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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回(上)

    太子宫新婚夜发生的事,有人很快禀告给了太后。

    银杏的叶子簌簌落下,如同铺了一地的黄金,太后正坐在这片金黄之中。

    如今的窦太后满头白发,再也找不见一根乌色,她常说:“白发是老年人的荣光。”

    岁月馈赠在她脸上的是从容和宠辱不惊,刘彘和阿娇的吵闹,在她看来,不过是年轻人气血方盛的折腾。有些事需得他们自己走过一遍才能明白,旁人再怎么劝都是隔靴搔痒。因说道:“由着他们闹去吧,年轻人不折腾折腾,还叫年轻人么。”

    慧蝠捡了几片银杏叶,放到太后手中,太后抚捏着叶脉,道:“今年的叶子越发厚实,是雨水充足的缘故吧。老货,你扶哀家起来,哀家要到上面踩一踩。”

    慧蝠扶起太后,踏着落叶一步步向前走着,慧蝠道:“太后,新人还没来长乐宫请安呢,这礼数上可……”

    太后道:“不着急,他们会来的。不是还有一个贤惠的皇后看着吗,翻不了天。”

    慧蝠又道:“宣室殿那边怕是……”

    太后手上一紧,脚下也滞住了,然后缓缓说道:“生死有命,该来的总是会来,哀家相信启儿能安排好身后事。”

    走了几步,太后喃喃说道:“待会儿你还是扶哀家再到宣室殿看看吧。”

    又走了片刻,因天气渐凉,慧蝠便扶着太后进殿了。刚坐下,就有人回,“太子和良娣来给太后请安了。”

    太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看,这不是来了吗?”

    说时,刘彘和阿娇一齐进来,行了大礼,请了安,方坐下说话。

    阿娇先开口道:“外婆,天气转凉了,您可当心身体啊。”

    太后笑道:“瞧瞧,哀家的孙媳妇,都知道疼人了,当了媳妇的就是不一样。”

    阿娇白了一眼刘彘,看到他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心下不悦,说道:“外婆,我可是什么时候都牵挂您老人家,这跟当了媳妇有什么关系啊。”

    太后皱眉笑道:“这话可就不对了,无论帝王之家还是寻常百姓家,既嫁人做了人家的媳妇,就要有媳妇的样子,要会心疼自己男人,这样才能琴瑟和鸣不是?”

    刘彘笑着,深以为然,阿娇却像是被教训了似的,努嘴说道:“做媳妇规矩可真多,为什么男人就没这么多规矩,下辈子我也要做男人。”

    说得众人都笑了,刘彘更是笑道:“你下辈子做了男人,小心讨不到老婆。孤看你这辈子还是先学好怎么当媳妇吧。”

    阿娇不服气,“你也不应该学习怎么当丈夫吗,凭什么只让我一个人学习?”

    刘彘见她骄蛮性情又发作,心中陡升厌恶,只不好在太后面前展露,遂压着火气岔开话题,“奶奶,听说您前几日有些咳嗽,可大安了?”

    太后笑道:“好多了,你送来的那筐秋梨,奶奶吃着甚好,可没少吃呢。”

    刘彘笑道:“奶奶既爱吃,孙儿再叫人送些来。”

    太后道:“还有那些呢,哀家一个老太婆能吃得了多少,剩下的你自己留着吃吧,别亏了自己的身子,奶奶可等着抱曾孙呢。”

    刘彘和阿娇都不好意思起来,阿娇嗔道:“外婆,干嘛说这些。”

    太后笑道:“怎么,哀家催你们赶快生娃,你们就不乐意了。子嗣是头等大事,生不出曾孙,哀家可是不依的。”

    刘彘烦闷,心想跟这个蠢丫头怎么生孩子,何时才能遇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啊。这么想着,刘彘便不再言语,阿娇偷偷瞧着,以为刘彘动了心意,少不得又骄傲起来,遂又心下筹谋如何拿捏住刘彘,不能轻易让他得了逞。

    且不言刘彘和阿娇,只说皇帝躺在榻上,忽然来了一些精神,想着还有三件大事没有安排:第一件,丞相刘舍年纪老迈,已不能主事,需得换一换丞相了;第二件,调动大汉兵马全赖虎符,自己无力保管了,应该由谁保管妥当?第三件,太子虽成了亲,却还没有行冠礼,算不得成年,不成年就无法亲政,需得提前给他行冠礼才行。

    如此想了快一夜,天微亮时,勉强睡了一个时辰,就又醒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清清楚楚传进耳中,越发觉得寒意刺骨,只觉得四肢厥逆。因吩咐秋来,“去把建陵候卫绾叫来。”

    卫绾早早来到偏殿等待早朝,忽然秋来传旨,便吃一惊,赶紧跟着来到宣室殿。

    秋雨阴寒,室内已经笼了炭盆。来到榻前,小心翼翼跪下请安,皇帝靠在榻上,说道:“卫绾,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卫绾恭敬道:“微臣活了整整一个甲子了。”

