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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谁人不识卿(二)

    茗城沉下双眸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转而看向远处树叶窸窣之处,表情越发凝重起来。有些人,终究不能由云时出面对付。她随即抽出天玺,化剑的同时,纵身跃向半胧溪月门前。

    那院子被云时所开结界完全笼罩,大门紧闭,一片寂静。

    门前,负手站着一个蓝黑相间长衣入尘的男子。在感知有人靠近时,哼了一声:“茗城上神。”

    他转过身,赤色脸上,满面狰狞。转轮王睥睨着打量她,以及她手中光晕渐逝的天玺剑:“数万年之前就听闻,天玺剑上天入地,只此一圣器,拥有重生之力,可开结界、破万物。如今一见,这神力……也不过如此啊!”

    茗城不愠不火,双手撑着插入土中的天玺剑剑柄,一如往常地淡笑:“转轮王说笑了——只是今日,究竟是何事何人,能惊动堂堂十殿阎王亲自现身?想来必不是来寻我这区区凡人欣赏天玺剑吧?”

    转轮王上前一步,脸色阴沉:“把鬼新娘交出来!”

    “我若说不呢?”

    “那你便是找死!”说罢,他双手交叠,手掌中央一团红色火焰逐渐扩大。他展开双手时,那冥火顺势冲向茗城。

    她飞身跃起,轻松躲闪,火焰在她离开处烧出大片黑烬。她轻脚落在树梢上,瞥见不远处的春兴堂里,柳致知正在作画,随手划出一道金色结界,隔绝外界。

    转轮王摊手,一把血色长剑现形掌间。他抓起剑以雷霆之势朝茗城攻击过来,霎时间,电光火石,削发吹肤;风驰电掣,剑气纵横;光影交错,两相进退。红光闪过茗城发丝间,打在她身后的残墙上,嘭地炸出一道巨大豁口。她仗剑飞跃,迅猛疾速,天玺剑直逼转轮王胸口。他扭转身体躲闪,剑锋划过,袖布攸然下落。

    转轮王见之勃然变色,举剑便要回击。这一次,他的长剑似发出野兽低吼声般,散出灰黑的光晕。他发力向茗城纵出剑中蓄出的恶鬼之力,眼见鬼火将近,茗城疾身向后退了一退,骤而挺立,抬剑在身前一横,灰黑之光撞击上天玺剑五色光的瞬间,轰然炸开天雷般的巨响,那光亮刺目难耐,转轮王不得不挥袖掩面。

    待光亮散去,他拂袖探查,却未想,茗城忽然持剑袭来,直直击中他胸口,瞠目呆滞,许久才感受到来自胸口处的剧痛。他随着茗城剑力,艰难地向后退了十多步,在茗城收剑伫立时,才无力跪地,鲜血从他胸口与嘴角不断涌出。

    “你……居然……”转轮王依旧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吃力地发出汩汩声响,“你不是……已经没有法力了么……”

    “我即使修为所剩无几,也是那天界上神!”茗城目光犀利,声音依旧低沉。

    转轮王仓忙挥手,拖着重伤之躯落荒而逃。

    茗城并未有追逐之意。待他气息完全消散,天玺剑直插入地,她也顺势瘫倒下来,血腥之味汹涌着袭上喉咙,一口鲜血喷出,茗城撑剑的手最终落地,只能狼狈地昏厥在尘土与杂草之间。

    若不是胤昭所度的那些许法力,她可能撑不了这么许久。

    茗城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是又一次从床榻上醒来。她不禁自嘲地勾起一抹凄笑,才缓慢爬起来。

    不管怎样,她终究还活着。

    她向四周微微环顾,安心又担心起来。这是她在芳庭书院的斋舍。如今她外套被退去,若没有白玉尘在身旁,她很难想象是谁为她做了这些。恰逢此时屋外有人叩门,茗城随口应了一声,那人便小心翼翼开门走了进来。

    不出所料,是云时。

    他正一脸凝重与阴郁地端着粥汤走进来,一言不发,放到桌上便转身离开。

    “云时,”茗城脸色惨白,声音微弱颤抖,“谢谢你。”

    云时仍未说话,而是继续走了出去。刚合上门,又退了回来。望了她许久,才不忍地别过头去,眼角泛光:“你为何不信我?”

