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穿书管理局成立开始,书棋穿梭每一个世界,成为管理员的时间,连她自己都记不清究竟有多久了。
初次成为管理员的时候,局长曾经亲自教导她们,穿书管理局中的每个世界都代表一个人的“执念”,为了实现这个“执念”,才会有被他们管理的世界。
管理员学习的时候,她记得自己的管理员手册上面有详细的系统操作方法,其中就有介绍如何进行资料查找和资料管理的说明。
对于管理员来说,她们穿梭的每一个“执念”的世界的结局都是既定的,虽然承载着故事线发展的轨道是奔向固定位置的,但是难免会有一些意外的情况会使轨迹偏离。
这就是为什么这个管理局的运行需要她们这些管理员来进行管控处理。
她们需要做的就是在某个固定节点,在这个既定的世界设定中,扮演某个不起眼的角色,将轨迹通往结局路上的障碍彻底清除,引导发展走向那个固定的位置。
在庞大的世界体系中,不同的故事总是拥有它们自己的时代背景,故事体系构造,条条框框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身为管理员,如果刚刚开始只是一两个世界穿梭,她尚且能够尽心尽力去完成自己的工作职责。
可是穿梭的世界太多了之后,她的记忆就开始承载不了了,在无限的疲惫中迎来了她管理员生涯中的“叛逆期”,因为想要逃出属于“管理员”的职责与生活。
越来越多的事情,她开始记不住,等到她的记忆彻底混乱的时候,她就会成之前“被退休”的无数管理员一样。
被投放到任意选择的世界去重新进行生活,直到这个世界结束的时候,管理员也会成为这个世界落下的最后一颗尘埃。
而书棋如今面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在她整个管理员生涯中,她曾经从尽职尽责的管理员成为麻木的管理员,再成长到如今的叛逆期。
漫长的时光之中,这是她第一次遇见所查询资料被设定为禁忌。
在查询资料中,管理员拥有在这个世界中资源最大的获取权。
正因为知晓所有,所以才能够保证整个世界都是按照既定的轨道运行而不会发生任何的偏离。
但是因为整个世界运行中,需要运行的成分实在是太多了,如果在资料中全部列出也是一种不够科学的工作方法。
所以总会存在作为摆设的设定,而对于这些摆设在最开始的资料就是处于空白状态的。
在管理员运行整个世界的过程中,会对这些空白的资料逐渐添加解释说明。
但是对于禁忌部分就不是由管理员进行操作。
穿书管理局在成立的最初拥有一套最核心的系统,用来维持并具体操作每一个世界的具体运转。
简而言之,也就是每个世界中都存在一个和主系统进行连接的核心,被设定为禁忌资料。
这样的禁忌,管理员没有任何权限对它进行任何操作。
当书棋将禁忌的规则解释给孙蓠听的时候,孙蓠看着有些不耐烦。
但是书棋却显得异常的兴奋,甚至可以将这样的兴奋感称之为,可怕的狂热。
“你知道吗?过往我穿梭过的所有世界,从未碰到过有关于禁忌的资料!”
书棋捏着孙蓠的手臂,边说着,就想将人直接拉去后山。
枯燥的世界穿梭,已经让书棋在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已经生出了脱离“管理员”这个身份的想法。
如今在不经意能遇上这个世界运行的核心,对于书棋来说,这简直是获取了她重生的希望。
孙蓠却及时打断了她自以为是的想法。
“这个世界,如今对我来随你是真正存在的,我的家人,朋友,爱人如今都真真切切的存在于这个地方。”
“你如今带我去看所谓的这个世界的核心,如果对它进行破坏,这个世界会成为什么模样?”
孙蓠手掌反向捏住书棋的手臂,她看向书棋迷茫的双眸,问的很认真。
这个问题,仿佛是书棋第一次考虑一般,她的目光中露出了宛若初生婴儿一般的懵懂,看向孙蓠,仿佛不能理解她的意思。
“对于我来说,”
孙蓠将书棋拉至自己面前,一字一句的告诫她,
“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在听见这句话之后,书棋整个人都仿若陷入了一种难以自拔的混乱中。
“真实?”
她喃喃念着,
“什么真实的世界?”
“这不是执念组成的世界吗?”
“哪有什么真实?”