    皇帝笑道:“是么,你比朕强啊,朕还不到五十岁,就卧榻不起了。”

    卫绾说道:“陛下洪福齐天,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皇帝道:“哪有那么多洪福齐天,你不必安慰朕,朕晓得一切皆是命。”

    卫绾微微抬起头,瞄了一眼皇帝,皇帝虽然靠着,看上去却比往日精神许多,眼中似乎也有清亮的光,尤其面颊微微泛着桃花红,竟是要大好的样子。

    卫绾心里像是得了大安慰,忽然转念一想,不对,听太医说久病之人脸色忽然飘红,那是虚阳外越的象,也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如此思量间,又听皇帝开口道:“卫绾啊,你是太子太傅,教太子已经有几年时间了,朕问你,太子如今的学问怎么样了?”

    卫绾答道:“回陛下,太子天资聪颖、博闻强记,微臣之所学已不能再教太子了,恐怕天下人之中再也没人能教得了太子了。”

    皇帝点点头,“朕相信你说的,太子是人中之龙,将来必能干出一番成就来。但,太子毕竟年轻,阅历浅,朕怕他会操之过急啊,需得有稳重踏实的人从旁辅助才行。朕看你就不错,朕想把太子托付给你!”

    卫绾听了,浑身一凛,百种心情杂糅在一起,竟不辨是何滋味。只含着泪叩头道:“陛下,您千秋正盛,一定会好起来的。”

    卫绾的忠诚和真诚打动了皇帝,皇帝笑着道:“朕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一切皆有命,朕的命数到了,是时候安排身后事了。朕一直看重你,你有胆有识,对大汉忠心耿耿,今日朕就把太子托付给你,你可不要辜负朕的嘱托啊!”

    卫绾老泪纵横,哭得甚是伤心,“陛下……”

    皇帝正色道:“建陵候卫绾听旨,朕即日任命你为丞相,你要恪尽职守辅佐太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着,秋来已经将诏书交到卫绾手中。卫绾手捧诏书,感动万分,恭谨叩头谢恩,“微臣领旨,微臣谢陛下,微臣一定竭尽全力辅佐太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去早朝吧,好好地干,大汉的未来是属于你们的。”

    卫绾出了宣室殿,回头望去,殿内长廊迂回不已,层层宫门渐渐阖上,似乎一个时代谢幕,一个时代又开启了。

    王娡密切注视着宫里的一切,无论前朝还是后宫,她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清晨皇帝急召卫绾的事,她很快就知道了。任命卫绾为相,原也在他意料之中,卫绾是刘彘的老师,这个人可靠可信,她心中一块重石落了地。

    她料想,接下来皇帝还会有更大的举动,真正掌握大汉命运的虎符皇帝还没有交出来。这些年,王娡虽不过问前朝政事,但她一直冷眼旁观,局势也明了于心。

    她深知,身为皇帝,如果不握有虎符,就掌握不了兵权,没有兵权,这个皇帝就形同虚设。换言之,谁握有虎符,谁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帝”。

    皇帝会把虎符交给刘彘吗?抑或是交给她?想到自己时,王娡还是心存幻想的,按理说,皇帝走后,她就是太后了,由她掌管虎符,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文帝临终前就将虎符交给了她的皇后保管。

    但,这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幻想,毕竟,虎符是大汉的命门,皇帝怎么会不慎重呢?

    带着这样一丝隐秘的幻想,王娡在卫绾走后,还是去了趟宣室殿。皇帝还是保持着那份精气神,说话声音比往日大了许多,还跟王娡夸耀,“朕刚才一口气喝了两碗粥,但那粥朕就是觉得不好喝,朕还是最喜欢你做的鲜花饼,你再给朕做几个好不好?”

    皇帝的身体或许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王娡,这些话听在耳中,无比刺心。他还记得她做的鲜花饼,他还记得,有什么比满足他此刻的心愿还重要呢?是虎符吗?说真的,她更在乎的还是他,无论什么,只要他高兴就好。

    王娡握着皇帝的手,喃喃道:“陛下想吃鲜花饼了,臣妾现在就去给陛下做,桂花刚刚落了,臣妾收了一坛子,臣妾也正想做给陛下吃呢。”

    王娡就要出去,刚走到门口,皇帝忽然喊住她,“皇后,明日早朝,朕要给太子行冠礼,你请张太医过来,再给朕开一剂药。”

    王娡忽然泪目,好在离得远,室内光线又昏暗,就遮掩过去了。

    王娡吩咐人请来张青生,皇帝直接对他说道:“张太医,朕明日要亲自给太子行冠礼,你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保障朕的体力足以完成冠礼仪式。”

    张青生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那样的话就需要重调陛下的元气,于陛下的身体怕是不利。”

    皇帝道:“朕知道自己的身体,你放心,朕不会怪罪于你,皇后也在这,你还不放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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