    “我没有不信你。”她的声音颤抖中依然平静。

    “那你为何将我支开?”云时焦急地向前冲了几步,“你明知转轮王现身,却不让我在你身边保护!难道是想让自己离魂飞魄散再近一些么?”

    “云时,他毕竟是十殿阎王之一,掌管冥火。整个五界,能抵御冥火的,没几个人!”

    “所以你选择只身抵抗,然后把自己搞得这么半死不活?”

    “云时……”

    “你说过,我们来这凡间是为了寻找万相镜,要将神庭之力与无相玄冰毁灭,我们不是来这里斩妖除魔的!凡间有的是捉妖师,再不济,天界法力高强的神仙也数不胜数,何须你这弱不禁风的凡人上神管这些?”云时越说越失落,两道浓眉微微耷拉下来,眼神也跟着黯淡,“茗城,我是为了保护你才求师父随你一同来到凡间……你若如此不珍惜自己性命,与百年前的自怨自艾又有何区别?现在这般,不过是换一种折磨自己的方式罢了!我不想……看到你有一天……真的身形具散……”

    “云时,感谢你的担心与守护。”茗城定了定神,目光落向那透过窗缝打在地面上的阳光,灰尘如繁星闪烁,洋洋洒洒:“南枝向暖北枝寒,一种春风有两般——只当凡间一程,是另一种修行吧!”

    云时愣了许久,竟不知如何反驳。他只是“嗯”了一声,走到桌前,将温热的粥水端到她面前:“吃点东西吧!”

    她明媚一笑:“好。”

    修罗魔界,璀璨的玲珑月秋宫光彩熠然。

    窈冥大殿上,气息奄奄的转轮王被魔兵抬着躺在地上,华丽的黑色长袍如这黑水晶地面一般光亮。此时他胸口涌出的血水已凝固,只是偌大的伤洞却依旧微微向外渗新血。

    “大祭司,我们在荒地边界处发现了此人,他昏死之前口中一直在念着红莲圣女之名。”魔兵颔首而去,悬钟看了看一脸血渍的转轮王,漠然抬手,墨色烟尘从他掌心缓缓散出,将转轮王全部包围。只片刻之余,转轮王睁开双眼。

    “天玺剑的威力不减当年啊!”悬钟嘲讽道。

    转轮王愤然哼了一声,艰难爬到旁边的椅子上,全身瘫靠着扶手:“你们魔界,居然诓本王亲自去寻鬼新娘……还说那茗城法力尽失,杀她不过抬手之力……如今红莲圣女何在?本王要……要……”

    “转轮王,”悬钟抬手阻拦,“实在对不住,我们也未曾知晓,那茗城居然失了尽数法力,居然还能伤你至此……”然后若有所思地来回踱步:“难道往日她只是在隐藏实力?实际上这都是天界放出的烟雾,为的便是引我们现身,一举擒获……但是,茗城当年用无相玄冰封印了我们殿下,这是事实,若非等同的修为,那玄冰也不可能沉寂百年。既是如此,那茗城所失法力,便不是谣言,是事实。难道是……长青天尊?”

    “听闻昔年……茗城封了神庭之后,奄奄一息……是长青天尊用自己近三成修为才换来她安稳……”转轮王深吸一口气,忍痛说下去,“你是想说,长青天尊渡给她了这卓绝的法力?”然后嗤笑:“荒唐!本王修为十余万载,即使是那茗城失了法力之前….…也不过才三万年,长青天尊……即使能渡给她数万年的……修为法力,她少说也要上千年才能将其运用自如……”

    悬钟未说话。

    “本王记得,九重天……曾有一位失踪了三万年的帝女……”转轮王狐疑地打量悬钟,试探道,“相传天神之脉,皆神力无限……强盛到必须要上古圣器才能压制……”

    “转轮王,帝女之事,百年之前便已传遍五界,可至今仍不见九重天迎回茗城,你认为这是为何?”

