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两人秉烛夜谈,孙蓠从程诃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

    他来东夷一趟只为两件事情,第一件便是民间不知何处预言,这东夷的神山如今气数尽了,连带着东夷都会一起遭殃。

    临朝与这神山之间也有相连之处,皇帝怕真有个万一也被连累。

    二则是这边陲之地常有人失踪,当地官府却又查不出为何,便将此事上奏于朝廷。

    虽说这是两件事情,但是归根到底,程诃还是为了第一件事而来的。

    顺带的,孙蓠还问了句皇帝如今对程牧乘的态度,瞬间,程诃的脸色便低沉了下去。

    粗粝的大手摩挲着面前的杯子,或许程诃自己都未曾发现,指尖用力捏着杯子已经发白了,喉结上下滚了滚后才缓缓道,

    “父皇已经认定他会成为临朝的皇帝,旁人再无机会。”

    这样的话,孙蓠听着心中也不是滋味,分明都是皇子,家世,才识,人品比程牧乘强的大有人在。

    可是,偏偏这个皇位只能让程牧乘坐,只不过是因为皇帝的偏心。

    哪怕他知晓,或许自己的其他儿子因程牧乘而死,但是他并不在乎此事……

    有父亲偏心如此,程诃的心情也能理解。

    在穿越之前,孙蓠又何尝不是面临这般情况,不过是因为那个人只疼惜他儿子罢了。

    想至此处,孙蓠的目光中冷厉之色转瞬即逝。

    “你想坐上那个位子吗?”孙蓠看着程诃直接问道,言语之间丝毫没有半分避讳,盯着小暴君不放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情绪。

    只要程诃点头,孙蓠必定会让他稳稳的坐在皇位之上,就算是程牧乘天选之子也动摇不了半分。

    谁知小暴君不过是弯唇一笑,目光放空似乎是在边回忆着,“我记得阿姊曾经说过,想要那个位子,我必定尽全力让阿姊坐稳。”

    经历过孙蓠骤然离世的痛苦,程诃已经知晓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

    他自小便是独自一人在宫中求生存,看尽了这世间冷暖,直到孙蓠的出现才让他身边有了温暖,对未来有了期待。

    直到她再次离开他的身边时,程诃突然觉得人活这么些年好生没趣,本来是上天赐予他的礼物,却又这般突然的收走了。

    那时候,他想着,或许自己剩下这一生也就这般浑浑噩噩过去了,再也不会有光照凉他这片灰暗了。

    后来,他的活下去的念头不过是为了想为孙蓠报仇,程牧乘害死了她,皇帝容不下她,他便要让他们千倍万倍偿还。

    不过,这些念头,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没有这么强烈了。

    程诃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孙蓠怔愣了片刻,竟是久久不知应当说些什么。

    以程诃的皇子身份,若是程牧乘不能做这皇帝,最适合的人自然只能是他。

    做皇帝的想法,孙蓠的确一直都有,可是她也清楚,在这个时代若是想坐稳皇帝,必定是要名正言顺的。

    战场奔波多年,战火究竟有多残酷,没有人比孙蓠更加清楚。一旦因为皇位之争再燃战火,死伤无数的必定是百姓与普通士兵。

    她不想为了一己之私而伤了万千百姓,即便她清楚这或许只是一个书中世界,可是在这个地方这么久了……她何尝不是将此地当成了真正存在的世界。

    她再次向程诃确认,一字一句道,“你想清楚了,那是万人之上的位子,天下所有人都会以你为尊,那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你当真不要?”

    女子墨色的双眸普通深不见底的寒潭,一眼望进去却瞧不见尽头,程诃却无惧,“阿姊才是我此生唯一的归宿。”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程诃突然松了口气,他对孙蓠的心意,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这般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了。

    如今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只是不知孙蓠究竟会如何想,他心中难免有些打鼓,看过去时对方并未看自己,甚至还在专注的走神。

    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个问题,孙蓠还在支着下颌想着,若是论起名正言顺,程诃才是最合适的,可是他却甘愿让给自己……

    突然反应过来,方才程诃究竟说了什么,再看过去时小暴君正眼巴巴的等着,正好就对上她这么副如梦初醒的模样。

    瞬间,心头上就莫名涌起了一阵委屈,眸子中满是被抛弃的神情看向孙蓠,抿着唇有些倔强,不肯说话。

    这副模样落在孙蓠眼中,下意识便觉得糟了,赶忙想开口说些什么,程诃却不再等她,径直起了身往外头走去。

    见状,孙蓠赶忙跟着也起身,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小暴君这是生气了,方才都已经那么说了,这会儿不过去哄哄,估摸着真得生一段时间的闷气了。

