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夸张,在看清字的那一瞬间周惜那个起身动作的意图,更多的是一头撞死在树干上。

    低血糖症状的突然发作让她失去了行动机会,维持半蹲姿势并不久,但年轻人的常见身体素质确实是这样的脆弱。

    周惜和老太太刺客身份调换,被搀扶着的人成了她,校医和周围人对着她嘘寒问暖。

    她在人从众的缝隙里看见国文老师那顶彩色尖顶帽上的红色圆球在一蹦一蹦地靠近。

    “周同学你没事吧……老太太您拦我做什么?”

    周惜远远听到些对话片段,可越听越觉着话题不太对劲。

    “在检查……该表扬……”

    “我是她老师……得负……”

    “你这学生……矫健……来跳街舞……”

    “学业……个人意愿……”

    听了半天也听不清,她干脆作罢,侧过头看见刚才那个男生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试图靠近又总被校医挡开。

    周惜回忆了一下,从他的视角看事情就是他举着板吓我一跳后发生的,这会心里不会正愧疚呢吧,要不她说点什么缓解一下。

    “没什么事,低血糖,好好休息会。”

    校医转身刚走,男生随即凑上前来。

    “没事……”

    “赔钱……”

    两人同时开口,周惜迅速调转话头,一上来就要讹她钱,她怎么可能给人这个机会。

    “没事才怪!”

    校医还没走远,听见这话疑惑地嗯一声,定住脚步回头。

    周惜摆摆手,示意告别。

    这次校医阿叔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背着一箱子消毒水和感冒药离去。

    “场地是跟游乐场租的,一小时一千,你耽误了我们半小时,赔我们五百。”

    影子被拉扯长,像只吞财入腹不吐出的貔貅将她笼罩,阴影巨大且无法驱散,脑中满是向她讨要钱财的兽鸣。

    算你倒霉,老娘刚没了十八万正愁没地儿发泄,没等周惜开口反驳,老太太就拎着男生的领子把他扯到一旁去。

    “姑娘你别听那臭小子胡说,你人美心善我感谢你都来不及呢。”

    “周同学,鉴于张同学对你所作行为的赞扬,我决定给你加两分平时分。”

    她脑子还没彻底反应过来,稀里糊涂地就被加了分,钱财失而复得,碰瓷的有人管,那还有什么好烦的,吃晚饭去吧,晚饭吃什么,这是现下唯一需要发愁的事情了。

    她回过神一想,晚饭好像也有着落了。

    张姿老太太,啊不,张姿同学正在邀请她参加今晚的街舞社聚餐,去还是不去呢。

    方才的对话没听清,但从只言片语中周惜也猜得出是张同学向国文老师解释才让她加回了分,受她所邀,不去参加感觉不大好。

    可那对话的后半部分,她猜不出是个什么内容,万一张同学是带着点什么企图而接近她,万一聚餐途中发生点什么影响了她的任务进程,万一对方提出什么要求她又不好拒绝……

    张同学发出邀请后的五秒钟里周惜把所有可能性都设想了一遍,直到听见社团其他成员的喊话。

    “张姐欸,今晚定好了去离这三公里的烧烤店,待会结束了收拾一下就走。”

    校外?烧烤?那还等什么!

    烧烤是周惜为数不多喜欢的烹饪方式,她这人讲挑食也不是很挑,只是什么东西都吃几口就腻,所以像烧烤这种每份都一点点,一次可以尝很多东西的吃法,她很难不喜欢。

    再者,这学校规定不算宽松,学生上学期间被要求不能离校,除批下申请外的任何离校方式都算作违规,会受到惩罚。

    周惜并不想体验关卡中的惩罚,那或许不能称作惩罚,而是消除数据。

    腊肉厂里的一位工人没有完成业绩,后来他成为了原材料的一部分,自此所有角色的记忆中再没有这个人存在过的痕迹,周惜每次尝试从其他人口中打探和这个人相关的信息,都会受到警告。

    在这关卡里的三天,她始终维持着乖巧的表象,在这件事上她早已练就一番炉火纯青的演技,从前有十几年的日子她都是这样过来的。

    有机会到校外察看周边,她当然不会错过。

    她欣然应下:“好啊。”

    实践证明她做的这个决定无比正确,如果没有出来,她怎么能看得到这个关卡竟是如此之奇妙。

    现实当中她曾经过两个行政区域的划分边界,道路两旁所种植的树木是不同品种,车道上描的白线也有些细微的差异。

    周惜踏出校门的一瞬间以为是不是系统出问题把她传送到另一个关卡去,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是那个男生讨人厌的声音从身边飘过才让她的思绪归位。

    “不想去就请把五百块赔了再走。”

    她全当没听见,安静地闲走几步远离他。

    眼前的两地分界比行政区划分明显得多,也夸张得多。身后是怪异的游乐园和学校的结合体,身前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一处是温暖欢乐的栖身之所,一处是冰冷的钢筋水泥组合物,不论你是何等身份,驻足此地都像纯洁世间的一团浊泥,害怕玷污身后之地,又在身前地显得格格不入。

    “张姐,我们要去哪里吃饭?”