    转轮王微敛双眼,脸上的褶皱随着下沉的嘴角微微颤抖,阴沉的眸子扭转几下,露出凶相:“帝女之事,本王不关心。但你魔界诓本王贸然出手,重伤至此,这笔账……改如何算?”

    悬钟沉默良久,向转轮王深深一拜,细长的丹凤眼中,流过一丝杀气:“此事,我魔界定会给转轮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转轮王抬手等待悬钟,“本王等着你……”

    悬钟红唇微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面上却依旧和颜悦色:“多谢转轮王。”

    他扶起座椅上的转轮王,唤来魔兵将其当作座上宾般请了出去。

    翌日的风西城天色阴沉,雾色迷蒙。

    茗城端坐在秋水堂的庭院中,借着玉兰花香,那茶水香甜更加。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讲堂中,正低头疾书的柳致知,忽觉往事涌入脑海。

    数万年前,她亦是如今日这般坐在绝尘堂的庭院中,看着神庭舞剑。桂花飘盈,剑影如虹,最是昆仑一绝。

    只是俗事难料,人心难辨。

    柳致知忽然抬头,望见正盯着自己的茗城,迟疑之后,放下笔,走出讲堂在她对面坐下:“听云时说,你这几天生了场病,现在如何了?”

    茗城嘴角微扬,将倒好的茶推给他:“无碍。”

    “在我印象中,天神应该是不会生病的。”

    “我算哪门子天神?我不过是个普通凡人,有些术法而已。”

    玉兰花落下,落在她与柳致知的茶杯之间,洁白中染着粉红的花瓣,娇艳欲滴,惹人爱怜。她轻柔拾起花瓣,忽生好奇,若是没有大师兄的躯体,本来的神庭,究竟样貌几何?

    “其实在我第一次见你时,便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不知你与我前身,是否有所纠葛?”

    茗城蛾眉微扬,慢慢饮尽一杯茶,看回手中的花瓣:“有——你我是宿敌。”

    “想来……我为魔界之王,必定是极穷凶极恶、心狠手辣的吧?”

    “你……这很难一语定论,你究竟是十恶不赦,还是只是杀伐果决。我只知,君子以自强不息,君子以厚德载物。”茗城道,“做小人很容易,做君子却很难。过去这百年,我一直翻读修心之道,亦并不是一直清净如一的。”她将手中花向空中一拂,花瓣散开,化成片刻花雨:“人心复杂,并非只有黑与白,所以对于昔日的你,又岂是三言两语能道明的?”

    “我倒是一直很好奇,昔日你做天神时,又是如何的呢?”柳致知越发好奇,睁大了眼睛。

    “我……”她沉思,不知从何说起。

    “自然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云时突然打破静寂,落座在旁。来回看了看两人的戛然而止,稍有讪然。

    柳致知欣然一笑:“如何无所不能?”

    “你可知茗城封印魔王之前的修为造诣有多强盛卓绝!在那昆誉华宫,其他师兄数月才能参透的术功心法,她却只需半日便能熟练运用。她可用一滴水便能参悟天地宇宙之精妙,用一粒沙遥望大地盘根之广袤,用一片花瓣倾听世间万物之灵动,用一缕轻烟感受暗浮沉动之邪祟。”

    “而她仅仅比我早三个月拜入师父座下,却是这誉华宫内唯一能与师父对战超三回合之人,除此之外,寻常修仙术士至少要千年修行才有机会历难飞升上仙,而她却只用了五百年!”

    云时说话时,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好似那个意气风发的茗城就在眼前,“而那魔王的修为邪术,亦不是谁都可以压制的!”

    “云时,”茗城顿了顿,不知是落寞还是释然,“前尘往事,莫要再提了。”

    “为何不提?纵使前尘已逝,那也都是事实!”云时抬高嗓音,幽幽审视她,“只是我始终不明白,这一百年来,我这天资聪慧、悟性绝佳的师姐,最后为何只沉溺于普世救生、悲天悯人的众生之法,却不继续修炼仙术,令自己恢复法力呢?”

    茗城沉默良久,最后只笑着递给云时一杯茶:“你太浮躁了!”然后悠悠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你又怎知,现在的我,不比从前更欢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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