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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

    盛世酒店集团大厦,二十七层。

    周允一手抱着文件,一手握着手机走出电梯,电话里父亲还在不停地叮嘱:“盛董对这件事很关注,你记得提醒盛总,务必找个时间看下资料……”

    自从上次盛总告诉他即将与太太举办婚礼,婚礼相关事宜一切配合盛董的要求后,他的父亲、盛董的秘书周成言就不停地打来电话和他要各种盛总和太太的信息,有时候盛董心血来潮,还会直接把他叫过去,和他商讨婚礼的相关事宜,然后让他抱着一堆的方案请示盛总。

    婚礼摄影师的选择,婚纱礼服、婚纱照的拍摄时间与地点,婚宴的桌数与菜品,婚礼策划……等等等等,简直令人焦头烂额。

    周允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一抬眼,就看到十七楼行政部门的一个小姑娘站在总裁办公室外的助理位置前,和冯含晗在聊天。

    “郁蘩”“艺术馆”“戚珊珊”等字眼隐隐约约地飘入耳中。

    周允脚步一顿,挂断和父亲的电话,问冯含晗:“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周允待人亲切温柔,冯含晗虽然是他助理,却受他很多照顾,因此十分亲近他。

    冯含晗:“我们在说戚小姐今天的热搜呢!”

    周允:“什么热搜?”

    冯含晗把手机递给他看:“戚小姐买到假货了。”

    周允首先看到的却不是戚珊珊的那条热搜,而是在她热搜之下“郁氏建盏陶瓷艺术馆”的热搜。

    周允点进去,手指下滑,越看心里越沉,退出话题,滑到底部,果然看到郁蘩的名字出现在实时上升热点里。

    周允又点开戚珊珊的热搜,第一条就是她发的微博。

    戚珊珊没有指名道姓,但图片上的“郁”字指向太明显,下面的评论几乎一面倒全部在谩骂郁盏建盏陶瓷艺术馆和郁蘩。

    周允心念百转,他不知道戚珊珊发这条微博是否别有用心,她的流量太大,一个标点符号就可以引起广大网友的纷纷猜测,更何况是这样指向明晰的一条微博。

    他也不确定这其中是否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如果有,那么,一定是知道盛迟和郁蘩的关系的人。

    会是谁?

    竞争对手吗?

    戚珊珊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周允心情沉重地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盛迟刚好结束和盛世酒店集团北欧区负责人的视频通话,看到周允,问了一句:“上午财务部门的会议是几点?”

    “十点五十。”周允将文件在盛迟的办公桌上一一摆放好,“另外,阳橙百货梁董的秘书刚刚联系了我,梁董想约您周末一起登山。”

    盛迟签字的动作一顿,他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透过玻璃窗望着窗外,左手指节轻轻敲着桌面。

    片刻过后。

    敲打动作停住。

    盛迟说道:“和梁董定一下时间。”

    “是。”

    盛迟继续签字,周允则站在一旁。

    很快盛迟将文件看完并签好字,周允拿着文件,却没有立刻离开。

    盛迟抬眸看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

    周允将平板递过去:“太太出事了……”

    盛迟手指在平板上滑动,目光沉静,看不出喜怒。

    最后,盛迟将平板递还给周允。

    周允接过平板:“盛总,需不需要我们……”

    盛迟打断他:“暂时不需要。”

    “是。”

    周允拿着文件转身离开。

    “等等。”

    盛迟容色沉静,目光锐利:“去查一下,这件事是谁做的。”

    “是。”

    周允走出总裁办公室,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冯含晗就凑了过来:“周特助……”

    周允抬起头。

    冯含晗一双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听说盛总已经结婚了,是真的吗?”

    周允看了眼她八卦的神情,低下头,一边翻通讯录,一边问:“哪里听说的?”

    “集团都传遍了,盛总辟谣的那则声明写得那么明显……”

    冯含晗目光灼灼,“所以,是真的吗?”

    周允看着她,片刻后,点了点头。

    冯含晗的眼睛顿时更亮了:“盛总夫人是谁啊?来过我们集团吗?”

    周允:“你们并没有见过。”

    冯含晗:“那盛总夫人漂亮吗?”

    周允:“很漂亮。”

    冯含晗:“和戚小姐比呢?”

