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果真是启的好女儿,跟他一样的阴晴不定。

    惜进来收拾了桌面,后又进来对她旁听侧击,询问方才的情况。

    施无许只含糊其辞,最后说了句:“我也不甚清楚,只知她是从窗户那儿爬进来的。”

    “她是什么人?”施无许明知故问。

    惜犹豫了一会儿,道:“是殿下的幼女,十分受殿下宠爱。……小殿下既然见到了施姑娘,定然会做些事情来,但愿不会惊扰到殿下。”

    说完就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左右无事可做,施无许将已经枯萎的花环戴在头上,拿出妆台上的铜镜照了照。

    镜面扭曲模糊,只能勉强看出五官分布。

    施无许想起从前住外婆那儿的那段时光,许是因着只有她这一个外孙女,外婆待她极好。那时外婆家养了三四只长耳兔,天气晴朗时就会挎着竹篮去折草,一捆一捆的紧紧摁在篮底,直至塞满为止。

    她也喜欢那些兔子,一一取了名字。开始去的时候,外婆会让她坐在竹篮里,一路上,竹篮随着外婆的步子一晃一晃,像是摇篮。

    她幼时总爱咯咯笑,话又多,一路上问个不停,外婆总会耐心回答。

    到了目的地后,外婆会将她抱出来,折几根软枝编成花环,又摘些鲜花点缀在上面,她就会欢喜的不得了,大半天都坐在石头上将花环戴上又摘掉,自言自语的玩着角色扮演,仿佛自己就是电视剧里的那种小公主。

    外婆总夸她漂亮,她也自以为自己很漂亮,那时的口头禅就是“谁叫我这么漂亮呢”,直到接连遭到嘲笑,她才意识到原来大人也会说谎。

    后来她贪玩掉进了高高的兔窝里,右手摔骨折了,母亲照例说了外婆几句,外婆自责不已。之后爸爸就将她带走了,直至小学六年级,父母婚姻关系破裂,才继续回到外婆家。

    那时她已不爱讲话,也不会再咯咯笑,她咧着嘴角,拘谨的跟在妈妈身后,叫了声:“外婆。”

    外婆露出灿烂的笑容,不知为何,脸色爬满了皱纹,她一把将她抱起,亲着她的脸颊道:“我的囡囡呀……”

    她一笑,门牙旁的那颗牙齿格外的白,后来才听外婆说那是一次放牛时,踩在湿软的黄泥巴上,摔了一跤,牙齿磕到了石头上。

    ……

    本以为启那小女儿会来找她麻烦,却过了五六天都没有出现。

    倒是启来过一趟。

    他这次什么也没说,只跪坐在矮桌旁,看着她修剪花枝。

    他刚进来时施无许还有些忐忑,有点束手束脚,后来看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看着她发呆,也就随他去了,只将他当空气,拿着花进进出出。

    启也不生气,天色渐晚,他起身欲走,末了说了一句:“阿寿又要去征战了。”

    施无许顿了顿,将修剪好的花放进花瓶中,扭头回道:“这可是殿下的亲人?殿下也会一同去吗?”

    启露出古怪的笑容,“他当然是我的亲人了。”

    说着他起身朝施无许走了几步,微微俯身轻声道:“你本该是我的,这次我一定不会放你走的。”

    直到启走了许久,施无许看着擦黑的天色,才叹了口气,躺在了床上。

    惜轻步进来,将矮桌上的青铜盏点上,看了眼施无许,疑惑道:“施姑娘是累了吗?”

    说完她就走到床前,将床边的灯点上。

    房间光亮起来,施无许才得以看清周边,她侧头看了眼惜,回了句:“不累。”只是有点厌烦。

    惜与往日有些不一样,她脸上敷了粉,抿着红唇,还描了眉。

    施无许又看了下她,原来还换了身衣服,难怪看着比平时好看了不少。

    见施无许只看着她不说话,惜顺着施无许的视线看了眼浅绿色的裙摆,不自在地摸摸了方才弯腰点灯时垂落至胸前的发梢。

    无言相视片刻,惜说了句:“施姑娘可要吃些瓜果填填肚子?方才殿下谴人送了好些过来。”

    施无许摇了摇头,“没胃口。”

    “姑娘吃点吧,先前您就没吃多少东西,这样半夜肯定会饿,这些果子可漂亮了,听人说还是王赏的呢,我从前都没见过这种样式的呢。”

    “那就尝一下吧。”说着施无许就翻身坐了起来。

    惜止住她,惊道:“施姑娘您且在这儿等着,我去洗一些端过来就好。”

    “我跟你一起去。”

    惜又露出惯常那种灿烂的笑容来,“施姑娘您真是太好了,难怪殿下喜欢,就是我对姑娘也难掩亲近。”

    少有人如此热情待她,即便过了将近一个月,她还是不太适应。

    方婞倒是待她极好,但那也是在她们熟识之后,在跟方婞有交集之前,施无许就听闻过方婞,方婞名声不佳,却又有不少拥趸,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那时她刚从图书馆出来,途经教学楼,看到那里围了一群人,男女声混合,很是喧闹,她背着皮包,里面装着刚借的《基督山伯爵》。喧闹处传来几声口哨,她偏头看过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短裙的女生左手抱着一捧玫瑰花,从层层包围中走了过来,像是没有没有听到身后的叫唤一样,慢慢地走近施无许,最终将花投掷进了她身旁的垃圾桶。

