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视

    甚尔一向过的糙,这点温度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今晚随便凑活着就过了,但是现在这里还有一个弱不禁风的月退瑾。

    这栋房子只有一个卧室,原本他打算今晚睡沙发,让月退瑾睡房间,可那床单薄的被子显然不够抵御深夜的寒冷,这要真让她一个人睡一晚,估计他马上就能收获一个气息奄奄的瑾。

    他犹豫了片刻,尔后又觉得考虑其他的事情根本就是多余,月退瑾不生病才是最重要的事。

    月退瑾困得哈欠连天,最后一丝理智也在寒冷的侵袭下消失殆尽,见甚尔迟迟不来,那点烦躁又在心里冒头。

    “怎么了?”她的脸白的好似一张纸,仿佛稍微一用力就会被撕碎:“甚尔不愿意吗?”

    甚尔回过神来,敏锐地察觉到瑾的心情似乎走向了下坡路,于是乖觉地缩进被子,揽住她,撸了撸头发:“没有。”

    “你最好是。”月退瑾皱了皱脸,把整个头埋进甚尔算得上宽厚的胸膛,嘟嘟囔囔着威胁。

    冰冷从脚底往周身蔓延,一时半会也热不起来,于是甚尔发现月退瑾慢慢地蜷缩了起来,双脚悄悄往他肚子上放。

    他睁开眼,很好,瑾已经睡着了,

    能有什么办法呢?她身体虚得跟个四处漏水的漏勺一样,根本就控制不住不断流失的生命力,甚尔舍不得再让她受一丁点苦。

    少年的身体温暖到称得上火热,再顽固的寒冰也似乎开始融化,这点或许能从月退瑾逐渐舒展的身体看出来。

    她自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一觉了。

    没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絮语,没有无时无刻的窥视,也没有终日萦绕着的阴冷——真是这么久以来最舒服的一个晚上。

    她开始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在小时候那次就直接把甚尔留下来,那样说不定她可以度过很多个惬意的夜晚,而不是只能一个人看着月亮发呆。

    月退瑾摸了摸身旁还留有余热的床单——甚尔呢?

    甚尔当然是想办法弄吃的去了。

    他其实醒来已经有很久了,但顾忌着一动就皱眉的瑾,以及一些青春期男生都会有的尴尬场面,他硬是等到了刚才。

    接下来常识让他想准备早餐。平时在躯俱留的时候这种事不用他管,偶尔少个一两顿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他压根就没有这个意识。

    现在倒是知道了,不过也晚了。甚尔一只手插进发根里,胡乱梳了几下,翻出几张钞票就出了门。

    附近的环境很陌生,但好在不是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在便利店里买几个饭团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甚尔数了数身上的钱,脚步停在了价格明显比其他高出一大截的便当货架前。

    几个廉价的饭团,一份丰盛的便当,再加一盒烟和一个打火机,这就是他身上所有的现金了。

    收银员并没有认出眼前的男人还是个未成年,甚尔拿到烟之后也很自然地叼了一根在嘴里,等点了火之后才突然意识到还有个不能闻烟味的月退瑾。

    他猛吸了一口,把烟摁灭在垃圾桶上。

    这会月退瑾已经起床了,正摆弄着门外台阶边的花花草草,见甚尔回来,扬起的脸还在笑着,鼻子就已经闻到了淡淡的烟味。

    她拎过便利袋,仔细对比着甚尔带回来的东西的价格,脸色突然变得闷闷不乐。这种不愉快持续到了饭桌上,还非要和甚尔抢饭团吃。

    甚尔自然不肯,这份便当的价格占了一大半,本来就是给月退瑾吃的,不管实际怎么样,至少看起来比饭团要有营养的多,怎么着都比他的更好。

    月退瑾闷头跟他抢,最后被一脸迷惑的甚尔按住了手。他试着猜测她不开心的原因:“是不爱吃吗?便利店里只有这个了,下次......”

    “总是这样。”月退瑾安静下来,眼睛望着甚尔另一只手上寡淡的饭团:“甚尔总是对自己不好。”

    甚尔哑然失笑:“就一顿饭的事,平时我可不会亏待自己。”

    她顺杆子往上爬:“那我们平分。”

    甚尔还想拒绝,但被月退瑾一句话断了退路:“甚尔答应的话,我就不追究你偷偷抽烟的事了。”

    “狗鼻子,”甚尔不情不愿地按她说的做,声音拉得老长:“要不然把你卖掉去做警犬好了。”

    月退瑾得逞,偷偷笑:“才不要,甚尔才适合去做警犬呢,长得又高又大,身材又那么好,一定有很多人想要。”

    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扰动了空气里浮起的灰尘,餐桌上少年少女的表情也变得生动。一小束阳光从百叶窗外钻进来,忠诚地记录着每一颗微尘的波动,哪怕多年过去,在被这样的空气包裹时也能回忆起当初的感受。

    “臭小鬼,胡说什么,快吃。”

    “我不要吃这个。”

    甚尔骂骂咧咧把她不喜欢的菜夹过来,又把她喜欢的菜夹过去:“不能挑食,会长不高的。”

    “无所谓啦。”月退瑾努力把米饭往嘴里塞:“甚尔把我抱起来就能比别人高了。”

    ......

