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启暗红的眼睛看着缩在床头角落里的施无许,似乎恢复了些许神志,连连后退几步,低声道:“你本该是我的,是他将你抢走了。”

    他反复呢喃着,踉跄着步子走了出去。

    良久,天色大亮,没什么温度的日光从窗口洒在施无许身上,她叹了口气,舒展身.体躺了下来。

    接下来又是十来天没见着启,施无许也很疑惑她现在的处境。

    要说报复也没见启怎么苛待她,反而派了四个女奴好吃好喝的伺候她。要说贪图她那些微的美色,这半个多月,他只来过一次,也没对她做什么。要说囚禁?好吧,这就是囚禁。

    她的确是可以出房门,去院子里散散步,但出不了殿门,且一出房门,那个最漂亮的女奴也就是惜就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听他上次的话,似乎对小公子很是嫉恨,难不成是为了气小公子?

    施无许长叹一口气,想起当初外婆去世,葬礼上,妈妈回来都将她认成别人家的孩子了,才不过两年,更遑论没有亲缘关系又十五年未见的小公子了。

    这么多年,也不知小公子现在是什么样子,启比小公子大了六七岁,也只眼角多了两条细纹,面容艳丽更甚从前。小公子应当只是成熟稳重些,相貌该不会有太大变化,这样,假使她偶然见着小公子,即便小公没认出她,她也能第一时间认出小公子来。

    小公子虽冷情,但对她素来极好的,连石伯都说他从未见小公子对谁这么用心过。

    “一相认,小公子定然会记起我的,小公子待我是不同的……”虽这样自我安慰,施无许还是忧虑不已。

    开始是忧心与小公子相认,后又是忧心自己会一直被关在启的宫殿里。

    施无许每日都很无聊,之前跟小五一起经营医馆时,每日的任务就是晒药材,有时帮着抓药,其余譬如做饭打扫卫生之类的活计都是小五和阿鸣做,那时虽清闲,但却不无聊。

    因为小五话多,一闲下来,就会东扯西扯,跟她说个不停。即便她多数时候只是笑着点点头,有时回个“然后呢”“真的吗”,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兴致。

    想到这里,施无许不由得担忧起小五和阿鸣来,也不知启是怎么把她掳走的,小五他们定然很担心她。

    虽说这件事很大程度上是她所希求的,只有离小公子近一些才能增大偶遇的可能性。但小五他们终归是不知情。

    “施姑娘?”声音轻柔,尾音上扬,带着股娇俏意味。

    是惜。

    在这四人中,她是长得最好看的,各方面都是最好的。人也聪明,说话很有分寸。

    因而她是里面的领头,施无许也更喜欢她。

    “进来。”

    惜推开门小步走进来,微微低着头,不卑不亢,举止出乎意料的优雅得体,与其他几个女奴迥异,简直是鹤立鸡群。

    “施姑娘,您有三日未曾踏出房门了,今日就出去走走,散散心吧?”

    见施无许点头,她似是十分欣慰,拉着施无许的手臂,亲近地晃了晃,道:“院子里新栽了些花,漂亮得很,是殿下说您喜欢,特意吩咐花匠给您栽的呢!”

    启怎么会知道?她只在小公子宫殿的院子里种过花,他又是从何得知的呢?

    想到那些同她一起种花的美貌女奴,施无许应声道:“那就去看看吧。”

    一路上,惜一直在夸赞启,说是启吩咐她,要经常陪她出来走走,免得心生郁结,不利身体。又说启素来名声极好,很受民众爱戴,就是在军中,也有些名声。还说她就是启在奴隶市场买下的,恩同再造,启是个令人敬重的好人。

    “施姑娘,您是不知道,殿下对我们这种人很是宽待,就是犯了些错,也不忍责罚,我们都十分敬重殿下。”

    施无许猜不出惜说这些话的目的,只是嗯了几声,算是应答。

    临近殿门口,有一个很大的花园,施无许轻轻拿开惜的手,缓步走了过去。

    蹲下身,拿着花茎,闭着眼睛,清嗅花瓣。

    “竟然这么快?不过三日,这里竟然种满了花。”因着这些花,施无许心情好了不少。

    凉风习习,施无许坐在草坪上,正编着花环,就听到墙外传来些许声响,停下手头动作,凝神去听,原来是一个女童的欢笑声。

    正要继续编,就听那女童止住了笑声,询问身边人道:“阿嬷,这里往日不都是开着门的吗?怎么今日殿门紧闭?”

