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部主管立在司旭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心里默默想着，自己这小小的马屁果然是拍对了：这个司旭一看就是有来头。

    大学毕业一点工作经验都没有，一步就登上了36楼这个人中龙凤才能呆得住的地方，想也知道是个有背景的，果然是容总的熟人。

    司旭也纳闷这个问题，不过还是按最常理的答案回了句：“不是您让我来的吗？”

    容成杉回想早上老爷子的催促，理解了。

    不过，他的总裁办不是一般人能呆的地方，他的要求高，这一层灯火通明都是常事，看她柔柔弱弱的样子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了。

    既然老爷子要安排，那就让她来吧，没有她也有别人，反正能不能待下去，也不需要他来过问。

    “那你就带她过去总裁办那边吧。”

    容成杉径直走向电梯，和司旭擦肩而过的分秒注意到她若有所思的表情，“我出去开个会。”

    人事部主管：……

    蒋特助：……

    司旭：“哦……好的。”

    目送容总离开后，人事主管回过神来，带着几分得意和信心地把司旭领下到了离容成杉办公室最近的办公位，并且还接过她的包放到了公司配备的置物框里。

    “谁让她坐这的？”一个很尖利的女声传来。

    真多事儿，人事主管心里想着，不为人察觉地翻了个小白眼，自己这不过是揣摩着容总的心思而已，不过在这里还轮不上他插话，只能憋着气说：“我看这里有空位，那你们自己看着安排吧。”

    问话的人是孟馨语，看着神色有些疲惫，但难掩姿色。

    且她人呢，才比貌高，是蒋特助以外总裁办的话事人，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就坐那个位置吧。”

    她随手一指，就是整个办公区最角落的一个位置，甚至顶灯都很难照顾到。

    司旭初来乍到，乖乖听了安排。

    人事主管又殷勤地交代了很久才下楼。

    第一天上班可以用无所事事来形容，司旭除了被发了一些公司简介，什么具体工作都没有接触到。

    她一边心有旁骛地浏览着资料，一边暗暗赞叹容成杉的能力，这么多的领域都做出了成绩。

    想着想着就感觉到周边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容总回来了。

    容成杉穿着修身深蓝色西装配格纹领带，即使忙碌了一天也是一如既往的挺拔，身边的蒋特助也是差不多的样子。

    这俩人在一起真说得上是赏心悦目，但是同事们似乎没心思享眼福，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偏偏司旭还没经历过职场生活，也是坐得实在太偏，没太被紧张的情绪感染。

    容成杉走到办公室门口，却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扫视了一圈，一眼就看她坐在角落，还在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

    他不露声色，给了蒋言一个眼神。

    跟着容成杉已经两三年了，从他的一举一动领会意图已经成了蒋言的习惯。

    于是，等容成杉进到办公室之后，蒋言就走到司旭身边。

    她其实已经走神了，眼睛粘在屏幕上，没有反应。

    蒋言笑了笑，在她的桌面上轻敲了两下，“您好，新同事，我是蒋言，容总助理。”

    司旭回过神来，这才有点慌忙地站起来，跟他轻轻握了半掌，“您好，我叫司旭。”

    她实在也没什么介绍自己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到这间公司的，于是也没了下话，不过微笑保持良好。

    蒋言意识到了她的尴尬，忍不住又笑了笑，“你的工作就听孟馨语安排，如果有什么困难也可以直接找我。”

    例行公事的客套话而已，司旭点点头，微笑着表示感谢。

    她的笑容写满“生分”两个字，跟那晚在容家花园一样，并且显然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了，蒋言无奈地想，回办公室路上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

    他离开后，办公区的八卦细胞就都活跃起来 。

    蒋言平时在办公室是不会发脾气的，但这样随和的样子也是少见。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向司旭，随即也都了然，这么漂亮的人，像件艺术品，跟她聊天也是很难不愉快吧。

    不过职场上，越是这样越要受到排挤的。

    孟馨语打定主意不给司旭这个空降兵安排任何工作，倒要看看她怎么通过三个月的试用期考核。

    到了下班的时间，司旭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做，就早早收了电脑，在众人的注目礼中坐了电梯下楼。

    36楼没有这么早下班的同事，从来没有……

    蒋言的办公室是木质外墙，中间有一段窄条玻璃能看到外面，一来是点缀，再来荣氏集团所有领导办公室都不允许是全封闭的，方便随时接受大家的监督——这是容总的要求。

    当然，容成杉自己那间可以有特殊，毕竟也没人想被他盯着。

    透过细缝蒋言看到那抹身影轻巧地乘电梯下楼。

    他想了想，但却不知道自己要想些什么，于是稍等了一下就出来了，看到电梯显示停在了B3。

    他也按了向下的电梯。

    36楼有两部电梯都是直达的，速度很快，电梯迅速下降，蒋言的心却随着下落漂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到了地下停车场，因为是下班时间，来往的同事很多，都会停一下车跟他打招呼。