    周允看了她一眼。

    周允的这一眼蕴着几分的锐利,冯含晗心里微微瑟缩一下,下意识地解释道:“就……戚小姐每次都来找盛总,我们原本都以为戚小姐会和盛总在一起……”

    周允脸上的笑容消失,容色端正严肃:“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千万别让盛总听到,否则,我不敢保证你可以保住你的职位。”

    以周允多年在盛迟身边对盛迟的了解,盛迟很在乎郁蘩——

    在和郁蘩领证后,盛迟亲手设计,拍下价值连城的蓝钻,用一年的时间为郁蘩制作了婚戒。

    知道郁蘩不被父亲认可,盛迟虽然厌烦应酬,依然答应了郁甘冬的邀约,只为让她的家人知道他对她的重视。

    在北欧开拓市场最繁忙的一年间,盛迟哪怕开会到半夜,依然会搭乘最早的航班一次又一次地飞回国内,为的就是郁蘩。

    他从来没有见过盛总这样在意一个人,盛总是真的把太太放在了心上。

    至于戚珊珊,不过是一个合作伙伴,仅此而已。

    ——

    竹林婆娑,日光摇曳。

    郁蘩一踏入院子,就看到坐在梨花树下的江修和他的女儿江艺艺,江艺艺手拿茶筅击拂茶汤,江修则在一旁教导。

    也不知道江修说了什么,江艺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心静气沉,手腕动而手肘不动。”郁蘩走近,看到茶盏里茶汤的样子,微微一笑,“可以第三次注水了。”

    江艺艺听出了郁蘩的声音,抬眸看到她,眼睛里立刻浮上惊喜:“蘩姐姐!”

    江修轻斥:“专注。”

    江艺艺不满地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立刻气鼓鼓地撇开脸,不想理他。

    郁蘩忍不住轻轻一笑。

    江修站起来:“小姐,您是为这次建盏出窑过来的吗?”

    郁蘩点头,看了眼腕表:“三点对吗?”

    江修点头。

    郁蘩微笑:“那正好可以看到艺艺点好一盏茶。”

    江修看了江艺艺一眼,对自己的女儿有几斤几两十分清楚:“她那个技艺,怕是给她几天恐怕也点不出一盏茶。”

    江艺艺闻言立刻瞪了江修一眼。

    江修没理会她,对郁蘩说道:“倒是小姐,以前就听郁老说过,小姐是点茶的个中高手。”

    郁蘩摆手:“是爷爷夸大了。”

    郁蘩的点茶技艺是郁松教的,建盏与点茶从来分不开,郁松闲暇时便喜欢点茶,郁蘩跟着他长大,耳濡目染,又受他亲自指导,点茶技艺可以说是得了他的真传。

    江修:“才没有夸大,郁老以前给我们看过他拍的小姐点茶的视频,小姐的技艺恐怕一些专业的茶艺师都比不上。”

    江艺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蘩姐姐原来这么厉害啊!那我不要爸爸教我了,蘩姐姐,你教我点茶吧!”

    江修:“点茶最重要的是心要沉静,切忌心浮气躁,若你还是一直这样,谁教也没用。”

    江艺艺:“蘩姐姐你看我爸!姐姐姐姐,你一定教我,好好让我爸看看到底是我教不会,还是他教不好!”

    郁蘩轻轻一笑。

    江修轻斥:“专心点茶。”

    江艺艺鼓着脸,手下动作更加用力。

    一树梨花胜雪,耳边是风声,竹叶声,江艺艺的击拂声,郁蘩烦躁的心情在坐在树下的这一刻开始轻松起来。

    仿佛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郁蘩也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爷爷曾经为什么每回在烦心的时候都喜欢来建窑厂。

    因为这里能让人心平静下来。

    注水,击拂,白色茶沫如浮云般盛于建盏之中。

    江艺艺放下茶筅。

    一朵梨花随风飘落,正好落在茶盏里。

    江艺艺惊叹:“好漂亮,都不需要我调膏作画了。”

    江修看了眼,眉目间的肃然缓了缓:“勉强过得去。”

    江艺艺气鼓鼓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一脸期待地看向郁蘩。

    郁蘩失笑,朝她竖起大拇指。

    江艺艺绽开笑。

    江艺艺笑着说道:“‘鹰抓新茶蟹眼汤,松风鸣雪兔毫霜’。难怪有人说,建盏是为了点茶而生的。”

    郁蘩一愣,若有所思地看着石桌上的茶盏。

    茶与瓷器息息相关,而建盏则与点茶密不可分。

    从神农尝茶解毒,到隋唐煎茶、两宋点茶,中国的茶文化经久不息,而茶具也随着茶叶饮用方法的不同而别具特色,其中,建盏就是在宋朝点茶文化中大放异彩的独特茶具,在两宋以建盏点茶甚至成为一种流行。

    釉色沉而厚静,釉彩深而变幻莫测,建盏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是两宋人的星辰大海。

    建盏最能突出点茶的细腻,而点茶,也最能体现建盏的意蕴。

    这时,院门敲响,一个工人站在门边:“江师傅,到时间出窑了!”

