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桑叶一把放下手里的筷子,不怒反笑,她现在站着左原坐着,他得抬头看她,倒有种居高临下的视觉。

    脚边有几块碎裂的瓷片,桑叶慢慢蹲下随意捡起其中一块把在手指尖。

    瓷片边缘尖利泛着吊灯的赤光,稍有不慎触碰到锐刺部分肯定会流血不止。

    桑叶站起轻轻俯身靠近左原,瓷片不大不小,恰好符合二人之间的距离,她不急不慢握着瓷片游离在左原露出的锁骨处,随后悠悠往他白皙脖颈处晃走,与左原肌肤堪堪仅有一厘米,最后,瓷片在他凸起喉结处停下。

    这一幕看得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比刚刚恶臭男被划要恐怖多了,要是真插进喉管里就一定死翘翘啊!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不敢有动作,毕竟只是一群高中生没见过大场面,平时壮着熊胆惹事也是因为有左原罩着,此时左原都难自保哪还能管到他们。

    况且···一群男生被一个女孩子拿捏着不能动弹说出去也丢人啊,以左哥那好面子的性也不会允许他们出去找人来救场。

    所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静观其变,找个合适时机一把拦下桑叶阻止她动手伤到左原。

    桑叶抬眼看向左原。

    眼里毫无波澜,开口说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

    少女声音清淡面容平静仿佛这可怖的话不是她说出来的一般。

    “你猜,它能不能一下就插进你的喉管里”

    “划破你的喉咙乍出里面的筋肉然后血流不止”

    桑叶再贴近他几分,呼出的气体喷洒在左原脸上,温热的嘴唇说出最冰凉无情的话。

    “尝尝你的血是什么味道好吗”

    桑叶差点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言语微愣到,她没想到真上手后自己会说出这么吓人的词。

    词里面的场景想都不敢想她竟然说得如此顺畅。

    这下她分不清到底是做戏吓唬左原还是自己内心使然。

    二人再度近距离对视,这次换桑叶看清左原瞳孔里的画面。

    真是一副极好看的眼睛,不知道刺瞎后会是什么样子。

    应该也不差?

    桑叶没想到左原竟如此淡定,刀架自己脖子上居然一丝动容都没有。

    左原没回答桑叶的话,眨巴两下眼后抑制不住自己放声大笑起来,他笑的莫名笑的突然,动作幅度虽然不大但瓷片靠的太近还是将他划伤,一道细密伤口凌空出现开始慢慢渗血。

    桑叶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将瓷片拉远点距离,但还是没离开左原脖颈左右。

    左原毫不在意微弱的痛觉,目光始终紧跟在桑叶身上。

    他还是那副放荡倦气的模样,舌头舔了舔唇边的软肉,好似要用眼神将桑叶身心看透穿,嘴角勾起令人迷惑昏然的笑,继而沉声开口:“这才是你啊,真正的你”

    不是故作不在乎淫语也不是为了解决事情愿意忍受羞辱的她,而是撕掉伪装假面后真正的桑叶。

    一个用她真正想法办事的桑叶啊。

    左原要的就是这样不掩饰的她。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觉得这个女孩应该不简单,至于是哪里给他的感觉他还没找到源头。

    不过今天好像明白了点,一个近乎疯癫的举动,一个差点要他命的行为竟然让他找到了桑叶身上吸引他的点,确实难以置信。

    但这才是他想知道的答案。

    她,桑叶,和他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疯批。

    可惜这特点被她时刻压抑从未显现,今天逼了一把果然效果不错。

    怎么说,左原不觉得可怕,只觉得有趣。

    太有趣了。

    这肯定是个不错的开场。

    他几乎感到一种无言的兴奋和快感,这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他觉得奇怪,明明在桑叶捡瓷片的时候就可以让她无法动弹却还是任由她一步步逼近自己的命脉,即使后面不小心划伤也没有生气的意思。

    疯子吗?他吗?那她呢,她应该也是吧。

    左原想,他是疯子没错,所以他要找一个契合的疯子陪着他沉落在地狱,一起纠狂一同破碎。

    看来,他找到了。

    桑叶看着左原几近病态疯狂的样子忽然很想真的给他来个痛快,他凭什么笑,凭什么作践人后还要大言不惭说不找她麻烦,他到底哪来的自信认为自己下不了手?

    这张万恶的脸,这双充满欲念的脏眼,他无时无刻不在挑战她的底线,从她到不该牵扯进来的桑韵,这张恶心的嘴说了多少烂话多少折辱人的词。

    桑叶眼里满是厌恨,她讨厌这个男的以及他的一切,她恨不得能毁掉他所有,划破他的脸让他再也不能示众,戳瞎他的眼让他困在自己的阴暗天地直到死亡,缝住他的嘴叫他再也不能说出一个字!

