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专度过的第一个晚上，出乎意料，一夜无梦。

    伴着山上的虫鸣，似乎把你拉回了那片熟悉的土地。

    还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对着月光吟诵首思乡的诗，最后拿着酒壶在房顶的瓦片上尽显大侠风范……

    不好意思，串台了。

    结果你打起了浅鼾，一觉睡到天明。

    或许是因为睡前和夏油杰饱餐了一顿——尽管都是些零食，但你确实不太饿。

    早晨的阳光不像正午般刺眼，清清淡淡地洒下。

    你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忍不住发呆了会儿。

    哦……要洗漱……

    等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回来，镜子里的少女已经穿着高专校服，看起来干净又齐整。

    ——结果看看墙上的闹钟，发现才六点整。

    该死的生物钟。

    因为在山上学堂的第一节课是六点，所以大部分人都会在五点半起床，不然会赶不上早饭。

    后面一整天便是练剑、术法、还有让人云里雾里的阵法……如果有任务派发下来，那么不仅要祓除咒灵，还要在闲暇空隙里完成作业。

    跟日本这边比起来，还真是卷啊。

    心底暗暗吐槽道，你仍口嫌体正直地从挎包里拿出一柄通体雪白的剑。

    以前都是流行剑修一生只有一把，现在倒是时代变了。

    类似学生时期的笔，用不习惯换就好。

    遗憾地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你昨天检查过后发现只能做一些简单的东西。

    烹饪几乎是每个三清山弟子都会的技能，你也不例外。

    但像面包啊、油条啊这些，原材料也还没有购买，总不能无中生有。

    不管了，带上挎包，出发！

    “5、4、3……”

    心底默数着房间数量，你路过家入硝子的房门前，放缓了脚步，而敏锐的听觉发现她可能还在睡觉。

    不知道昨晚放到她桌上的茶叶有没有喝……师傅很喜欢，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你边走边纠结地犹豫，想要送点特产，但又怕硝子会不喜欢。

    下次得问问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愉快地决定下，随后依照昨天的记忆，你快步来到训练场。

    偌大的场地空无一人，只有风扬起细微的尘土，飘散在空气中。

    将随身物品随意放在一边。你站定吐气，闭上双眼，开始感受体内灵气的流动。

    抓住白光的那一刹——顿时万籁俱寂，仿佛整个世界为你静止下来。

    外物不复存在，大道归一。

    长剑出鞘，犹如龙吟，寒气凌清秋。一招一式都透露出无尽的锐气。

    没有花里胡哨的多余动作，每一次挥剑都是为了夯实基础，行云流水。

    曾有人说最好的剑是溶于自然，不教人觉察。但你的剑光璀璨如星辰，旁若游龙出海，万众瞩目。

    是绝对的实力所带来的嚣张。

    可惜这里没有木桩或者假人，也没有防止灵力外泄的结界，多少有点束手束脚。

    “第四套三清山剑修基础，现在结束！”

    下意识擦了擦额头的薄汗，你情不自禁地说道。反应过来，又做贼般看向四周有没有人。

    还好没有。

    以前都是大师姐喊，而你练完就偷偷摸摸想要溜走去翘课。

    回想起老家，心情不免又有些低落。

    墨眸低垂，你快速收拾完东西，感受胃部的饥饿，想了想还是朝教室走去。

    虽然很饿，但总不可能又吃零食……

    你摇头晃脑地想着，有些犹豫不决。

    嗯！华国人的胃还是喜欢热乎乎的早餐！

    ……

    看着迎面走来的少女，正打着哈欠的五条悟顿了顿。

    六眼寸寸扫视过人体，好似巡逻的白猫。

    脸颊微红、呼吸也有点急促，背上的剑袋还没拉上拉链，露出一半剑鞘。

    刚晨练完回来吗？

    昨日披散下的头发也束起方便的马尾，露出白皙脖颈。

    诡异地，五条悟想伸手去拂过那几根碎发，好让他能看得更清晰些。

    什么嘛……是在朝着他笑吧？自恋的大少爷下意识把墨镜拉下，眼神任性地打量着，既然如此，那老子也勉强……

    “早上好。”

    旁边同样注意到你的夏油杰笑着开口。余光有些莫名地看了眼不爽盯着他的挚友，懒得理会，再次把视线全部放在你身上。

    感觉他们关系很铁的样子。

    你眨眨眼，右手再次确定助听器已经固定好，也笑着回应：

    “早、早上好，夏油同学、五条同学。”

    果然还是很难念，用万能的白板吧！

    「是刚起床吗？我晨练回来正准备去教室，不知道夜蛾老师来了没……诶对，你们有吃早餐吗？呜哇，肚子真的要饿死了。」

    在光线照射下，树荫的投影让字体有些暧昧不清，但两人还是看得一清二楚。五条悟昂起下巴，像得意洋洋地炫耀猎物一般，语气轻快地说道：

    “当然不是——我和杰，可是通宵把那个最难的游戏给打通关了哦～”

