我们公安办案哪是你们胡闹的地方。”

    人群动了一下,像是被挤出去了几个,还是密密麻麻地围着。王所长一看就发了怒气,保温杯砸在了桌子上。郭树林立马站了起来,给周围的几个人使了使眼色然后开口说道:“王所长的话你们这些人是当耳旁风吗?公安办案的事情你们还胡闹。”

    周围的人像被什么调动起来了,你推着我我推着你吵吵闹闹出去了。刚才还热闹的房子一下安静了很多,外面的人也没有走远,都围在房子外面,但是又被厂保卫科的人拦着不能接近。

    王所长喝了一口茶,观察着办公室的每个人,萧军的父母一看就是老实人,一个都快哭昏厥了躺在沙发上,另一个从进了办公室开始就不说话,一直看着手里的那张非正常死亡证明。

    萧军的妻子呢?王所长一直对她有种奇异的感觉,太懦弱了,被婆婆扯着骂也不敢反抗,就是这种女人会让萧军因为吵架而自杀吗?

    看着吵闹的人群离开王所长盖上手里的大茶杯,“我是咱们镇上的派出所所长,这个萧军呢初步尸检报告也出来了,这也是第一时间把你们家属叫过来给说一下结果。唯一伤痕,致命伤在脖颈处,留有一道深深的勒痕。现场也勘查了,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财物丢失被翻找的痕迹,排除他杀。尸体送到县城殡仪馆了,你们尽快去接他吧。”

    听到王所长的话,萧军的父母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一个呆呆地坐着,一个还是埋着脸抽搐哭泣。

    大家都不说话,办公室里只有萧军母亲的哭泣声。突然像是哭够了,萧军的母亲章英一下扑到丈夫萧友良旁边,又开始攥起拳头捶向萧友良,嘴里还咒骂着他:“当时我就不让他来这当工人,你非说儿子愿意去就去吧,我就看不上李梅一家子烂人,儿子也不愿意,你非说要负责任,现在好了,命负出去.….”

    章英呜呜地发泄自己的情绪,而萧友良呢?皮亮也记得不太清楚了,他只记得那个沉默的中年人在抚恤金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抿着嘴和王所长、郭树林握手,感谢他们帮忙处理这件事。这件案子表面上每一条都是按照规章制度去处理,每一条线索都是明晃晃地摆在案板上,明明白白地告诉每个人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是什么?

    1996年,章英和萧友良带着儿子萧军的遗体回到了老家益州市,在临近市区的老家,在那里他们修了一块墓地。像是接受了儿子萧军那个匪夷所思的去世原因,他们告诉所有的亲朋好友,萧军是因为意外突然走的。而萧军的妻子李梅带着他们的孩子依旧生活在那个房子里,时间像是最好的遗忘剂,再没有人会记起那个外地过来的青年最后死在了这里,也好像没有人对这件事再上心。

    2020年,定阳镇派出所

    萧瑾早上专门坐车从益州市到了沔洲县,从客车站到定阳镇的路上,看着新旧建筑交替,她想着自己的父亲是不是也会同自己一样,从益州市过来下了车经过这些路线到钢铁厂,沿途的风景很美,没有了钢铁巨兽的污染,城市也能看见巨蓝的天际,蜿蜒的沔水河像带子一样分隔了县城,跨过白色的桥就到达了定阳镇的地界。随着时代变迁当初辉煌的钢铁厂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破败不堪的红砖楼停留在沔水河边。

    从没来过这个地方,萧瑾用着导航才找到派出所,一进院子里熟悉感扑面而来,驾校练车一样的桑塔纳只是换了个涂装,规规矩矩的停着,旁边就一栋小二楼,看样子也上了年龄。

    萧瑾找到了户籍室的牌子,门关着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传来了答应就走了进去。

    户籍室里面就座着一位年轻的女警察,穿着制服扎着丸子头。看见有人进来,就询问要办啥事?

    萧瑾表明了来意,她本意是先找到消失好多年的母亲李梅,询问清楚父亲萧军自缢的来龙去脉。先找到李梅的身份证和户籍信息,找人就方便多了。结果户籍民警小陶看了户口本,在系统里给查了一下,没有户籍迁移记录。看样子2005年的时候资料并没有联网。

    看到这个年轻的警察,萧瑾低下头悄悄地请求她帮忙给查一查户籍,她描述李梅的大概年龄、外貌希望能查一下她的身份证号,或者现住址。

    户籍警察小陶一听萧瑾的要求就马上警惕起来,拿起手机通知了一下所里的其他人,就让萧瑾等待一下。

    没有进展的烦躁感让萧瑾的声音就有点控制不住地嚷嚷起来。

    “我给你说别在这胡闹啊,这种东西是能胡乱查的?”小陶看着面前胡搅蛮缠的女子特别无力。

    “怎么就不能查了,我拿着户口本你给我调档就能查,你当警察的不为老百姓服务?”萧瑾拿着户口本在警务室里张牙舞爪,人来人往的都在看她。

    “我就是要办事,要亲属关系,现在我妈找不到了,不找你们派出所找哪里?”

