珺安国
三日已至,边疆战事仍未敲定。朝堂之上,众大臣如坐针毡。
珺安国主手里拿着那封由边疆传回的书信不断摩挲,脸上一阵黑一阵白,心里五味杂陈。
底下的大臣们一言不发,也皆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最先打破这份沉寂的是姜源,他一脸严肃,义正言辞的说道:“陛下,现在我们诚心求和,可燕阙偏要这般折辱我们,不仅让我们把太子交出去,还……是可忍孰不可忍,还望陛下下令,与燕阙血战到底。”
崔华急忙走上前来,道:“陛下,三思啊,两军交战,必定生灵涂炭。”
崔华平日里最善察言观色,见国主没有反应,便立马换了一种语气说:“况且陛下您也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此话一出,众大臣面面相觑
“崔尚书说的不会是他吧”
“一定是他,既然要去燕阙的不是太子,除了他,还能有谁。”
珺安国主扶额深思,半晌都不说话
见此情形,崔华赶紧趁热打铁,道:“陛下,现在国库空虚,边疆告急,诸臣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们今日受此折辱,他日必叫那燕阙百倍奉还,还望陛下以大局为重。”
朝堂之上一片肃静,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到,谁都知道这件事情触了国主的逆鳞,没有人会如此不知好歹,因此皆是俯首低头。
珺安国主语气沉稳的说道:“此事朕会在明日给诸位答复,但在那之前,此事一律不可外传,否则,休怪朕不留情面。”
说罢,便回了寝宫,在回去的路上,小声交代了身旁的曹公公,让他去韶余院把二陛下带到自己的寝宫中来。
曹宇心知此事轻重,连连称是。
韶余院位于皇宫内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院中生长几棵桃树,因此,每至立春,满院都是桃花香。
在最高的一棵桃树旁,站着一个少年,少年身着白衣,虽然朴素,但却十分衬他。
一双桃花眼在这春日中,宛若盈盈秋水。
只见他眼尾略弯,眼睛水汪汪似的,四周略带红晕。睫毛长,眼尾稍向上翘,瞳仁黑白并不分明,像是似醉非醉。
此时,他正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里的一株桃枝,神色慵懒,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而后不久,杜菏泽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他这院子平日里也没有人会来,怎么这几日来拜访的人这么多。
杜菏泽垂下手中的桃枝,转过头,看见了匆匆赶来的曹宇。
曹宇是一路跑来的,额头上全是汗,累得大口大口喘气,他抬头望向杜菏泽,险些认不出来。
这孩子当初刚来的时候没有半分人样,浑身脏兮兮的,像个小乞丐一样。可如今再见,容貌气质早已大变。
还有,这真的是个男儿身吗,这容貌也太俊了吧!简直比国主最宠爱的小公主还要俏上几分。
“曹公公,曹公公,你没事吧”
曹宇被杜菏泽的话拉回了思绪,疑惑道:“哦,你认得我?”
杜菏泽笑道:“怎会不认识,四年前正是公公你把我送进韶余院的呀。”
曹宇心下一凉,但又不好把面上颜色做得太难看,只得硬着头皮道:“二陛下,老奴今日来此,是奉了国主的命令邀你前往昭和宫,还请陛下随老奴走一趟。”
杜菏泽道:“眼下珺安和燕阙交战,此时叫我过去,怕不止是那么简单吧。”
曹宇说道:“二陛下说笑了,国主他老人家的心思哪是我等能妄加揣测的。”
杜菏泽原本还想从他嘴里套点话出来,可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不得感叹道‘真是一只老狐狸’。
杜菏泽笑道:“公公这是哪里的话,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曹宇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带着杜菏泽往昭和宫走去。
踏出韶余院的时候杜菏泽转头看向了院中的桃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他竟觉得那桃花中多了一抹白色。
不等他细看,前方的曹宇便在催促他快些走,杜菏泽只得收回目光,快步向昭和宫走去。
昭和宫
杜菏泽走进内殿的时候,珺安国主正坐在案桌前,手里拿着那封书信,不断摩挲。
他像是觉察到有人进来,抬手一挥,“既然来了,就过来坐吧,不必拘谨。”
杜菏泽也不客套,径直走过去,和他对立而坐。
珺安国主道:“近来可好。”
杜菏泽:“别吧,每天演这种父慈子孝的戏码,你不累吗,实话实说吧,找我来什么事。”
珺安国主笑道:“好啊,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而后,将书信往桌上一丢,道:“就是不知道你看完之后,还能不能如此刻这般安然自若。”
杜菏泽拿起那封信,看了片刻,面无表情的道:“这有什么,无非就是穿件衣服,我能做,只是不知道你开的条件能不能让我心动了。”
珺安国主道:“看来,终究还是我小看你了。不过我实在是没有料到,你会做到这个地步,连尊严都不要了。”
杜菏泽冷笑道:“尊严,我的尊严早在这四年间被消磨殆尽了。”
曹宇在一旁听着这两人的谈话,大气也不敢出,只觉得杜菏泽随时都有可能翻桌子走人。
然而,沉默片刻,杜菏泽面无表情的说道:“这件事,我可以做,但是你必须在我回来之时,把我母亲的事情都告诉我。”
珺安国主回过神来,道:“你还是忘不了你母亲。”
顿了片刻,道“我答应你,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活着回来。”
杜菏泽:“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只需记着你的承诺。”
“答应你的事,我定不会食言。”珺安国主边说边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递给了杜菏泽,道:“就当是为了预祝我们合作愉快,喝杯酒再走。”
杜菏泽平日里滴酒不沾,但见他喝下后,还是接过了酒杯,十分爽快的将酒一饮而尽。
喝罢,不等珺安国主让他退下,就自行走出昭和宫,回韶余院了。
只留下珺安国主一个人愣在原地,看着杜菏泽逐渐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他还是像你多一些,冷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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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菏泽刚走出昭和宫,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叫喊。
“二哥哥”
回头望去,来的是个小丫头,身着华服,明眸皓齿,腰间挂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铃铛,走起路来“叮叮”作响。一笑起来,宛若那出水芙蓉一般灵动可爱。
那小丫头快步冲到杜菏泽面前,轻轻拉着他的衣袖,有些负气的说道:“二哥哥怎么许久都不曾来看我,是不是不要灵儿了。”
“怎么会,二哥哥怎么会不要灵儿呢,哥哥只是最近事务繁忙,抽不出身。”
杜菏泽轻轻一笑,伸手弹了一下这小丫头的眉心:“倒是你,都多大了,还是如此这般,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才不管,在二哥哥这里,灵儿永远都是灵儿。”
此刻站在一旁的曹宇显得十分尴尬,只能作礼:“公主陛下万福。”
灵儿似乎是没有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一听到这话,便立刻撒开了抓着杜菏泽衣袖的手。
怎的还有个人在这里。
虽说心里不快,但这小丫头还是和颜悦色的说:“免礼,公公快快请起,刚才只顾着二哥哥了,还望公公不要见外。”
曹宇站起了身,但仍低着头:“公主这是哪里的话,岂不是折煞老奴。“
灵儿道:“这怎么行,在这皇宫里,本公主最佩服的就是你们这些公公了。还请公公日后在父皇面前多多为我二哥哥说几句好话。”
曹宇知公主话里有话,不敢再多言,只得胡乱地说:“公主陛下,老奴想起尚衣局还有事,就不陪两位陛下在此,先行告退。”
灵儿:“嗯,你退下吧。”
见得到了准许,曹宇心下一松,不想再招惹这两位,立刻识趣地离开了。
他此刻只觉得这两位都不是什么善茬,只想躲得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