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一连几日,徐家那边没有来兴师问罪的迹象,萧玉只好暂时安心在燕飞羽的院子里住下来。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萧玉大概摸清了燕飞羽的活动轨迹。

    清晨他要去给金银花浇水,顺便采摘一些花瓣做成药粉。

    中午要去给葡萄藤搭架子,防止他们被阳光暴晒。

    稍晚一些又要去跟古树喃喃自语。

    更多时候他是在屋子里捣鼓捣鼓瓶瓶罐罐。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但是这些日子,萧玉的衣食住行几乎被他一手包办。

    更奇怪的是,燕飞羽送来的发饰衣服居然都很符合她的心意。

    翠绿色的衣裙,装饰素雅,上面点缀着浅粉色的猫眼石,裙摆像是夏日初绽的荷花一样盛开。

    即便是大荒里最有名的金银楼首席制衣师傅,都没有这样精巧的手艺。

    萧玉刚洗完的湿发披在耳后,嘴里咬着清甜的瓜果,直勾勾地盯着燕飞羽稚嫩的脸,感到诧异。

    原来江湖人口中医术出神入化的医圣,竟然过着早出晚归的普通农家生活。

    盯的久了,原本背对着萧玉干活儿的燕飞羽耳垂火辣辣地红。

    不一会儿,就借口要研制新药又缩在了他的小屋里。

    “。。。”

    萧玉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和那天刀口留人的勇敢模样完全不一样。

    这日,午膳,燕飞羽新炖了一锅粥,正在用陶瓷雕花碗给萧玉盛汤。

    香味扑鼻的汤上飘着几片绿叶。

    “这是用上好的人参和灵芝炖的汤,里面加了些我新研制的药粉,保证你喝了,身上的伤疤都能消失。”

    听见这话,原本端起碗喝汤的萧玉手一顿,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伤疤?”

    那日大堂之上,她被仆人们压制在地上,挣扎间,身上挂了彩儿,倒没想到这些小细节会被燕飞羽注意到。

    “小姑娘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医圣呐。”

    燕飞羽眉眼之间神采飞扬,谈到自己的医术,他似乎比谁都要自信。

    明明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小,却每天唤她小姑娘,仿佛他是她的长辈,比她大了很多岁一样。

    想到这儿,萧玉唇角微勾。

    俗话怎么说来着?不要用自己的爱好挑战别人的专业。

    比其他的,自己不一定输。

    但是比医术肯定还是燕飞羽这个世人口中能够起死回生的人最厉害。

    见萧玉只是埋头喝汤,燕飞羽笑着从碟子里夹了一块饼子放在她碗里。

    “来,尝一尝。这是我用薄荷叶和金银花做的鲜花饼。你以前最喜欢吃这个了。”

    望着青瓷碗里多出的一块儿红中带绿的饼子,萧玉垂了垂眼睫,转瞬抬眼说道:

    “我从来不喜欢吃鲜花饼。”

    “甜,腻,无趣。”

    每多说一个字,燕飞羽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到最后竟是血色尽失。

    “这……”燕飞羽的眼中一瞬间闪过惊慌失措,许久勉强抬起嘴角笑道:

    “不喜欢吃就不吃吧,人的喜好总是会变的是不是。”

    说完最后几个字,他咬着唇。

    绯色的唇角早已被他无意间咬的溢出血丝。

    声线越低越低,最后竟带上了轻微的哭腔。

    不解风情的萧玉竟难得从中听出了他的悲伤与遗憾。

    只是,她移开眼,手指抚摸着碗沿,喝了一口汤,装作不在意地问道:

    “燕飞羽,你似乎很久以前就认识我?”

    那一秒,眼神对上,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团深深的迷雾。

    春光乍破,丝丝缕缕绕过岁月,撕扯成团。

    酸涩的泪光几乎遮掩住了燕飞羽赤红的眸子,火红的赤光灼得人发热。

    他眨了眨沉重的眼睫,若无其事地避开了萧玉的目光,轻快笑道:

    “怎么可能。我在徐家做了很多年的客卿长老,足不出户。小姑娘你估计是弄错了。”

    萧玉不知道他在透过她看着谁,又或是把她认成了谁。

    但那些都不重要,她这次来徐家找医圣,也不过是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罢了。

    “那好,我们互相就都不追问对方的过往。不知道医圣可否帮我救一个人,他是……”

    杯弓蛇影,鸟惊人散。

    门外激烈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少主请医圣尽快前往徐家后院一趟,少夫人身体又不好了。”

    ——

    接下来这段日子,燕飞羽都不见踪影。

    似乎为了防止萧玉担心,他早就吩咐了哑仆们来通报自己的行踪,还附带着他亲笔书写的纸条:

    “今日在兰香院给那个坏女人调制补药,孩子是保住了,就是胎位不稳。”

