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红色的长裙在夜色下好似摇曳的魅惑精灵，高跟鞋的清脆声响伴着舒柔的晚风微撩起她的裙摆，月辉在她露出的白皙纤细的脚踝镀上一层银亮的光芒，好看得耀眼，像是在发光的白珍珠。

    慕圻牵着岁云的手，五指紧紧交握，手腕贴着她的手腕，拂过的风带着若有若无的强势。

    岁云心情也不错。

    虽然她本就是设想的利用林尹泽来试探慕圻内心的真实想法，看看他到底会不会迈出那一步，赌的就是两人谁先忍不住坦荡。

    但慕圻真有所行动时，心绪还是忍不住波动。

    有惊无险，又或者说从一开始结局就早已注定。

    按捺不住的那个人终究是慕圻。

    礼堂的晚会早就结束，暮色寂寥，冷冷清清中只有灯光下两人交织的影子，以及微弱的脚步声。

    这样手牵手走在月色下的校园里，莫名的还别有一番情调。

    岁云忽然意识到，这算不算是两人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不那么正式的约会呢。

    她侧过身，偷偷观察着慕圻，他面色淡然，冷静自持得好像今晚并无事发生，只若是忽略他失控上扬的唇角和无意识用力握紧她的手。

    平日里总是散发着生人勿近疏离气息的男人，这会儿身上竟然带了点清朗温润感，倒不似乎清冷月色，更像是雪后初阳，浅浅温暖，更真切了。

    岁云愣了下，随后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她像个小孩子般轻轻哼着歌，小幅度地甩着两人握住的手。

    弥漫出的愉悦心情，令周围某人也染上淡淡笑意，看向她的双眸朦了层亮光。

    岁云哼了会儿，感受到身后某人的视线，一转身，对上慕圻唇边掠过的温和笑意。

    她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清眸眨巴眨巴地转动着，眉梢轻蹙，思考沉思的样子使慕圻微心头一跳。

    他看向岁云的眼神带着询问的意思。

    缓缓。

    岁云忽然敛了笑容，俯过身，认真严肃地盯着慕圻。

    慕圻心中一紧，比言语先一步反应过来的是手中陡然加重的力度，心头渐渐覆上一层凉意。

    慕圻声音平淡，看似从容淡定，尾音却拖着些颤意。

    “怎么了？”

    她……不会是想反悔了吧。

    想到这，慕圻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眼底有不受控的黑郁卷入翻涌，外层包裹着的笑意岌岌可危。

    而岁云像是一点没有察觉到慕圻眼中的情绪变化，她仍面不改色地看着慕圻。

    她突然反应过来，今晚她的试探计划是不是太过顺利，她有那么一丝丝忍不住怀疑慕圻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将计就计。

    而且他嘴上说着是吃醋了，可是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徐甜甜她们猜到她的计划后，可是一度怀疑慕圻和林尹泽会不会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纷纷失控，差点就要冲上来阻止她。

    可是眼下--

    既然在一起了，岁云也不憋在心里自己乱猜想，顿了瞬，她略带疑惑道：“慕圻，为什么你这么平静？”

    “？”

    慕圻挑了挑眉，似是不解。

    岁云接着道：“你不是说你吃醋了吗？你这吃醋，也太平淡了。”

    慕圻本来以为岁云是开玩笑，又想逗他，可是抬眸却见她目不转盯地盯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他意识到岁云是认真的。

    慕圻不太理解为什么岁云会问这个问题，有些奇怪。

    但慕圻同样认真地回答：“我是吃醋了，但你选的是我，不是他。所以，他不重要。”

