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怎么一直跟着她，寸步不离？
看到树林里突然冒出来的白衣女子，队里的女生尖叫成一片，惊得树梢上的鸟都腾空而起。
沈俊走在最前面，用加强版的微光咒，照在女子的身上，只见是一个穿着白色T恤裙的中年女子，手上的手机正亮着手电筒，另一只手举起长长的棍棒，对准队员们：“你们是谁？”
“放下武器！”沈俊高声喊道，“这话应该换我们问，你是谁？”
许柳定睛一看，女子手中拿着的，不是她心心念念的扫把吗？这种东西在魔界，还从来没看见过。
“我在找我儿子，突然到了这里，这是哪里？”
“这里是森谷训练场。”沈俊突然转头看了许柳一眼，若有所思，“你不会也不是魔法界的人吧？”
“什么魔法？”中年女子用看精神病人的眼神看着他们，“你不要胡说八道。”
“是常界人无疑了。”沈俊叫了许柳一声，“你们常界人，你来处理一下。”
许柳本来还站在原地，不想插手，毕竟唐僧在树林里就是这么被白骨精和红孩儿骗了的，听到这话只好走上前去。
“阿姨，我们帮你找。”她用柔和的语调说，“你说说弟弟是怎么走丢的。”
“他自己骑自行车玩，半天都不回来，我去找他，在一棵树旁边看到他的自行车。”阿姨的表情看起来忧心忡忡，“你说他不会被人拐走了吧？”
“应该不会，可能就在这附近。”许柳安慰着她，“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浩宇。”
许柳转头想找沈俊，却发现吴铭就紧跟在她身后。
“你们有没有那种高倍的扩音咒，可以让整片场地都听见声音？”许柳问道。
“我可以。”吴铭道，“你来说，我来扩音。”
“浩宇小朋友，你的妈妈正在找你，听见广播请立刻找到最近的指路牌，按下上面的绿色按钮。”许柳学着商场里的寻人播报，念道。
吴铭运转法力，让声音在树林上空回荡。
连续播报了几遍，对面一座山的深林里突然升起一条冲天的绿光。
“有了，标记点出来了！”沈俊准备带领众人往石阶下冲。
“等一下，我们需要找到她穿过来的位置，才能送他们回家。”许柳拦下众人，对中年女子说道，“阿姨，你还记得你来到这片森林，最早是在什么地方吗？”
中年女子握着扫把，指指身后的树林：“就是这附近吧，我没走几步，就碰见你们了。”
“你最早看见的是不是一棵树？”
“我以为那小兔崽子是爬到树上了，就扒拉树枝看了一眼。”中年女子有些惊疑地看了许柳一眼，“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从一棵裂开的树里走出来。我也没喝，怎么像喝大了一样？”她用手扶了扶额头。
经过一番地毯式搜寻，终于找到了一棵裂成两半的大树。
“这是高山榕。”杨桦摸过树干裂开的地方，“看年轮至少有两三百年了。”
许柳把手伸到开裂之处，只触及坚硬而粗糙的树干，她朝树的裂缝走去，却感觉肩膀被一只手搭住。
她转头，只见是吴铭的宽大的手掌。他今天怎么一直跟着她，寸步不离？
“小心有诈。”吴铭警惕地说，用魔法扫描了整棵树，“嗯，多半是两界缺口。”
许柳再次靠近树的裂缝，一走进去，就被卷入虚空之中，周身皆不着地，没有方向、距离，不知天昏地暗。
脑子里，那个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时间、地点。”
“我能回到常界吗？”许柳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那个声音似乎卡壳了片刻，回答道：“目前不行，不能重复进入同一时空。”
“那我能去往魔界的其他时空吗？”
“不行，只能回到当前时空。”没有感情的声音再度响起。
“明明没有选择，还问我时间、地点。”许柳在脑子里吐槽道，“那请送我回到魔界当前的时空吧。”
眨眼间，她已经回到了劈裂的树干之中，太阳花用微光咒照着她的脸，目瞪口呆地说道：“你怎么刚走进去，下一秒就正对着我们走出来了。”
“我刚才进入了两界之交的虚空里。”许柳淡定道，“待了有一两分钟吧，这边的时间居然没有动吗？”
“没有呀，就是一瞬间的事。”杨桦也兴致勃勃地走到树干中，过了一会儿，失落地转身说道，“唉，虽然我妈妈是常界人，但我出生在魔界，没办法突破两界的屏障。”
许柳在训练场的地图上标记了这棵树的位置。过了一段时间，沈俊等队员领着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小男孩的脸脏脏的，还有泪痕，衣服上也沾满了泥土。
