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旭身上的丝质礼服丝毫保暖的作用起不到，本来已经打起了哆嗦，带有体温的外套一下子套住自己——暖和。
淡淡的烟草气味在周身缓缓升腾，她目送容成杉离开。
不知因为紧张还是寒冷而僵硬的身体逐渐回缓。
她走出酒窖就立刻把容成杉的外套脱下来，想了想，至少，他应该记住自己了。
想到这司旭有点满意，装傻充愣也好，假痴不癫也好，这一趟算是没有白来，心满意足地直接往停车场走去。
容成杉回到主宴会厅，径直走到主桌，找了自己的位置，老爷子脸色不是很好，他也没在意。
陆陆续续有很多人过来敬酒，他还是一杯红酒回所有，只是今天的红酒不知道是度数高还是怎么，略微感觉有些上头。
酒酣耳热之际，容成杉抬眼看了看。
家里的小宴会厅并不大，他扫了几眼，却也没到自己的西服影子。
司旭回家时，亲爱的妹妹吴艺浓正在客厅，无所事事，全心等着嘲讽她。
她一眼就刀住了司旭手里的男士外套，“哟，果然是天赋异禀，这才出去几个小时，战利品都拿回来了。”
“说起天赋，吴艺浓——你可是非婚生子的产物，我是不敢跟你比。”
吴艺浓不生气，趿着拖鞋向她走过来，像只骄傲的孔雀，“我天赋是比你高，可惜我有父有母，不会推我去花花公子怀里。”
“有什么都比不过没有脑子，”司旭扯下她身上的开司米披肩，“做企业是渡关，渡不过去可就没有这种材质的披肩用了，我要是你，今天就跪到窗前祈祷容成杉能看上我。”
司旭是个现实主义者，现实打击一切，包括吴艺浓。
但是她嘴上不服输，“妈妈在金融圈也很有人脉的……”
“哈，如果你妈妈那么厉害，让我去这一趟只是为了羞辱我，那再好不过。”司旭身子往前倾了倾，毫无瑕疵的一张脸就这样陡然贴近吴艺浓，她心里一凛。
司旭见惯这些惊艳，并不很在意，只管接着说，“不如你今天晚上一起求一求，求你妈妈金融圈的人脉能帮上忙。”
吴艺浓抚摸着怀里的柔软温暖的料子，有点担心，失神地接道：“好……”
司旭抬起两根手指轻轻把她往旁推了推，“那是以亿为单位的欠款，需要的不是人脉，是奇迹。”
说完，她丢下丧气的吴艺浓，走回了自己的小客厅。
吴艺浓回到房间，郑重地把椅垫摆到窗前，还特意搜出了容成杉的百度百科，默念道：“希望容成杉看上司旭，荣氏集团真的帮到我们……”
念着念着，她溜号了，容成杉百科上的采访照——别说，很帅。
“要是他看不上司旭，那他看上我也行呀……不不，还是看上司旭吧……不不，还是让妈妈能够解决掉这次危机吧，这样司老头就更离不开我们了。”
*
晚上容老爷子回到书房，扶着腰躺到按摩椅上，“老刘，你说我还能不能看到成杉结婚啊？”
老刘最早是容家司机班的，因为人勤快嘴又严，一直做容老爷子的司机，退休之后就一直跟着照顾。
“老爷，我今天看到一个小姑娘。”
容老爷子无语：“你是不是耳朵背了，我问的是成杉，你个老头子，看什么小姑娘。”
老刘更无语：“我说的是成杉啊，我今天看到一个小姑娘，好像跟成杉很投缘哦。”
容老爷子来了兴趣：“哪个呀？”
“司旭，第十一个呀。”
老爷子若有所思，第十一个倒是很合眼缘。
“把她先安排进总裁办。”
“还没问过成杉……”
“有一个他看得过眼的还不赶紧抓住，你是不知道他，是不是……”
老刘点头表示认同，“知道……知道……”
“我早就考虑过了，就这么办。”一锤定音。
第二天一早，容成杉照常早起出现在餐桌。
不出差的日子陪老爷子吃早饭是容成杉的每日必修之一，催婚则是老爷子的必修之一。
“这餐桌这么大，只有两个人吃饭，真是空落落的。”
“如果您想的话，我可以多安排一些人陪您吃饭，您知道，荣氏的公关部不是吃白饭的。”
“……”
半杯咖啡给了宿醉的容成杉一些清醒，他不喜欢在头脑混沌的时候做决定，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决定都还算有些价值。
缓了缓，他拿起手机，发了段语音：“易鑫集团的情况你整理一份，发给蒋总吧。”
老爷子听到“易鑫集团”四个字，眼底泛光。
好不容易等到容成杉出门，立刻把老刘叫来，“易鑫集团就是司旭那个姑娘家吧？”