    这些想法在她脑海不断盘旋,一个又一个恶魔从她体内爬出来悬浮在她耳边告诉她该如何下手。

    左原持笑的脸,桑叶充血的眼。

    如此僵持又异样和谐。

    好像他们本就该这样。

    正当身后那群人面此场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时,一个稚嫩童声乍然出现打破桑叶周身环绕着的恶神群体,将她从濒临悬崖拉了回来。

    她也好似如梦初醒,扔下手里的瓷片退后好几步不敢相信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身后门敞开,老板娘牵着吃冰棍的陈净远。

    小净远看到桑叶后立马挣脱开妈妈的手朝她奔来,后面的老板娘看到碎裂一地瓷片后惊呼大喊小心。

    桑叶僵愣的手倏尔被温暖小手环住,牵回她的魂魄规整好原本。

    小净远砸吧着冰激凌笑眯眯看向桑叶,全然感受不到现场的杂乱和紧张,他一来就要找桑叶姐姐,老板娘纳闷桑叶怎么这么久都没下来,索性带着陈净远来看看,没想到里面竟是这样一派场面,人立在门口皱眉明显不悦。

    陈净远摇了摇桑叶手问道:“姐姐我们出去玩吧,我新买了水枪我第一个给你玩!”

    桑叶感受着手掌心温度好半晌才慢应陈净远的话,而老板娘多半猜到了些原因,干餐饮这行什么事没见过,招呼着陈叔从下面拿扫把上来收拾。

    这个场面着实难看,着实解释不清。

    不等桑叶接话,陈净远急呼呼要拉着她出去玩,桑叶抬头带有讯问意味看向老板娘,说句实在话她现在没办法继续待在店里,刚刚发生的那些荒唐事她无法快速消化。

    只要一想到左原说的话她便忧愁四起。

    他说那个伤人不眨眼的才是她,那个欲将人置死地的才是真正的她。

    这如桑母百般相像的举动竟然是她做出来的。

    桑叶觉得他在胡说,他是疯子就想编造她也是的谎言。

    她不要她不想也不能变成那样,她苦心忍耐为得就是不变成跟桑母一样的疯子,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让左原掀开了膜布。

    桑叶面露难色对老板娘说句抱歉后匆忙离开了包间,只剩一群半大小子和老板一家面面相觑。

    左原目送桑叶离开后脸色才转变为正常,扯动了下僵硬的面部肌肉,有人赶紧给他递上纸巾他才注意到自己脖子处的伤痕已经流了一小滩血,白色短袖上布满血珠印,看起来颇为吓人。

    旁边朋友提议他去医院看看,陈家夫妻扫完碎片后欲言又止,想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受伤的左原又联想到跑出去的桑叶,大致确定了些,不过陈叔一贯信任桑叶,看到散落一地的酒瓶心里估摸着肯定是这群家伙喝醉酒做了些什么错误事惹得桑叶生气才误伤了人,不然以桑叶的性格是绝不可能多跟人说一句话更别说做这种可怕的事。

    但是如今人是在他店里伤的,不管怎样他都要负责,这种事情在他们小店里真是少见,陈叔叹了口气将老板娘和陈净远送下楼,自己再折返回包间查看少年伤势。

    好在只是刮破层薄肉并没伤及血管,及时包扎消毒大概不会有问题。

    只不过左原拒绝了陈叔的好意,从兜里掏出一叠红色现金放到陈叔手里压住了紫红色碘伏液瓶,他比陈叔高一个脑袋,低眼淡声带着不容拒绝:“今天这里什么也没发生,知道了吗”

    小小年纪就知道用钱堵人嘴,可见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陈叔本欲退还,一叠子钱少说几千块,这顿饭不过几百,他们家不宰客也绝不会昧着良心收不该收的钱。

    左原好像料到陈叔会推辞故而搬出另一套说法。

    他表现诚恳装的真挚让人不得不叹服。

    “是我们喝多了做了错事对不起那姑娘,所以老板你就收下权当我们向那姑娘道歉,毕竟这种事情不光彩,不要闹的人尽皆知,您说呢?”

    陈叔是个老实人,听到他这么赤诚的话也不好说什么,他说的对,不管事情怎样终究会对桑叶有影响,小区人多嘴杂,稍微有点风声就能传的真假参半,本来陈叔还担心万一这群人找事该怎么应对,现在看来他们好像更想息事宁人,那正合意。

    陈叔不放心的问了嘴左原伤情,就算这事是他们起头,但毕竟伤在他身,万一真有个好歹不好交代。

    左原摇摇头不再多说一字绕过陈叔向门口走去。

    身后一群喽啰赶紧跟上。

    楼下老板娘带着陈净远在写作业,见他们下来不自然的沉了沉目光,掰回陈净远好奇的脑袋低声叫他认真写作业。

    左原扫视一圈没看到店里有桑叶的影子。

    也是。

    小狼崽子被自己本性吓到后总要回洞穴躲躲的。

    一股异常畸态的感觉游荡在高挺少年的心间,他说不出好坏,只觉得应该还不错?

    至少现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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