    他一一回过，却看不到她。

    他又笑了，这样好像有点傻。

    算了，反正还从来没有傻过。

    身后鸣笛声，他以为又是挡了别人的路，刚想往边上一让，就听到那个好听的声音，是司旭坐在一辆小小的跑车里跟他打招呼，“蒋特助……”

    蒋言看到了她，感觉刚才漂着的心又落下了，从来没有试过这种感觉，他站在原处，想跟她说上几句话，不过还没想好说什么。

    但后面刺耳的喇叭声却催促着司旭离开，她略显尴尬地指了指出口的方向。

    蒋言往边上靠了靠。

    有些久违的，心满意足的感觉。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他此刻应该在办公室里处理事情，不应该在停车场发癫。

    蒋言回到办公室，没有更多纠结的时间，孟馨语就来敲门。

    “进。”

    “蒋总，这是我们新一线城市的商街运营方案修订，您上次提的几个问题都对应修改，并且知会到责任人了，您看如果没有问题，我就安排出差了。”

    孟馨语做事周全及时，无可挑剔。

    “没什么问题，加了几天班，今天早点回去吧。”

    做领导的艺术，蒋言还是掌握的，要想让手下为你卖命，一些关心总是要给予的。

    “谢谢蒋总，那我先下班了，有问题您随时给我电话。”

    孟馨语本来打算出去，但临到门口停下了，“对了，蒋总，新来的同事，我不知道给她安排什么工作。”

    她自觉跟蒋言有几分交情，才会这么问的。

    她笃定要给这个司旭一些难看，与其到时要担心蒋言是否会过问，不如直接表达一下不打算给新人安排任何工作的意思，也是看看这个空降兵的斤两。

    蒋言没立刻答话，缓缓把她刚送来的打印版方案翻到最后，这刻的沉默让孟馨语从把握到心虚。

    过了可能足足有半分钟，蒋言抬头微笑着说：“我有点惊讶，这是你问出的问题。”

    孟馨语的嘴一张一合，没有发出声音，她在荣氏六年了，在总裁办也有三年了，这种低级的勾心斗角行为，确实连她自己都有些鄙视。

    “在公司的每个人，还在职的一天，我们既要让他们创造价值，也要赋予他们价值。”

    蒋言的话无懈可击，公司的环境如果无法让人提升，那是一宗罪。

    孟馨语安静地点点头，这话可以说是点醒了她。

    *

    晚上九点，蒋言准时到了容成杉的办公室。

    这是两人的例行公事，他们一般会在这个时间一起喝点红酒，聊聊公司项目上的进展，或者聊聊其他的……

    “司旭，她不适合你。”

    蒋言拿酒杯的手没有丝毫停顿，他知道容成杉的办公室里是有接监控的，只是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起有看监控这个习惯的。

    “我没多想。”

    这是蒋言的心里话，他从不放纵，一向谨慎，这么久来第一次失控做的一件事，可能就是傍晚跟去停车场盲目地找她。

    那天晚上容家花园里，第一面，司旭的耳环就砸在了他心上。

    诚然，他还不了解她，但他想接近她。

    很单纯地，想接近而已。

    “司家现在对你不是个好选择，不如就不要开始。”

    蒋言明白容成杉是什么意思，他虽出身蒋家，但只是个生在外面的，没有任性的本钱。

    容成杉清楚，蒋言更清楚，他在蒋家的日子不算太好过，要是不能找个增添助力的对象，以蒋家人的势利，恐怕会彻底失去蒋家的继承权。

    他们在一起工作多年，容成杉了解他，那不会是他想要的。

    蒋言和容成杉很少赘言，只回了一句：“知道。”随即哂笑着说，“我真的没那个意思，再说她应该是老爷子给你选的吧。”

    容成杉不置可否，他举起酒杯抿了一口，“过项目吧。”

    蒋言拿出平板电脑，就听容成杉问道：“你确定对她没有想法吗？”

    蒋言“呵”地笑出了声。

    容成杉又抬起酒杯，恰好挡住了眼睛，看不出表情，“只是关心你而已。”

    蒋言笑笑说：“最好是。”

    那天项目的进展不太顺利，蒋言稍微多喝了一点。

    回到空荡荡的家中，他直接倒卧在沙发上，客厅的灯光很刺眼，让他眼前总是晃过一对钻石耳饰，就这样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

    他彻底恢复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