    老太太让她和其他人一样喊张姐,没有作过多解释,还交给她一张国文老师批的外出申请表。

    她礼貌谢过,识趣地没有多问,亦步亦趋地跟着大部队走。

    “坐前面那几辆车走。”张姐和周惜跟在人群末尾,借这个难得的独处契机张姐直截了当地问,“大妹子,你是新来的吧?加入我们街舞社一块跳不?”

    周惜以前只见过跳广场舞扭秧歌的东北大姨们,头一次见跳街舞的东北奶奶,尽管这话直率不绕弯,她还是有点回答不上来。

    “我……嗯这个……跳舞啊……我不会……”

    听她支支吾吾地讲不清楚,张姐也明白了大半,索性让她不用回复,齐齐上了车,换个烧烤要吃什么的话题继续聊。

    吃什么这问题,真不值得发愁,在露天的烧烤摊上,人还没坐下,几名成员就开始吆喝着。

    “老板!炒一本!”

    “一本哪够,炒十本!”

    街舞社浩浩荡荡一拨人占了烧烤摊一半的位置,周惜粗略看了眼,估摸着得有三十来号人。

    张姐为她介绍社团里的人,一连串人名讲下来她是一个也没记住,看来看去好像漏了那个讨人厌的,她主动开口询问。

    “那个人是谁?”

    “时宿在学校财务部上班,社团开支是由学校负责,他干了挺长时间,这两年都是他负责和我们对接。”

    原来不是学生啊,怪不得这么神气,周惜不敢当面吐槽,只在心里记着以后还是离这人远点她既不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也惹不起怕遭报复。

    拉近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方式很简单,那就是和对方吃一顿饭,分享美味的食物,彰显你的诚意,这或许也是应酬总会邀请对方吃饭的原因吧。

    人在酒饱饭足后,通身舒畅,警惕心逐渐放下,聊天议事时也容易更快地敞开心扉。

    夏夜的轻风携走几丝燥热,周惜瘫在大号塑料椅上,在离人群不远的空旷处喝那罐剩了给瓶底的饮料,右手边的椅子是同样姿势的张姐,喝着啤酒。

    说来也怪,两人是初见,可周惜总觉着张姐很亲切,让人愿意放下戒备去靠近。张姐身上有一种女性的温暖柔软,有年龄带给她的与众不同的沉稳可靠,还有对她不善交际的了解和包容。

    这很奇怪,但这个系统、这个游戏,甚至于周惜本人也都没正常到哪去,那既然是一串数据组成的人,奇怪点就奇怪点吧。

    饮料见底,她停下发散到四处的思绪,想起身找垃圾桶。今晚为他们上菜的女服务员走来,接过她手里的易拉罐,一下精准抛入。

    周惜愕然,道谢后倒回椅子上,又瞥见她躺在了自己左手边的椅子上,两人眼神一下对上,前者不动声色地移开,佯装无事发生。

    左边扑哧一声轻笑闹得周惜耳根发红,她知道对方看出自己逃避社交的慌乱模样了。

    张姐开口打破尴尬:“那是陈艳,也是学校的。”

    “你好。”

    “周同学你好,我们是同班同学,你记得吗?”

    身旁女生笑颜舒展,俏皮可爱,看不出年纪来,可凭周惜的认人本领,长得年轻与否也没什么分别,都一样轻易记不住,她只好茫然地摇头。

    陈艳拿手掌挡住照在脸上的光线,说:“老师你没有问问题。”

    这下和印象中那个昏暗光线中的模糊身影对上了。

    “你是下午扮演新娘的人?”

    陈艳垂手躺好,笑着嗯了一声,看样子没把对方忘了自己这事放在心上。

    “你是半工半读?”

    遇到设定比较特殊的角色,周惜被燃起了兴趣。

    “我是全工,在鬼屋里演新娘的,谁知道这游乐园搞什么鬼,莫名其妙把我安排去当学生。”

    她听得一头雾水,这系统不会真出BUG了吧。

    “那,你是工作人员,张姐是?”

    “以前是参加花车表演的,演东北大姨,但其实我老家是广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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