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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我在哪

    话说那边宿舍里正在发生一场混战,这边泳池里不到也好不到哪去。

    乐汝正在和快裂开的头,快散架的四肢做斗争,心里祈祷赶快罚完去吃饭。正想着烧茄子、炖排骨、麻辣香锅,腿上突然一阵抽搐,疼得乐汝弓起了身子,腰也好痛,哪哪都好痛,这疼痛让她倒吸一口气。

    “咳咳”,坏了,水里倒吸一口气,你可真行,这下好了,呛水了!

    肺部的剧烈疼痛加上身体的炸裂撕扯,让乐汝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脑袋里闪过一道白光。

    “我是死了吗?我可不想死,我还没吃饱,老聂我饿;爸妈我想吃孜然炒肉;黎导昨天到底在不在,钱倩倩的假条是不是压根没给;白条猪你少笑我,我才没认输呢!纪嘉禾的礼我还没还……我才十六岁,今年的谷雨我还没看到……我还没有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我还不想死啊……”

    一阵寂静。时间好像消失了。

    ……

    “二小姐、二小姐,快开门,开开门啊,二小姐!”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和呼喊声把乐汝吵醒。

    “什么啊?什么二小姐?谁是你二小姐,啊,头好痛肺好痛,呼吸不上了!”

    猛地一挣扎,乐汝竟坐了起来!一边大口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刮掉脸上的水,睁开眼一看:

    妈呀!这都是什么!

    雾气弥漫。透过蒸腾的雾气,竟是纱幔、木制家具、插花、还有一个大衣架子,上面是一身淡色粉紫汉服(乐汝并不懂得什么叫汉服,在她眼里古装电视剧里出现的衣服都叫汉服)。这是哪里?谁在这cosplay吗?抬手,手上还有花瓣,再一看,自己却是坐在一个木制浴桶里,浴桶里飘满花瓣,散发微微清香。

    “二小姐、二小姐,你没事吗?快开门呐!”

    “啊?来……来了!”

    乐汝此时已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能跟着身边的可以听到的任何指示去活动。赶紧站起身,大步踏着木梯跑下来去开门。“嘶,好冷!”低头一看,天呐,自己光着身子,身上还点缀着零星花瓣。

    “二小姐?”

    “哎呀,天呐!等会啊!”乐汝四下搜寻,却找不到自己的衣服,

    一时情急,取下那衣架上挂着的衣裙披上,光着脚跑去开门。

    “你是谁?这是哪?”打开门,一张陌生又清秀的脸出现在眼前,但这张脸蛋上的表情可一点不清秀,双眼圆睁,嘴巴张的巨大,大的好像要吞下乐汝一样。

    “二小姐,你这是?怎么穿成这样?快穿穿好!也不怕人看了去!”也不怪这人的讶异,此时她眼里的二小姐头发湿漉,粘着花瓣,脸上面无血色,衣裙也只是轻挂在身上,胸前早已春花吐蕊。再往下看,一双玉足就那样踩在水里。

    循着她的目光,乐汝也低下头,才发现自己春光乍泄,赶紧关上房门,大喊:“我不是什么二小姐!我不知道谁是你的二小姐!我就想知道这是哪!”

    “二小姐你说什么胡话呢!又不舒服了吗?桌上那碗药小姐你是不是没喝?”

    “药?什么药?我是该喝药了!”桌上果然放了一碗药。

    乐汝心想这肯定是梦,喝了这碗药一定能醒过来,快步走过去,捧起来就喝。

    哕,这也太难喝了!怎么会有这么苦的东西!乐汝提起桌上茶壶就往嘴里灌。

    “二小姐,奴婢进来了啊!”

    “别……别进来!”话音没落门已被推开。三步并作两步,乐汝跳回到浴桶里。

    “二小姐,今日下雨天凉,你怎么这样光着身子乱跑,再着凉可怎么是好。”

    乐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丫头,她也是一身黄绿长裙,腰间系着红色腰带,头上扎着两个小髻。“这是梦还是跟我搁这玩cosplay呢!不行,太可怕了,我得破了这个局!”