    不，明明是这家伙半夜莫名其妙跑到我房间里，说什么“来打游戏吧”、“杰一个人睡觉太寂寞了”，强行拉着要玩。

    而他打了一架后大脑被迫清醒，最后不得不跟着通宵。

    夏油杰的怒气仿佛要实质化，但还是耐心地回答了你另外个问题：

    “早餐的话，我们一般不吃，实在饿得不行直接用点速食对付就好。”

    你明悟地点点头，看着他浑身冒黑气的样子……虽然不太明白情况，但自觉get到空气。你默默举起白板：

    「那一起去教室吧？」

    五条悟看着这行字，想起什么有些不满地戳着你额头，弯腰几乎要贴到脸旁抱怨道：“诶，昨天不是说了吗？要陪我去打一架的——”

    “走吧走吧～反正上课迟到，夜蛾也不会说什么的～”

    刚来日本的你并不清楚这种社交距离是否正常，眨眼感受五条悟有些甜腻的吐息。

    不对吧，看夜蛾老师的样子，如果迟到很可能会把他们俩都揍一顿。

    没等回应，夏油杰便额角抽动着将你们隔开：

    “悟，你是怕寂寞的JK吗，一见面就缠着新同学。”

    “……没、没事的，已经约定、好了嘛。”

    你认真地回答道，语气坚定。

    挺直身站在你们中间的夏油杰看着你踮起脚，努力往他肩膀上拍了拍，叹了口气。

    忽略心底微微的痒意，他也学着五条悟那样凑近你，紫色双眸染上笑意：

    “那要记住控制好时间啊，毕竟写检讨还是很麻烦的。”

    最后又回到训练场了。

    你把挎包隆重托付给夏油杰，然后将右耳的助听器摘下。面对他惊讶担心的目光，你笑眯眯地没有多作解释。

    ——对于剑修的战斗方式，外界的声音反而是种累赘。

    不过啊……你边活动身体边想到：

    感觉杰好像……

    还没有等回忆出结果，对面的五条悟发现你走神的模样，不爽地大声“啧”了一声。

    跟他面对面还会走神——？超没礼貌哦。

    唔，不想了。

    看见五条悟眸光晶亮、蓄势待发的模样，你凝神静气，轻阖眼眸——

    在二十分钟内解决吧。

    ……

    四周气流顿起，点点咒力、灵力，可用的力量都被压缩。

    五条悟精确闪躲着你的攻击，空中飘散的点点血迹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的。无数道剑气铺天盖地而来，裸露在外的肌肤如果不是维持着无下限，估计早就感受到彻骨的疼痛。

    “有意思、有意思……”

    扯起嘴角，苍蓝的瞳孔早就紧缩，白发被染上尘土，五条悟懒得管其余事物，像野兽巡猎般紧紧盯着你的身影。

    从幼时到现在，从那个死寂的本家到广阔的天地，六眼神子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濒死的杀气了。

    完全兴奋起来了啊……怎么办呢……要不要收敛一点？

    少女长剑挥洒，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扑咬而来，游龙般的气势直直刺入眉心。

    明明、

    五条悟险险避开，几乎要抑制不住喉间滚动的大笑——

    明明超强的啊。

    破空声传来，微尘被扬起。

    有破绽。

    精密的大脑指使身体迎了上去，俊美的脸被心中从未有过的兴奋充斥。

    “预备……”

    五条悟制止着没有用苍，庞大的咒力向你的左臂倾泻而去——

    击中了。

    但瞬间，还未来得及开展无下限，人体脆弱的脖子被少女的牙齿咬住。湿润的口腔传来热气，还有微微的低喘。

    五条悟缓缓低头看去，你的大半身体沾染上血液和他的咒力残秽，在六眼眼中呈现出一副惊心动魄的画面。

    “抓到你了。”

    你松口笑着说。

    ……

    “……诶？！等、等，还能听、见，吗？”

    动静闹得太大，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赶到时，就看见你宛如哭丧般蹲在五条悟旁边，夏油杰则在旁边嫌弃地看着。

    躺在地上的六眼神子仍有些双眼失神，就像喝下一口烈酒，脸庞腾起红晕。被咬过的喉结处传来疼痛，如擂鼓的心跳声震动。

    「我留手了的！这是碰瓷！这是打不过我的碰瓷！」

    你拿起白板小幅度挥动，试图表达激烈的抗议。

    检查过后，家入硝子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说：

    “没救了，埋了吧。”

    五条悟听到判决才回过神，缓慢眨动了下眼睛，猛得跳起。还没等反驳，便听到夜蛾正道压抑怒气的声音：

    “你们两个——一人一篇三千字的检讨！”

    将检讨写完的时候，你的魂都要吐出来了。

    你们身上的伤不算严重，被硝子治好后完全看不出来经过激烈的战斗。

    生无可恋地趴在桌上，你忍着腹中饥饿，懒得理会旁边吵闹到现在的白毛同学。

    “那个时候你用的叫什么？就是‘唰’一下的，再‘啪’的一下！而且你没有带助听器吧？”