    “许是殿下吩咐的吧,小殿下,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儿吧,若是让殿下知道您来了这儿,定是要责怪于我。”声音有些低沉嘶哑,像是个中年妇女,应该就是女童口中的阿嬷。

    女童不高兴地嘟囔了几句,听不太真切,没多时就恢复寂静了,只偶有几声麻雀叫声。

    挑了好些花,只编了两个十分精美的花环,施无许将一个戴在脑袋上,另一个递给了惜。

    惜惊喜地接过,双手捧着左看右看,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将花环放在脑袋上,跟在施无许身后走了几步,边走边虚虚扶着花环,似乎是怕掉下来,又不敢用力,怕将鲜花压坏。

    “施姑娘手真巧,我也会编这个,但没有姑娘编的好看。”说完她又走上前来与施无许肩并肩,侧头盯着施无许的脸看了许久,又抚了抚施无许垂在胸口的卷发。

    感叹道:“施姑娘天生发色异于旁人,戴着各色鲜花编的花环简直就像传说里的神女,难怪殿下看重姑娘,就是我们也对姑娘生亲近之意。”

    闻言,施无许顿住脚步,侧头定定地看着惜,轻声道:“启看重我?你不要轻信这些闲言碎语。”

    走了几步,她又补充道:“你长得比我好看多了,我心里清楚。”

    之后这一路,惜就不再讲话了,只晚间给她端饭菜时说了句:“施姑娘慢用。”

    看着惜远去的背影,施无许皱了皱眉头。

    在这儿待过五年,她与从前想比,有了很大的变化。若是从前听到这种话,有人如此热情待她,她只会手足无措,连连摆手,说哪有哪有之类的话,相处久了甚至会放下心防与之亲近。

    而如今的她却是看出了不对劲来,惜身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违和感,她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可她应该是怎样子她又说不出来。

    突地,窗边传来了“砰”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摔在了木质地板上。

    “谁?”说着施无许就拿起矮桌旁的青铜盏站了起来。

    听到窗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站立良久她才抬脚走了过去。

    “什么人?”

    还未走近,那人就站了起来,是一个穿着粉色大领衣的小女孩,想必是因着爬窗的缘故,她的衣领有些歪斜,露出里面质地尚好的浅黄色内衬。

    她的衣服腰封极宽,几乎裹住了整个肚子,蔽膝又宽又长,将将垂至裙摆。

    她撸起宽大的袖子,瞪了施无许一眼就蹲下身穿掉落在一旁的翘尖鞋。

    看服饰施无许就已经猜出了她的身份,听惜说启有三女二子,想必这个就是他极其宠爱的幺女吧?

    她握着灯盏下面的细柱,只站在门帘旁看着她。

    小女孩终是受不住了,拍了拍衣服,昂着头气声道:“哎,你看什么看?也不知过来扶我一把,不怕我罚你鞭子?”

    施无许低头笑了笑,还是没有说话。

    太阳早已下山,室内昏暗,油灯发出微光,将她的脸照的朦朦胧胧。

    “你笑什么?你以为我不敢罚你?”说着她就叉着腰朝施无许走了过来,“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住在这里?难不成是父亲找来的巫医?”

    她边说边走,直到走到施无许跟前。

    “那得去问你父亲了。”见小女孩气冲冲的,施无许没再逗她,还是回答了她。

    “你!你……”小女孩正要抬头瞪着施无许,就被惊得支支吾吾,圆圆的眼睛大睁着,愣愣地仰视着她。

    “怎么了?”施无许笑了笑,弯腰掐了掐她肉嘟嘟的脸。

    小女孩回过神来,双手挥舞着将施无许的手拍开,吼道:“你滚开!”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是父亲新买的女奴吗?还是旁人送过来的?”说着她就开始打量四周,绕着施无许走了半圈,自顾自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施无许回想了一下,回道:“……汜水。”

    说完就走到矮桌边,将青铜盏放在一旁,跪坐着拿起银著夹了根青菜放进嘴里。

    菜都凉了。

    “汜水?你家住汜水?”小女孩神情不像之前那样愤怒,此时面无表情,只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看着一个死物。

    施无许被这眼睛惊了一跳,顿了顿,说道:“不是,我父亲随便取的。”

    她早忘记前段时间是怎么跟启解释这个名字了,那时只是随口胡诌的,所以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记得编了这个很贴合民众的名字。

    小女孩脸蛋圆圆,两颊肥嘟嘟的,鼻子小巧却不精致,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格外抓人眼球,却不算是十分漂亮,至多算是清秀过人,十分可爱。

    只眉毛像启,又细又长,几乎延至鬓角,让稚嫩的面容添了几分姝色。

    看来她的母亲应该不是一个大美人。

    想到启从前身后总乌拉拉跟着一群貌美女奴,施无许轻缓一笑。

    小女孩似乎被她的笑容激怒,眯了眯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会弄清楚你是什么人的,我一定不会叫你好过的。”

    说完她就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门外传来惜的声音。

    “……小殿下?小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您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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