    想想刚才自己明明在游泳,只是正在抽筋呛水。对,呛水!于是乐汝闭住眼,一猛子钻到水里。

    “二小姐,你这是干嘛?你别吓奴婢!”说着就赶紧伸手捞她的二小姐。

    “闪开!谁吓唬你啊!我告诉你,你赶紧停止,我不玩了!”“小姐你从刚才到现在都在说什么呢,奴婢怎么一句都听不懂。”“什么乱七八糟的,奴婢都出来了,让我逮住这是谁搞得恶作剧,我非罚他2000蝶!”

    她沉、她拽,什么效果也没有!定定神乐汝扣住浴桶边沿,抵住桶比不让自己上来,一秒、两秒……三十七秒……五十八秒……七十三秒……八十九秒……快憋不住了,一百二十三秒!乐汝憋到了极致,再次感到了肺部传来的剧烈疼痛。

    “不行了不行了,憋不住了!”钻出水大口喘息,睁开眼再看,还是这里,没有变化。

    “这究竟怎么回事啊!我认输,别闹了!”乐汝实实在在感到了害怕,想叫搞鬼之人赶快出来带她离开这里,这里的装饰布局,这里的人,这里的一切都好奇怪。

    “二小姐,你莫不是洗太久癔症了,我服你出来歇息一下可好。”

    乐汝任由这小丫鬟掺着出了浴桶,上上下下帮她擦干身体,又细心的为她穿好衣裙,扶着她来到镜前。

    “什么!”看到铜镜里那张熟悉的脸,却把乐汝吓了一跳。镜中的自己面容消瘦憔悴,唇色惨白,关键是她还一头长发!

    要知道,打从六岁那边为了训练剪去一头长发,这些年她可从未蓄起过长发。如今这及腰的长发哪来的?伸手抓住一把使劲揪,疼,确实是自己的,就是发质不怎么好。

    “二小姐你别揪了,发质不好没关系,咱们养好了身子再慢慢养头发,我来给您把头发盘起。”

    盘起?

    “我今年多少岁了?”

    “过了今日生辰,您便满十八岁了!”

    “十八,生辰?谷雨?”乐汝心下疑惑便试探的询问。

    “对啊,这您都忘了吗?今日谷雨,又恰是您的生辰,这不才循着老祖宗的交代,取这‘生百谷’的天上水给您沐浴身子。一面求平安顺遂,一面求这天地灵气能医好二小姐。”

    “这都哪跟哪啊,我身体棒着呢!”乐汝眉头一皱说道:“一直听你说二小姐,这戏里还有大小姐大少爷吗?”

    “什么戏里啊,您是咱乐家大宅二小姐,老爷是您亲哥哥。”

    乐宅?还整出一个亲哥哥,这突如起来的各种信息让人发懵,想拼凑又无法连成一条线。

    “我是不是叫乐汝?”

    “对呀小姐,您闺名单字一个汝,是老老爷当年亲自取得,生您那天,老夫人难产,疼了三天三夜才把您生下来,可把老老爷心疼坏了,他二人本就伉俪情深,您呱呱坠地那一刻,老老爷便取下这名字,意在满心悦老夫人。”

    “老老爷和老夫人!我爹和我娘吗!”乐汝激动地扭头拉住小丫鬟的手,“我爸我妈在哪,带我去找他们,找到他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二小姐,您今天这是怎么了?老老爷和老夫人早就去世多年了,现如今,是老爷,也就是您哥哥打理家中这一应事物啊!”

    去、世、多、年!

    这让人如何消化,明明活得好好的,这怎么还给人说死了呢!懒得与她争辩,乐汝静坐深思,待她梳头。

    小丫鬟手脚麻利,没一会也就把一头长发绾起,梳了个简单的高髻儿,打开桌上的首饰盒,寻出一只素色发钗插入髻中,又在旁的花瓶了剪下一只开的娇艳的粉紫色花来,别将在髻上。

    “这牡丹花开的真美。”乐汝淡淡的说。

    “是啊,这是开得早的一批,也是老爷昨日特地从西市芳泽园买来的,奴婢给您别支素色钗子,不抢这一头国色天香。”这小丫鬟一边说着一边小心调整花的角度。

    乐汝无神的看着铜镜,花很美,人憔悴。

    此时的乐汝尚未接受这个事实,只是机械的应答,这一定是个梦,是一个恐怖的梦,如果是恶作剧自己怎会连着脸也那么惨白憔悴呢?这一定是个噩梦。等等,面庞如此消瘦,那身体……

    乐汝赶紧捏了捏手臂,天呐,怎么这么细,仿佛一使劲就要折断一般;摸摸肚皮,“我的六块腹肌呢!”乐汝站起身发了疯似的在身上乱摸,“这不是我,这是谁的身体,这不是我身体,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可是运动员!”