“对的呀，我的情报准吧，老爷，我是搞情报学的哟。”
老爷子看到了儿媳妇的影子，又被这么逗着，高兴得合不拢嘴。
容家的餐桌是春风和煦的，另一边司家的却是一派刀光剑影。
“司旭，你也别灰心，容家的眼光肯定是很高的。”吴阿姨边往面包上抹果酱边说道。
司旭的爸爸司正勋把刀叉按在桌子上，弄出不小的声响，“别说了。”
吴阿姨还是一副菩萨面容，轻轻抚上他的手背，“咱们肯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还有几家小银行，我再约约看。”
吴阿姨厉害就厉害在，她不仅仅是司正勋的枕边人，更是他公司的助力，这才在司旭面前才更猖狂。
只是司家这个局面，吴阿姨的能量显然是不够的，司正勋揉着太阳穴说：“城商行就算了吧，他们业务范围不允许，再看看。”
她把抹好果酱的面包放到司正勋的盘子里，自然地转换了话题，“要是能跟荣氏约个会就好了。”
吴阿姨是懂转移矛盾的。
不动声色地把压力又给到了司旭。
司旭不出声，只是把碗筷放下。
吴阿姨以为堵住了她的嘴巴，骄傲地拿餐巾擦了嘴唇，“我吃好了，先去公司了。”
吴艺浓习惯睡懒觉跳过早餐，吴阿姨一走，餐桌上只剩下司正勋和司旭。
司旭的心情有点复杂，这些小情绪在得知要去容家参加莫名其妙的相亲就开始发酵了。
去参加莫名其妙的聚会，跟莫名其妙的男人搭讪。
她拿起餐巾在手里攥紧按下，也按下情绪。
似乎——也不是那么不能接受。
但有些念头一旦升起，就很难落下。
当她离开餐桌时，还是没忍住问出口：“爸，让我去容家相亲，是吴阿姨的意思，还是您的意思？”
司正勋正心烦，听到这话竟然有些慌张，更多是无措，他这几天都不敢去公司，追债公司一天搞几波人来问候，公司大堂都坐满了他们雇来的民工，原地吃住。
确实是没有心思关注女儿的问题的，跟荣氏集团相亲这件事自然是对眼前的困境有帮助，是自己的意思吗？
“好像——是你阿姨的意思吧。”
看到父亲的样子，司旭后悔自己的问话，他已经够烦心了，实在没必要再给他添堵了，她挤出一个微笑，勉强圆场说道：“希望他有瞧上我吧。”
说完就回房了。
回到房中司旭直接躺倒到床上，家中的关系，公司的光景，父亲的眼神，都让她感到消耗，一早上过去什么都还没有做，却已经觉得提不起力气。
这时手机响起，是陌生号码。
对面女声：“您好，是司旭小姐吗？”
“我是，请问哪位？”
“这里是荣氏集团总部人事部，通知您来报道。”
司旭语塞，自己从来没有应聘过什么工作，何来报道这一说？
但她没有让对面听出什么迟疑，“好的，麻烦您把具体信息发到我的手机上吧。”
“可以，没问题，还有一些需要补充的个人信息，您可以在稍后发送的链接里补充填写。”
点进链接，居然是荣氏后台上自己的完整资料，只有邮箱一类的信息是空白的。
她拿不准这是什么情况，总不会是容成杉真的看上她了。
总归算是个好消息。
司旭拿不定注意要不要告诉司正勋，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先看下情况再说，她已经习惯了，即便跟自己的父亲，也要拿捏说话的尺度。
想来，好像只有和吴阿姨和吴艺浓这一对讲话的时候，才有些情绪。
这一点上，司旭可能还需要感谢她们呢，到底，人是需要一些情绪才能支撑的。
第二天，她准时来到荣氏总部大楼报道，人事部主管亲自接待了她，荣氏自用的人事系统完善，很快就办完了手续，带着她到了升上顶楼的电梯，顶楼的电梯是需要从前台单独申请二维码办理的。
“司小姐，36楼呢，是小容总和总裁办的楼层，您具体的工作看总裁办的安排就可以了。”
电梯门一打开，正遇上要外出容总和另一个同样西装革履的男人往电梯口走来。
俩人差不多的身高，气度又不凡，走在一起自带一种压迫感。
人事部主管难免有一些紧张：“容总，蒋特助，我来送总裁办的新同事熟悉环境。”
容成杉疑惑地看着司旭，她今天穿着及膝一步裙配件短款西装，西装的下摆正好将盈盈一握的细腰包住，妆很淡的样子，只戴了一对小巧精致的珍珠耳坠，和那天在晚宴的气质又有些不同。
“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