    江修站起来,向郁蘩作出一个恭敬的姿势:“小姐,请。”

    长窑如龙,卧于半坡。

    木梁乌瓦下,红砖窑口前,郁蘩低头拿起匣钵里的一盏建盏,映着日光,盏壁开裂的痕迹清晰易见。

    江修说道:“大概是揉泥的时候湿度不均匀导致的。”

    郁蘩轻轻颔首,拿起另一只建盏。

    工匠捧出一个个的匣钵,郁蘩和江修仔细地清点这次烧制的情况,并记录下来。

    窑口热气未散,郁蘩左手捧着一本牛皮本,右手拿着一支笔:“这次烧窑温度最高是多少?”

    江修摸着手里的一只油滴釉变盏,想了想:“最高有一千四五摄氏度了。”

    郁蘩看着牛皮本上关于这次烧制过程的记录:湿度、温度、原料配比、生坯制作、晾干时间……上次出窑,他们烧制出最好的建盏就是兔毫釉变盏,而这一次,他们烧出了一只油滴釉变盏,这对比上次而言,是一次进步,也是他们离烧制出曜变盏又进了一步。

    如果说这一次和上次有什么不一样的话……

    郁蘩目光落在本子上坯体原料配比上。

    郁蘩翻开上一次的烧制记录:“江师傅,这一次坯体原料配比里,红泥土好像比上一次少了一些?”

    江修点头:“对,考虑到这一次我们用的红土是上井村的红土,含铁量相对比较高,所以,红泥土的比例我就酌量减少了百分之一左右。”

    郁蘩一顿:“为什么用上井村的红土?”

    建盏之所以烧制难,不只是烧制过程的复杂,在胎土的选择上,也极为苛刻,因为建盏是铁胎,对含铁量的要求并不是什么土都可以达到的,目前,建阳城可以用于烧制建盏的红土只有上井村、后塘村、以及下井村三处取土场有,而郁氏建窑厂一直用的都是下井村的红土。

    “小姐忘了吗?”江修提醒,“当时下井村的山路发生泥石流堵住了,根本无法通行。”

    郁蘩想起来了。

    上个月,南阳城突发暴雨,下井村因此发生泥石流,山路被堵,他们只好从上井村取土场取红土。

    郁蘩皱眉,盯着牛皮本。

    那么,与上次相比,这一次建盏的烧制出现了至少两个变量。

    郁蘩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才如梦惊醒,看了一眼来电人,是她的哥哥,郁荇。

    郁蘩走到一旁接起电话。

    郁荇一开口就是冷嘲热讽:“艺术馆的事我可看到了,早让你把艺术馆卖掉你不听,非要弄得身败名裂……”

    郁蘩目光望着青翠山林,声音不卑不亢:“不是艺术馆的藏品。”

    郁荇:“那又怎样?现在所有人都认定了是郁氏建盏陶瓷艺术馆卖假货,是你郁蘩卖假货。”

    郁蘩:“不是我。”

    “你和我说有什么用?你和网上那些人说啊!”

    郁荇根本懒得听她解释,“不对,你说了也没用,你以为你是谁?有人会相信你吗?”

    “我看爷爷一辈子的名声和心血都要毁在你手里了!”

    郁荇一直都知道怎么用语言伤到她,郁蘩冷声:“我不会让艺术馆毁掉的。”

    说罢,郁蘩挂断了电话。

    但还没等她转身,郁荇就再次打来。郁蘩已经不想再接起,然而,郁荇锲而不舍。

    手机铃声响得人心烦意乱。

    “臭丫头,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挂我电话?怎么,没有爷爷的教导,你连基本的礼仪教养都忘了吗?”

    电话一接通便是郁荇的破口大骂。

    郁蘩只是沉默。

    郁荇也懒得和她再说话:“这个周五晚上回来一趟,爸有话要和你说。”

    郁蘩问:“爸爸要和我说什么?”

    郁荇:“你回来不就知道了。”

    说完,像是报复她刚才的行为,郁荇也挂断了电话。

    郁蘩站在原地。

    她的父亲不会无缘无故地让她回老宅,这一次,又是因为什么?

    尚未想明白,江修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小姐。”

    郁蘩收拾好心绪。

    江修说道:“小姐,所有匣钵都出窑了,也都清点完了,这次一共烧制出了一只油滴釉变盏,三十只兔毫釉变盏,柿红釉和茶叶末釉各五十只,成品率大约百分之七。”

    预料之中的低成品率,倒也并不十分令人失望。

    郁蘩:“辛苦了。”

    清点完这次出窑的建盏情况,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收好笔记本,郁蘩和江修告辞,江修挽留:“已经很晚了,小姐不如在这里吃过了饭再回去吧?”

    郁蘩没什么胃口,拒绝了江修的邀请。

    疲惫地走出建窑厂,郁蘩一抬眼,就看到树下停着一辆熟悉的白色卡宴。

    车窗半开,露出坐在后座男人的侧脸,眼眸低垂,昏黄路灯下,看上去矜贵清冷。

    是盛迟。

    也许是听到了她的脚步,男人抬起眼眸,朝她望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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