    你的选择是我，你的喜欢是我。

    我才是你的目之所及。

    慕圻从来都分得清事情的轻重，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是无关紧要的。

    他能分辨出来。

    初入礼堂，少女一袭黑红长裙，国标舞热情洋溢，一瞥一笑皆是自信张扬，一眼就让他顿住了脚步，心跳的欢呼再难克制。

    优秀的人儿总是发光的，心动又岂会只有他。

    岁云和林尹泽的接触，长辈们有意无意的暗示，双重催动下，慕圻心中自是有着醋意和怒意升起。

    毕竟，是她先招惹他的。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将她强势拉入怀中，质问她--

    是不是在故意耍他？

    是不是撩了他就想跑？

    岁云对林尹泽无意，以情侣舞伴的身份和林尹泽站在一起，他当然能看出岁云是故意的。

    只是他还是没忍住先乱了阵脚，本想强势逼迫吓一吓她，将心中藏着的那些濒临崩溃的情绪全都袒露在她面前。

    如果她真的想跑，那他可能真地会控制不住自己。

    可当他真的对上岁云那双盈着狡黠笑意的明眸，他看清了她眼底和他同样的心意，心中的恼意又忽地散去，尽数化作无奈。

    他也想端着，但是既然她在中间挺快乐的，那就这样吧。

    不是妥协，只是舍不得。

    如果能在一起，何必为了那一口气，又误会来误会去。

    或许，他该感谢她的试探给了他一个机会，不然他可能还真的得再“矜持”一段时间。

    他算是明白了。

    岁云哪里是朵无害的小白花，分明是朵带刺的玫瑰。

    这场棋局，到底是他先落了下风。

    岁云过分吗？

    撩了他却想跑，看出他的喜欢后又故意试探，所谓的追求到头来也成了他先表白。

    好像……是有点过分。

    --可偏偏，慕圻想让她更过分一点。

    既然都过分了，不如过分到底，继续和他纠缠牵扯。

    只要故事的最后，是他和她。

    开始如何，其余如何，并不重要。

    --玫瑰带刺又骄傲，在他这里，她永远可以无原则的艳丽。

    少顷。

    慕圻说完后良久的安静，正当岁云以为话题就要到此终结时。

    慕圻从上到下地扫了眼岁云，最后目光停在她微肿的红唇，眸色清明，又透着点缱绻，拖着音，咬字清晰：“况且，我也讨了利息。”

    隐隐约约的餍足感，鼻息间的灼热交缠，岁云脸上猛地一热，慕圻眼中满是戏谑。

    岁云佯装生气，说出来的话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撒娇。

    “慕圻，我怎么以前没发现你怎么的食色性也，你这是君子作风吗？”

    慕圻笑了笑：“我可没说过我是君子。”

    他像是耍赖般，懒懒散散地道：“食色性，也是是图你而已。”

    岁云一噎，张了张唇又微羞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可又忍不住想回，憋了半天道，没好气道：“慕圻，你还挺骄傲啊。”

    慕圻一本正经地附和：“当然。”

    岁云噘嘴，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

    满脸写着“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岁云这会儿后知后觉过来，她总觉着自己好像演得挺好，但现在看来，慕圻装得也挺好的嘛。

    什么正人君子，平日里端得挺像个样子。

    慕圻立于月光之下，黑眸填着笑意，本随意插在兜里的手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岁云眼睑处慢慢摩挲，带着说不出的温柔。

    掌心覆在岁云发间，他不慌不忙，看似随意却很认真，嗓音清晰又富有磁性，撩得她心微漾。

    “你才是最重要的。”

    ——

    岁云站在宿舍门口组织半天语言，思索该如何与方瑜兰她们解释她和慕圻的事。

    最后，她决定直接一句话就行。

    她推开门，伴着一句朗声“我和慕圻在一起了”，她等了许久，宿舍其余三人在看了她一眼后，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平静得令她很吃惊。

    先前她说出她的打算时，她们可是比她还激动，怎么现在这么平淡无波。

    岁云疑惑不解地盯着三人看了许久，见她们都在看手机，她心有所感地打开朋友圈后，嘴角一抽。

    “发现”处有一个鲜艳的红点，她点进去。

    一个分外吸睛的菌子头像。

    是慕圻艾特她。

    他发了三张图片。

    第一张是初雪时，她站在路边，暖黄色的灯光混着莹白雪花打在她身上的背影。

    第二张是今晚她在宴厅跳国标时，黑红长裙衬着少女侧脸中的明媚肆意，如同热烈张扬的玫瑰。

    第三张是两人刚才的紧紧扣在一起的手，月色拉照耀着他们手中握住的爱意。

    配文是--

    【今日也如初雪，得偿所愿。】

    从始至终，照片上她没有露出正脸，慕圻也没有说她是谁。

    可是评论区，两人的共同好友送上的祝福都是他和她。

    就好像，他们身边的人早已默认。

    如果有一天慕圻官宣，那么对象一定是她。

    仿佛--

    也只会是她。

    首当其冲的就是周润韩，简单直接又很他。

    周润韩：【你小子行啊，没有辜负为师教导，祝你和岁云妹子长长久久，不用谢。】

    为师教导？

    岁云好奇挑眉，看来有些故事。

    再往下看，有两人的导师、同门、还有她的……室友们。

    岁云瞧着三人整齐划一的祝福，又看了压根没有理会她的三人，道：“当事人就在你们眼前你们不理，却在朋友圈抢着祝福？”

    三人异口同声道：“你不懂。”

    岁云还真不懂，不知不觉中反复看了好几遍慕圻的朋友圈。

    徐徐。

    她编辑了文字，配上一张两人在月色下交汇的影子。

    --【岁岁如今日，只因心之所向。】

    何为得偿所愿？

    不过是心之所向。

    --你是我的怦然，我是你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