    “现在——能——听见——我说话——吗——”

    “还有啊，喂、你真的是狗吗？怎么打到一半突然……”

    五条悟顿住，半天没“突然”出来。他又想起当时的场景，将陌生的悸动压下，脸颊染上薄红，又说道：

    “再来啦——再来——”

    当夏油杰把你从白发猫猫那救出来时，你只剩下一口气了。他看着你白板上浮现出的巨大「谢谢(╥_╥)」，强忍住笑意。

    夜蛾正道发布了任务，东京某个破旧商场处有个一级咒灵需要你们一起去祓除。

    现在你躺在虹龙上，捂住肚子，似乎这样就能缓解胃部的饥饿。

    想吃东西……什么都好……

    储物戒因为出来的太匆忙没有带上，等做完任务，你一定要……

    “想吃东西？”

    思绪被突然打断，你看着眼前仿佛变魔法一样变出来的甜点，惊讶地睁大眼。

    风声猎猎，夏油杰扬唇笑了起来，嘴角荡着得意的弧度：

    “草莓大福。顺手从悟那拿的。”

    反正这家伙甜点多的是，多一个少一个也无所谓。

    他自然地想着，刚准备放到少女的旁边，结果手指传来瞬湿软的触感。

    校服下的肌肉微微紧绷又放松，将手插进口袋中。夏油杰眼神闪烁地看着你边吃边向他比赞的样子，轻声开口，透露着些许无可奈何：

    “还真是……”

    “什么？”

    你含糊不清的问道，突然想起之前心底腹诽夏油杰的话——

    啊，是像男妈妈！

    “……没事。”

    少年转过身回答。

    虹龙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你吃完的时候，便到达了任务地点。

    月明星稀，刚刚落地，辅助监督便向你们报告情况。

    这个一级诅咒似乎有了些许智慧，抓了一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作为人质。

    有点麻烦了。

    夏油杰眉头微蹙，设好账后和你一起进入，恶心浓厚的咒力充斥着整个大楼。

    那个咒灵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站在你和夏油杰面前。它的体型是正常人类，但皮肤早已透明化，腰腹部往下覆盖着浓密的一层黑毛。

    而人质被它锁在角落，三四十岁的中年男性此刻看见你们，便发出激烈的尖叫：

    “救我！”

    你和夏油杰对视一眼，便分配好工作。

    你来对付这个咒灵，他去解救普通人。

    ——拔剑，将灵力送入咒灵，最后吞灭。

    一切回归本源，将所有行动简单化。

    冷静地看着它嘶吼着缓缓湮灭，你脑袋放空，想着等下要去哪里吃饭。

    边想边将剑收起，你走到夏油杰旁边，准备跟他一起查探人质。

    鞋底踩过地面，留下灰尘和脚印，你鼻尖轻嗅，突然察觉到不对——

    下一秒，另一个、不，和刚才相同的咒灵从人质嘴里钻出，然后猛得向你们扑来。

    ！

    “虹龙！”

    夏油杰大喊，他漫不经心的神色收起，平静的模样有种不可测的阴沉寒意。

    这似乎才是他本来的模样。

    几乎是碾压式的战斗。

    结束后人质哭着，害怕的几乎要失禁，你看着他抱住夏油杰的腿喊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被逼的，你也能理解的吧？是吧？”

    “毕竟你们就是来救我的！而且也没有死不是吗？”

    夏油杰就这样垂眸看着他，让人窥不见任何神情。

    哈、真是……未说出口的想法在心底发酵，他正厌烦地准备离开，还没来得及想下去，就被少女用力攥紧袖口。

    是怕他会冲动吗？

    不会的，夏油杰顿住，安抚笑着看向你。随后向门口走去，通知辅助监督来收拾残局。

    ——因为，咒术师是为了保护非咒术师而存在的。

    ……

    等到尘埃落定，思绪回归正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

    夏油杰躺在床上，虚无地盯着天花板，然后阖上眼，白天的一幕幕却又浮现出来。

    “咚咚。”

    嗯？

    声音是从窗户传过来的。

    面色古怪地走下床，脚底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夏油杰打开窗户，神情有些飘忽。

    是一个小纸人。

    在夜风的吹拂下摇摇欲坠，夏油杰把它拿进来，透过月光的照耀下看见你的字迹：

    「汇报——！我已经偷偷把那个傻逼揍一顿了！还威胁了一顿，把锅推到咒灵身上了。嗯嗯，说什么什么屁话完全——没记住，但我让他念了十五遍“夏油大人最厉害”」

    末尾还歪歪扭扭地画上了一坨不明物体，夏油杰拿到眼前仔细观察，发现好像是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一个人。

    心尖的压抑被一扫而空，他下意识屏住呼吸，像是在风浪中摇摆的小船翻了个彻底。

    良久，夏油杰才轻轻笑出了声。

    而在寝室狂炫速食的你泪流满面。

    ——还是忘记要吃华国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