    心中一急,孙蓠放在脚边还没来得及开封的酒坛子瞬间被踢翻了,弄出好大一声动静,顺带着撞到了桌子角……

    桌上的空酒壶,杯子以及烛台噼里啪啦掉了一地,该碎的也都碎了,这么大的动静,这会儿把外头的侍从也给引过来了。

    孙蓠再望向外头的时候,月亮已经西沉,虽然洒下一地白霜,相见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她顿时有些颓然的坐在凳子上,有些后悔。

    侍从问她是否有事的时候,孙蓠只是摆了摆手,让他们自己收拾这些便是。

    心中却翻来覆去的想着小暴君最后说的那句话,这已经算是程诃对她的明示了吧。

    心中还是有些说不清楚的纠结,她并非不清楚小暴君对她的心思,诚如上一回程诃来找她时,她曾经说过的话。

    如今,他当真已经成长为了能够护住她的样子,她又有什么理由能去拒绝少年这颗坦诚炽热之心呢?

    况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如若正视自己的内心,她并非从未对程诃动心才是。

    她想了想,若是真的让程诃娶了其他女子为妻,心中难免有些堵着的难以言状的难受。

    思来想去,孙蓠终究决定坦然接受小暴君,怎么着都可以说,自己培养出来的更合心意些。

    程诃还不知晓孙蓠这一番心理斗争,方才他故意佯装生气的模样快步走出来,便是想着孙蓠能够跟着出来哄哄他。

    虽然他不确定孙蓠当真会接受,但是方才她走神却是事实,但凡她那时候跟着他出来了,这事情再拉扯几番,说不定成的机会更大一些。

    可惜了这般好的机会,程诃忍不住扼腕叹息。

    他看的出来,孙蓠对他也有些许好感,但是她自己对此类感情又有些朦胧,还有些犹豫……虽然他不清楚她究竟在犹豫什么。

    他在外头的长廊下站了一炷香的时间,终究没等到朝思暮想的那道身影,在雪地中叹了口白烟出来,又搓了搓手,看了眼自己走出来的那道院子门。

    天已经亮了,再进去也不合适,横竖已经到了这份上,不去夜间再造访一次,这一次定要摊开说清楚才是。

    想起晚上,自己委屈的时候,孙蓠迁就着抱他的模样,程诃顿时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委屈些。

    因为昨晚一夜没睡,孙蓠白日里头睡了一天,等到太阳西斜时,才缓缓起了身。

    用膳时,便听见下人通报,孙楚卿和程钰想要见她。

    还没等吃完,孙蓠便让人将这两人都请了进来,顺便还多添了几个菜,还有两副碗筷。

    见程钰推着孙楚卿进来的时候,孙蓠赶忙接过自家哥哥,边安顿好程钰,这才坐下来继续吃。

    看自家妹妹这幅没所谓的模样,孙楚卿都在怀疑自己和程钰是不是白来了这趟。

    程钰不吭声,只剩下孙蓠与孙楚卿两人大眼瞪小眼,随后,孙蓠也没心情吃饭了,直接搁下了筷子,拖长了尾音,“怎么了!又怎么了?”

    “昨天那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找我们商量一番?”听闻昨日寿宴上孙蓠的战绩,孙楚卿心中是有些后怕的。

    他太清楚了,人被逼急了的时候是会不择手段的,南家人怎么样于他而言都不重要,他唯一关心的只有孙蓠一人罢了。

    程钰思量了片刻,也浅咳了一声,缓缓说了句,“你哥说的也没错,这事的确危险,稍有不慎……你的境地将会格外艰难。”

    孙蓠心里头清楚面前两人都是为了自己好,叹了口气,蹲在孙楚卿面前,“这事情我有分寸,哥,我答应过南左禾的,要保住南家,总不能食言。”

    “南家算什么,他们所有人加起来,在哥眼里都抵不上你一个,你倒是好,心甘情愿淌这浑水!”恨铁不成钢,孙楚卿忍不住戳了戳孙蓠的额角,他一贯拿孙蓠实在是没法子。

    程钰听见这两人的动静,也是忍不住摇头失笑,“你哥到底舍不得对你说重话的,只是南家的事,你自己还应该多加小心才是,第一世家之名没有这般简单。”

    程钰边说着,蹙紧了眉头,东夷南家一直以来都很是神秘,除了东夷皇帝知晓其中秘密,其他人是半分都打探不到。

    知晓其中的利害,孙蓠自然是乖巧的点点头,也算是给孙楚卿吃颗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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