    “徐嘉华那个疯子没有来找你麻烦吧,量他也不敢。他老婆孩子现在可都在我手心里捏着呢。他要是敢对你不利,我一包药粉就让他们都上西天。”

    ……

    仆人们每天雷打不动的给萧玉传纸条,里面记载着燕飞宇每天做的大大小小的事儿。

    尽管萧玉一再拒绝,表示自己在燕飞羽的院落里并不孤单,不需要知道他每日的行踪。

    但第二日,除了纸条,又多了些新鲜瓜果和小礼物堆满了她住的地方。

    萧玉看着桌子上那些裁剪得当的美丽衣裙和华美首饰,知道自己拒绝也没用,只好把它们都收在了锦盒里。

    这种状况直至半月后,纸条上的内容越发少了,到最后萧玉一打开,上面就剩下了一行字:

    “快跑吧,我的小姑娘!跑到一个谁也找不到你的地方,好好生活。我会安排我的人带你离开大荒,再也不要回来了!”

    字迹末端仿佛染上了猩红的血迹,鲜艳刺眼。

    糟糕,燕飞羽他肯定出事了!

    一瞬间,萧玉的眸子变得极深,绿色的瞳孔若隐若现,只是她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异常。

    燕飞羽之前说过,他院落里的哑仆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并不隶属于徐家。

    想到那个笑起来蓬勃少年气的少年,萧玉心急如焚。

    哑仆们任凭她着急询问也不肯透露燕飞羽的一点消息,只是遵守主人的吩咐,一早就备好了行李马车,在萧玉剧烈挣扎下把她直接塞进了马车里。

    “放我出去!”

    萧玉双手被绳索绑的死死的,无力地躺在马车上,嘴上塞着锦团,只能呜呜咽咽发出些声响,埋没在马蹄声中。

    马车底下早就被垫上了羊毛做的上好绒垫,即使她在上面打滚都不会感到一丝凉意和粗糙。

    听着脚下越行越远的马车声,萧玉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竟难得感到一丝荒谬感。

    自从进了徐家求医以来,一桩桩一件件稀奇古怪的人和事早就把她搞得一头乱麻。  现在,她坐着燕飞羽安排好的马车,即将离开徐家,离开大荒,去往她也不知道的地方。

    这一切都太荒诞了!

    萧玉脑子飞速运转着,正思考着如何摆脱燕飞羽的安排,突然听见马儿一声疾叫。

    有人拦下了马车。

    耳边有细微的交谈声。

    萧玉努力去靠近窗边,试图发出些声响,引起对方的注意。

    但是徒劳无功,因为窗户边已经被钉死了。

    今日是徐家每月一日的开放日,大荒的人都可以携带家眷来徐家参观,见证铸剑世家的历史,学习些许铸剑的皮毛。

    只是,难得的松懈并不意味着什么人都可以随意进出,不幸的是,他们撞上了今日在城门口接待外宾的徐家少主。

    看到他的一瞬间,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

    徐嘉华坐在高头骏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挡在自己前面被一众仆人紧紧护着的马车,撇了一眼身边的书童立群。

    立群立马会意,上前对着仆人们一亮腰上佩戴的利剑,询问道:

    “车上载的谁,去哪儿。”

    “回大人,马车里只是一个犯了错的奴仆,被贵人流放大荒之外,生死不论。”

    流放大荒之外……

    众人都愣住了。

    大荒的人世世代代住在大荒,与世隔绝。

    上一代剑仙筑起的屏障,足以保护他们千秋万代,都不掺和五阁四宗的派系斗争与战火纷飞。

    更何况除了徐家庇佑的大荒城,大荒里其他地方都是岩石峭壁,寸草不生,根本无法生存。

    一时间听到这话的众人都面露同情之色,又隐隐夹杂着愤恨。

    一定是犯了很大的过错,这个奴仆才会被处以这么严重的刑罚。

    坐在马车里的萧玉也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燕飞羽身旁的哑仆居然不是真的哑巴,他究竟还瞒了自己多少事儿?

    “让他们走。”

    徐嘉华像是对这套说辞信了半分,骑着马转身,墨色长袍随风飞舞。

    身旁的书童立群也小跑着跟上去。

    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气,准备继续前行的时候,突然一柄亮晃晃的利剑携带着疾风,插在了马车帘上,直接割碎了帘子,钉在了萧玉眼前不到三寸的地方。

    剑光锃亮,映照出萧玉深绿色发亮的眼眸与盈盈泪光。

    心跳如擂鼓,自己的生与死仿佛只是在徐嘉华的玩弄之中。

    萧玉是第一次认识到,徐嘉华确实是徐家的少主,是典型的上位者,多疑猜忌,阴晴不定。

    宁可错杀一万,不肯放过一个,完全是狠厉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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