“张浩宇！”中年女子气势汹汹地举起扫把，“你跑哪里浪去了？”
小男孩吓得躲在沈俊衣服后面，开始啜泣。
啪的一下，杨桦用气弹咒把中年女子手中的扫把打掉了：“阿姨，你看清楚了，我们这里是魔法界，浩宇不是故意跑丢的。”
浩宇的妈妈皱着眉头，愣在原地，接着，跑过去蹲下抱住小男孩，带着哭腔说道：“你吓死我了！你让妈妈一顿好找你知道吗？赶紧跟我回家。”
沈俊在一旁来回踱步，接打着电话。放下手机，他摇着头告诉大家：“森谷的工作人员叫我打给常界事务管理局，但他们的24小时电话怎么也打不通。”
“这些机构真是管理混乱，难怪两界之间的漏洞越来越多。”杨桦愤世嫉俗地说，“要不算了吧，别消除记忆了，直接送他们回去吧。”
“你们回去后，千万别把你们看到的神秘现象告诉其他人。”沈俊仔细地叮嘱小男孩和他的妈妈，小男孩满脸泪痕地点头。
在裂开的大树那里送走了他们母子，训练场的关门时间就快到了，工作人员开始用广播清场，队员们只好带着没打完boss的缺憾返回大门口。
一个平凡的午后，根据计划表，这个时间点吴铭会来图书室为她答疑。许柳托着下巴，圈画着提纲，发现吴铭迟到了十分钟。平时他的时间前后误差一般不会超过三十秒，今天真是有点反常。
这时，敲门声传来，图书室的门开了一个缝。透过门缝，许柳看到吴铭满脸是伤，他低声说道：“上次给你的药，还在吗？”
“在的。”许柳从抽屉里的小包里摸出小瓶子，上次问吴铭的时候，他说可以先放在她这里，“我随身携带了，哈哈，因为练魔法经常有小刮擦。”
吴铭进了房间，顺手反锁了房门，似乎并不想让小教室的队员们看见。他接过许柳手上的药瓶，搬了块凳子，走到书架的角落边坐下，在书柜上使用了镜面咒，对着镜子开始擦药，脸上的伤痕逐渐淡化。
一开始，许柳继续托腮背提纲，偶然间转身，朝吴铭的方向偷看了一眼，发现他撩起上衣前面，在擦腹部的伤口，背后的衣服也微微下滑，露出一条难以遮盖的伤痕。
“后背也有。”许柳轻声说，“你自己不方便上药，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谢谢。”吴铭神色微僵，上药的棉棒飘浮起来，在他后背上下刮动，但是不太精准。
许柳想接着看书，但是看不下去，她索性走到他身后，端详着他的背影，说道：“新伤夹杂着旧伤，还是我来吧。”
吴铭也没有再推辞，而是背对着她，反手把药瓶递给她。许柳轻轻地涂着他从脊背向颈部延伸的伤口，然后微微掀起他的衣服，只见他线条分明的背部，爬满大小不一的伤痕。随着棉棒的游移，吴铭似乎有些僵硬地挺了挺脊背。
“疼吗？”许柳柔声说，她自己也经常用药，知道那种刺痛感，于是她开始转移换题，“我可以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吗？”
吴铭的语气警惕起来：“什么问题？”
“你今年几岁？”许柳的手继续温和地移动着，“总感觉很难判断你的年龄。”
“大概在二十多岁吧。”吴铭重归放松的状态，说道。
“大概？”许柳愣住了，“你有过一段失忆的经历吗？”
吴铭点点头，说道：“孩童时期的记忆都消失了。”
“据说魔界有一种濒临失传的高阶拾忆咒，我们可以想办法传承它，找回失去的记忆。”许柳突发奇想地说道。
“寻找这条魔法，在我的计划中。”吴铭平静地说，“但不是为了找回那段记忆，只是为了法术的延续性和生命力。”
“很有意义。”许柳点点头，“珍惜现在拥有的东西，比找回失去的更重要。”
她拧上药瓶，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我是阿嬷在一棵柳树下捡到的，所以她给我取名叫许柳。”
吴铭整理着装，把上衣拉平，然后转过身来，正对着许柳的眼神，静静地听她往下讲。
“她是在春分这天捡到我的，就把这天作为我的生日，但据她推测我可能是在冬天出生的。”许柳分析了起来，“你呢，你想过把哪天定为生日吗？”
“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吴铭也陷入了沉思，片刻他提醒道，“我们已经耽误太多时间了，你昨天做的那套魔法理论卷子怎么样了？”
自此，他们的午后辅导活动又步入了正轨。
晚饭后洗完碗，许柳开始用滴水咒结合除尘咒做简单清洁，突然听见吴铭的房间内传来他和沈俊激烈的争吵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