    说实话离开之前甚尔没有想到时间会这么仓促,这一天还没暗下来,月退瑾就已经在催促着他离开。

    她给出的说法是:“既然要走,那就得抓紧时间。禅院家那边我离开的消息瞒不住,不出今晚,出京都的各个隘口都会严查,到时候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甚尔以为是之前她说的那个人的手笔,一边收拾东西随口道:“就算是直毘人也做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插手京都所有出入口,你要不要再休息一晚?”

    月退瑾竖起食指戳了戳他,摇头:“一个禅院家或许不能,但再加上五条、加茂和总监会,京都绝对会被围成一只铁桶。”

    “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之前说的‘容器’是什么意思,”甚尔放弃了大多数行李,认命地背着月退瑾跑起来:“还有什么‘时间不多了’,瞎说也得说清楚,别是御三家什么乱七八糟的咒术,耽误了时间可就不好解开了。”

    甚尔的背很宽,就算现在有些摇摇晃晃也不影响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安全感。月退瑾眯了眯眼,仗着甚尔看不见,脸上没有丝毫紧张:“甚尔要自己猜出来才有用哦。”

    他抽空重重地“哼”了一声:“我看你个小混蛋就是故意瞒着我。”

    月退瑾在后面鼓起脸颊吹气,闹得甚尔痒得很,只能默默磨牙,还不能把人丢下去,只好警告她别再捣乱:“到底是谁刚才还一副十万火急,迟一秒都会被抓回去的样子啊?”

    “嗯嗯——”她无聊地仰头:“是甚尔说要带我走的嘛,加油呀甚尔,离封城还有三个小时~”

    “再说风凉话我就要把你扔下去了。”

    月退瑾乖乖闭嘴,不过不多时就被甚尔递过来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这是......糖吗?”

    “啊,”甚尔喘了口气,脚步慢下来:“本来是想在你喝完药之后给你的,不过现在用不上了,吃着玩吧。”

    幼稚的硬糖被剥开,露出里面半透明的糖果来。月退瑾把糖含在嘴里,透过糖衣观察身边不断往后掠过的一草一木。

    世界变成了绿色,视野中的咒灵也跟着绿了整张脸,吐着舌头歪着眼睛,呱唧呱唧朝着她蹦。

    月退瑾觉得这一幕诡异得有趣,丑萌丑萌,便埋在甚尔肩膀上笑了起来。

    甚尔不明所以,但因为感受到了咒力波动警惕地回头,却什么都没有看见,皱了皱眉就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他们从郊外的野道离开,看见了一条小道,杂草丛生的混凝土路上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从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正夹着一根烟。

    “我们坐这辆车离开。”甚尔把她塞进车里,紧跟着坐进来:“咒术师们查不到这里。”

    坐在驾驶位上的青年转头,熟稔地和甚尔打招呼:“哟,好久不见。”

    “寒暄就不必了,赶紧开车。”甚尔敷衍了一下,给月退瑾介绍:“孔时雨,一个黑中介。”

    月退瑾坚持了一会,最终还是没忍住捂鼻子咳嗽,但还是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

    没等甚尔飞眼刀,孔时雨就连忙扔掉烟头,尴尬地笑:“哈哈哈我不知道你闻不了烟味,抱歉。”

    “没关系。”月退瑾的眼睛从后视镜里盯着他,似乎是在考量着什么。

    孔时雨这时还只是个刚干这行不久的新人,被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硬着头皮聊天:“哈哈,你叫什么?”

    半晌,月退瑾才收回视线,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些微的笑意:“我叫月退瑾。你不是日本人?”

    “我是韩国人,”孔时雨答:“在那边混得不好,就来日本碰碰运气。”

    一个只有些微咒力的普通人,来自外国,根基不深,心声毫无防备。要么他与加茂瑛无关,要么就是知道的很少。

    得不到更多的信息了,这只是一个随时可以反水的炮灰。

    “这很好。”月退瑾望向甚尔:“我们要去哪里?”

    “北海道,天元结节最薄弱的地方。”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