    “二小姐你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犯癔症了,您别吓奴婢啊二小姐!兰香,快,快去通知老爷!”

    “发生什么事了?”

    兰香刚跑出乐宅大门,就撞上了正回宅子的乐家老爷乐清。

    “怎么回事!如此慌张,没个模样!”乐清斥道。

    “老爷老爷,不知怎地,二小姐今日沐浴完便开始发癔症,最开始一阵是一直大喊‘这是哪,要回去’,奴婢们好不容易劝下,正给二小姐梳妆打扮,结果就又发作了,这回是边喊着‘这不是我的身体’边把屋里能打翻的全打翻了,久荷怕出事,急唤我来找老爷。”

    兰香说着也几乎要落下泪来。

    “怎会突然如此!”乐清言语中满是着急却也没停下脚步,将伞递给身边小厮,急匆匆赶往内院,“柏叶,去请白郎中来,要快!”那小厮赶紧往东市去了。

    刚踏入内院门,一只青瓷的花器正摔得粉碎,碎的不仅仅是这花器,还有乐清昨日刚从西市寻来的那几朵牡丹。花瓣破碎,满地都是,落在雨里,倍显凄凉。

    看向屋内,他最心疼的妹妹乐汝正在撕扯自己的一头长发,身旁的丫鬟们也手忙脚乱的拉扯。

    “泳溦,快住手!”乐清厉声喝止。

    但这显然并未奏效,乐汝依旧在发疯,好似这样才能耗尽最后一丝气力,然后“苏醒”过来。乐清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臂,控制着她的撕扯,可是此时的乐汝仿佛中了魔一般的挣扎、挣扎、挣扎……

    乐清的手臂上也被划下一道道伤痕,迅速红肿。乐清顾不得这些,只想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能够好好活。

    乐汝的心里也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选拔赛。几个月后的国家队选拔赛是她最后的机会,是她的命,可这梦里的身体如何能支撑她完成梦想!

    哪怕这或许是个梦,乐汝也无法接受,她必须醒过来,必须。

    或许是急火攻心,加上这副身体本就虚弱残破,沐浴完也着了些凉,乐汝就这样浑身虚软的倒下去,乐清赶紧抱起轻飘飘的乐汝,放到榻上。

    榻边的久荷早已经泣不成声,她怕失去这位温软良善的主人,或者说这位朋友。今日这一出,让她自责万分。若不是她答应小姐锁上门,那她一定能及时发现小姐的状况。

    “老爷,是久荷的错,是久荷今日答应了二小姐在屋内栓门的要求,以至于小姐在屋内昏死而致呛水,许是伤了肺引发了癔症。请老爷责罚久荷。”久荷抽泣的跪在榻边。

    “栓门?”

    “起初奴婢不放心,可二小姐坚持说今日想要自己沐浴,说,说不想奴婢看到她身子孱弱,怕奴婢心疼,”久荷此时越发泣不成声:“小姐说,说不知何时大限将至,只想在十八岁生辰这天自己待会,呜呜……”久荷想到二小姐憔悴不堪的样子,无法自抑。

    久荷和二小姐感情深厚,她年长于小姐,九岁起便伴随乐汝左右,这位小姐脾气温和,没有娇生惯养的毛病,她把她当亲姐姐,她把她当亲妹妹。

    久荷身世可怜,儿时流离在外,与家人失散,是乐汝爹爹在庙里上香时捡回来的。当时久荷饿昏了眼,讨不下饭便藏在庙里香案下偷吃献给佛祖的贡品,洒扫的僧人发现了,慈悲为怀未有追究,只是庙里无法收养一名女童,只得驱出。

    看小女子可怜,乐汝爹爹当下便决定留下这伶俐丫头,带回家与小乐汝做伴。乐家待久荷极好,乐汝读书时也让久荷伴在左右,慢慢的简单的书信往来也看的懂了,于久荷来讲,乐家对她有救命之恩,是再造父母。

    “起来吧,这怪不得你。”乐清叹了一口气,咬紧牙说:“只要能医好泳溦,我这命也愿意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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