    塑料垃圾桶空空的,一扔进去,就传来“砰”的声响,周边安静下来,不少人仍在举着手机拍视频。

    施无许向来不多管闲事,也不爱看热闹,可那次许是因为惊艳与震撼,她掐着手心,目视着女生从她身侧经过,没有停顿,也没有回头。

    当事人走了,人群也就散了。

    施无许从他们的零散的话语中拼凑出了整个故事。

    原来那个长得那么好看,身材又这么好的女生就是几位室友常八卦的白富美,刚刚又上演了一场男生刚和女友分手,转头就跟白富美高调表白的桥段。

    这就是施无许初次见到方婞的情形了。

    但方婞永远不会知道,方婞记得的初次相识应该是那次,她出了租房因着发烧迷迷糊糊的,竟坐反了公交,一上车就睡着了,一觉醒来车已经开始往回开了,她又扫了一次乘车码,直到下了车,人还是昏昏沉沉的。那趟车班次本来就少,她站在公交站台,等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过来,咬咬牙刚要打的,就见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路边,她对车子这种东西不太分得清,只觉得这车真好看,看着好像很高级的样子。

    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了那张明媚娇艳的脸,虽只见过一次,但她一直不曾忘记过。

    “这位同学,这离学校还远的很呢,我顺路搭你一程。”

    施无许攥了攥皮包的肩带,左右看了看,只有几个大妈和两个中学生。

    她犹疑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方婞瞪大了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将脑袋探出来一点点说道:“不然还能有谁?”

    说完又看了眼后面,急道:“快上来快上来,来车了,待会儿又被抓到了。”

    闻言,施无许忙打开车门上了车。

    上了车她才知道副驾驶还有一个人,方婞叫他“袁皞”,不知道说什么,方婞又一直在跟袁皞拌嘴,施无许抱着皮包说了句:“你们俩名字还挺搭的,都是两个字的,还一个姓方,一个姓袁。”

    话落,二人沉默了,袁皞扭头看了眼方婞,又怯生生地将头缩了回去,方婞伸手就戳了戳她的脸,凶道:“放他娘的屁,施施你别瞎说。”

    施无许愣愣地看着方婞,“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方婞捏了捏她被戳红的脸颊,反问道:“那你又怎么知道我姓什么的?”

    在这次之前,施无许一直以为方婞是很高冷的,因为虽有很多男生喜欢她,前仆后继地高调追求她,但她很少答应。同性朋友也很少,听室友她们说大一时是有一个的,整天形影不离,周末方婞还常开豪车带她去兜风,可大二时却闹得很难看,据说是因为方婞抢了她那个闺蜜的男朋友。

    之后方婞名声就更加不好了,尽管大家都说她过分,却也有不少人觉得这才是现实,方婞这样的白富美又有几个能丝毫不心动?

    哪曾想,方婞竟是这样的热情,之后几次校园偶遇她都跑过来打招呼,还随手给了她好些吃的,那种热情说实话也让她不适应。

    可每次隔得老远,方婞朝她欣喜地跑过来时,她的神情是那么的真诚,化着精致的眼妆的眼睛笑得弯了起来,明亮得她能从中隐约看到自己的面容来。

    也是奇怪,在这个学校待了快三年,她都没有见过方婞,见过一次之后,就总是偶遇。

    因着方婞,她的物质条件不知不觉的就好了起来,其实她也没要过方婞的钱,一些贵重礼物也没有收过,可方婞总爱带她逛街买衣服,每次周末晚上回到宿舍,都是在室友的注视下。

    她们争先恐后地感叹道:“哇,这就是富二代吗!也太有钱了吧,大学霸,你是怎么成为她闺蜜的呀?”

    闺蜜在她这里是一个很陌生的词汇,施无许极少有不喜欢的东西,但她不太喜欢这个词,因而她有过三两好友,却从未有过闺蜜。

    她每次都只是笑着摇摇头,轻声回答:“我也不知道,兴许只是一时兴趣吧。”

    施无许一直有点老好人,平时别人对她呼来喝去她都能以礼相待,更不论说方婞这种了。方婞对她好,她便加倍的对方婞好,她们的友情就一直维持了下去。

    相处了大半年,施无许深刻认识到“谣言不可尽信”的道理,相处久了,也就熟络了起来,方婞总说她很好,却不能对不熟的人太好,那样容易吃亏。

    她一直没改过来,不曾想在这儿待了五年,竟改了过来。

    陶盆中的草莓刚洗完沥过水,上面坠着水珠,格外的精致漂亮,“你尝尝?”

    惜受宠若惊,随手拿了一个咬了一口,惊喜道:“真好吃,施姑娘您也尝尝!”

    施无许咬了一口草莓尖,回味地点了点头,“不错。”

    比之前那些大很多,水分也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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