……
这几句话,仿佛直接陷入了重复的自证之中一般,非常的混乱。
孙蓠看着书棋这般状态,一瞬间仿若明白了什么。
一个手刀劈了下去,想要直接让书棋晕过去。
谁知书棋即便是落入了这般混乱的状态都这般身手敏捷,不仅挡开了甚至与孙蓠缠斗起来。
两人交手一来一去,竟然分不出胜负。
但是孙蓠毕竟是人,与书棋身为管理员的体质与设定都不相同,两人手起脚落之间,孙蓠渐渐落了下风。
直到不知何处放来的冷箭,竟是生生的穿透了书棋的腹腔,大片鲜血涌出……人直直翻落在地上。
孙蓠赶忙将人搬起来,路上遣了下人将大夫喊过来,余光中瞄见不远处有一道自己十分熟悉的身影。
因为这一箭射的凶猛,书棋的情况有些危险,等到忙活完,已经是半夜了。
雪夜的星子在漆黑的夜空之中显得格外的亮,孙蓠仰头望着,好似是在欣赏夜景。
实则书棋下午说的那些话,已经不知在她的脑海之中盘旋了到底多久。
她是第一次在书棋的口中了解到穿书管理局原来是这样的存在。
想起过去,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穿书,更没有想到会有穿书管理局这样的存在。
过去的她生活的也算是衣食无忧,只不过物质生活的富裕,也让她获得了精神生活上的匮乏。
虽然家庭条件比普通人都要好,但是普通人能够收获的亲情,她却从来没有感受到过。
在那个时代,在她的家族,孙蓠从小是作为继承人被培养的。
也正因为是继承人,所以孙蓠的父母从小便不在她身边,她是由爷爷带着长大的。
爷爷教了她许多,包括人际关系,礼仪教养,公司管理,所有能交的好像都教给她了,唯独感情,无论是哪一方面的感情,她好像都从来没有体会过。
她生活的世界仿佛一直都只有自己。
所有的人在她面前仿佛都戴上了面具,因为继承人的身份,就连他的父母在她面前,也是唯唯诺诺的姿态。
孙蓠身边所有所有的一切,能用来衡量的,好像只有金钱。
所以在这个世界,她遇见的所有人……
无论是老国公,孙楚卿,程钰抑或是唐宁朝,容妃和程诃,她都无比珍惜,甚至贪恋这种情感。
毫不过分的说,那个时代的生活与记忆,孙蓠可以随时抛弃,而这里的所有,早就已经刻入了她的骨血之中。
方才书棋的反应,很是明显,让她想到了,对于书棋来说,她一直都是无比憎恨这个世界的。
如果是找到了维系这个世界运转的核心,她丝毫不怀疑,书棋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摧毁它。
看着因为重伤昏迷不醒的人而进进出出的大夫,孙蓠在心中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或许这一次她可以自己走一趟,她也想看看,那个核心究竟是什么样的。
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回廊,今夜的路好似格外的漫长。
直到在拐角处,她又看见了熟悉的身影,与白天射箭的那人身影重合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是孙蓠先问的。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话是程诃后问的。
四目相对之间,两人都忍不住笑了。
“如果说我是来这里看风景的,你信吗?”
程诃打趣般的先回答道,看向孙蓠的目光中还藏了几分小心翼翼。
其实从下午伤了书棋开始,程诃怕孙蓠会出什么意外,就一直跟着她身后。
来到这个地方,实际上已经跟了她一路了。虽然很是小心,但是好像还是被发现了,他怕孙蓠不喜欢他这般跟着,所以有些心虚。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这么点心思,孙蓠又怎么会不知晓,不过叹了口气。
“白天,是你射出的那一箭吧?”
孙蓠问了,程诃便点头,这事他本就没想过要瞒着她的。
对方的眸子在黑夜中格外的亮,孙蓠看向他,试探的问道,
“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了!”
这样的回答,让孙蓠心中一软,她用力抱住程诃,缓缓松了口气。
关于这一系列的事情,她不想蒙骗程诃,可是也不知应当从何说起,幸而小暴君似乎并不打算深究此事。
“等所有事情都结束了,我再从头到尾把所有的都告诉你,好不好?”
孙蓠说着,在程诃的侧脸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未曾想到的奖励让程诃的耳后根不自觉的红了红,不过在夜色之中,不怎么看的出来。
“想说不想说都好,只要是你想的,我都愿意听你的。”程诃放在孙蓠腰间的手臂紧了紧,温热的气息在她耳畔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