    听到这,小陶烦恼地挖了挖头发,“这是能随便查的吗?涉及隐私啊,你也没身份证号,就一个十几年前的名字,也没有啥关系证明,叫我们从哪给你查 ?”

    萧瑾急忙递上自己的户口本,指着最下方的地方说道:“你看,2005年从定阳镇迁出,投靠亲属到益州市,你帮我查纸质迁出记录不就行了。”

    “给你说了啊,系统里没有你的户籍迁移记录,我们派出所2007年才成立,到哪去查?”小陶看到事情又绕到了刚开始的局面,又耐下性子给解释。

    这时候两个警察从外面走进了户籍室,站在萧瑾的面前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看着领头的警察,身穿夏常服,帽子并没有戴在头上,一双眼睛下是青色的痕迹,身形不高也不强壮,一打照面却萧瑾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在哪见过。

    小陶看到来人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赶快说道:“皮老师,这女的非要翻户籍档案,你看这??”

    萧瑾不说话也没有狡辩,打定主意今天要弄到母亲李梅的户籍档案。闹也好吵也罢反正来都来了一定要办成这件事。

    在漫长的从警生涯中皮亮见多了这种事情,说是执法机关但是都面对处理的是小老百姓鸡毛蒜皮的事,不管是偷狗的、偷人的??只要报了警,都要上门看看,上门就要遇见形形色色的人。从一进门他就观察站在小陶旁边的女人,年龄不大,身形中等,就算和人争论也是有理有据的,没有脱口脏字撒泼打滚,看样子受过良好教育或者比较爱面子。

    心里有了数才走到萧瑾对面,详细询问发生了什么。在说话的空间,萧瑾也详细观察着后来的警察。

    很多中年人的暮气沉沉在这位警察的身上一点不见,清瘦的身体挺拔得和小白杨一样,像是年轻人。但是头上也还是有了白发,眼角边上都是密密的皱纹。

    “我来开我母亲的户籍信息,我们很久没有联络了,但是现在有需要,需要找到她。”萧瑾又简单重复了一遍。

    皮亮从小陶的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小姑娘,我们的户籍记录不确定能不能找到,因为当时单位还没有成立,所以需要细细地给你找,你留个电话,我们先给你翻档案,我无论办好还是办不好都给你个答复。”

    说完就盯着萧瑾观察她的表情。

    萧瑾还是十分尊重警察的,前面的大声嚷嚷也是看着小陶警官看起来十分的青涩,想着能不能缠着她给解决一下。得到这个看起来是领导的警察答复后,她准备打道回府后续等待电话,毕竟这件事情也急不得。

    给小陶警官道歉后,萧瑾准备去找一下刚才那位中年警察,道个谢也问一问具体啥时候能有个答复。

    走出户籍室,萧瑾突然想到来定阳镇的时候,自己在网上查了公安的档案保存期限,一般都是永久。找到母亲李梅的目的是解父亲的具体死因,现在已经站在了派出所里,那种涉及死人的档案肯定会保管得更好,为什么不直接找父亲的卷宗呢?

    打定主意,萧瑾就照着小陶警官的指引上了二楼东边的楼梯,楼梯旁边有间小办公室,敲了下门里面传来声音后萧瑾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皮亮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着一本卷宗,听见有人敲门就合上了封皮,又把一本书放在了上面才应答了进来。看见进来的萧瑾,他不禁皱了皱眉,还是耐着性子开口问道:“你是刚才的小姑娘,还有什么事情想问?”

    萧瑾拿起手机,坐到了皮亮对面的凳子上,点开一个文件问道:“皮警官,我刚才想到了一件事,如果是涉及人命的案件,你们卷宗是不是找起来很容易?”

    人命?皮亮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心里嘀咕着,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公安的卷宗都是涉密的,一般只有公检法能来调取,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找个律师。”

    萧瑾来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容易,但还是厚着脸皮,把手机上的文件递给面前的警察说:“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问一些事情,希望您知道的话给我说一声。”

    皮亮没有先看递过来的手机而是谨慎地说:“你到底要问什么?”

    萧瑾也没有隐瞒,她对面前的这个人有种奇怪的信任感,好像不是第一次见,但总觉得不能对他隐藏什么。

    “我父亲叫萧军,他96年去世的,但是我最近才知道他具体的去世原因……”

    听见萧军这个名字,皮亮的心里剧烈颤动,他有种奇异的感觉,总觉得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指引,他睁着眼仔仔细细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姑娘,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

    “亮子,我要有女子了!”年轻的男人站在火车头前笑着对坐在工具箱上的朋友说道。

    “你也别整天到处混了,和你爸好好说一说找个正式工作,年龄也不小了。”

    “你想好起什么名字了吗?”工具箱上那个人抬起了头,年轻版的皮亮一边起着螺母一边说道。

    “想好了想好了,就叫萧潇,我想让她潇潇洒洒地生活。”

    皮亮抬了抬嘴皮,一直没有打断面前说话的姑娘,耐心地等她说完,貌似平静地问:“你……是叫萧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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