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修复者

    152

    青州曾有海南鳽。

    温佑安的童年几乎都在这里度过。温从仪是个夜猫子,经常在子时左右出门,偶尔会带上她,完全无视族中长辈的说教。

    从老城的街巷穿过,直上云门山,海南鳽蛰伏在树间,伺机捕捉猎物。在红外相机的影像里,温佑安能看见它们发光的眼睛。

    她也近距离见过这种过分警惕的鸟,大概两三次,起初总担心母亲说话声音太大,把它们吓跑。

    母亲不甚在意:“你觉得它怕的是谁?”

    温佑安不解。

    “它还不认识你,听见你的声音才会飞走。”

    “那它认识你吗?”

    “是啊,虽然很久才能见到一回,妈妈和它可是老朋友了。”

    “我也能和它交朋友吗?”

    “能呀。”

    海南鳽飞回来,停在温从仪脚边,伸着长长的脖子,扇了两下翅膀,卸下全然防备的姿态,温佑安惊讶地发现它的眼珠变成了红色。温从仪给它喂新鲜的鱼,摸它的羽毛。

    “妈妈,它长得好像鸭子。”

    温佑安抬头,看见母亲的瞳孔外周也渗出血一般的颜色,缓缓覆盖了原本深褐的虹膜。她的心里生出一种异样而新奇的感觉,那个瞬间全身血液都活跃起来,附着在皮下温热地流窜。色彩在感官里延伸出调性,像柑橘和柏木,她在香料铺子里也闻过类似的味道。

    温家人从很小的年纪开始接触各种生物,大到飞鸟走兽,小到昆虫草木,辨认玉石金铁,观察环境,熟悉生命与死物流转的规律,以便更快地学习制毒、引蛊,进而以蛊炼物。

    只有家族内部的人知晓并将此放于心底。温家自南柯年间从湘西北迁,本身规模已不如从前,对外重文轻武,也从不显露半分与蛊相关的蛛丝马迹,哪怕只在青州这么一个小小的老城里,原住民对温家的印象不会超过易容和炼玉两个领域,铸器更鲜有人知。至于神秘感,似乎归功于代代避世的低调习气。

    神秘归神秘,城中茶余饭后的谈资总少不了这个家族。

    温佑安学会易容后,常混在评书现场的观众里听自家的八卦,对从未在家中出现过的舅舅温从龙倍感好奇。

    评书人在台上振振有词,讲到起劲时不忘感慨:“好好一个家族,竟落得这般田地,叫一个小嫚儿做了头!阴盛阳衰,无以制化,此非良态啊!”

    温佑安到了识字的年龄,虽然识得还不多,平时听熟了方言,也懂了一半,回去就气冲冲找温从仪。

    “妈妈,他们说你坏话呢!”

    温从仪在后阁院里,叼了根狗尾巴草,盯着火中的炉鼎出神:“第一,我们家过去好好的,现在也好好的,什么叫‘这般田地’?第二,阴阳没法制化,要怪就怪小子们没用,怎么还能怪我有用呢?所以,随他们说喽,男人的嫉妒心没地方发泄罢了。”

    女子并指捏诀,当空横劈一道,几米开外的火舌霎时窜得更高,水蓝色的光从火焰里升起,像一层透明圆罩围住鼎身。

    “那他们说的,舅舅是因为打不过你被你赶出家门,是真的吗?”

    “哈,”温从仪把狗尾巴草吐出来,“不知是你哪个亲爱的叔公叫人传出去的。你舅舅打不过我是真的,但不是因为这个被赶出去,赶他出去的也不是我,是你姥爷。”

    “为什么呀?”

    “他练剑走火入魔了,导致能力失控,消息都闹到旁□□里了。你那两个叔公当时还合起来劝你姥爷将他除名,好让他们的儿子有机会争继承权,结果怎么着,两个次毛儿没一个能在我手下撑过三招。”

    “妈妈好厉害!”

    温从仪拍拍温佑安的脑袋,轻笑一声,带着细微的不屑:“你妈当然厉害,但你姥爷才不是真的认可我。那老东西再挂不住脸也要保亲儿子,为了给他留翻盘的后路才把我推到家主位子上的。”

    “舅舅现在住在哪儿啊?”

    “海州。”

    从那时起,温佑安得知自己原来还有个亲哥哥温佑宁,出生不到两岁就被过继给了舅舅,而她一直当亲妹妹的温素,是舅舅的亲女儿。温素从小因为无法显露任何能力被家族轻视,根源在于生父温从龙血脉的无故异化,但此事被前任家主压下,温从仪签过继协议时,要求留下温素,将其接回本家抚养。

    温素平日与温从仪一家同吃同住,族中长辈颇有微词,也无可奈何。温从仪偶尔叫她旁观炼铸工作,做些跑腿的活儿,打打下手。她总是沉默而听话地去做,从无怨言。小辈们孤立她,只有温佑安和她玩。温佑安从小天赋异禀,是家族里最受重视的后代之一,有温佑安在的时候,没人敢对温素摆臭脸。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温佑安上小学二年级那年。海州事起,温从仪亲自赶赴处理,带回了温从龙的死讯,和一个十岁的少年。温佑安第一次见到大自己两岁的亲哥哥,还没自己高,长得又瘦又小。

    温佑宁回本家后,温从仪应了旁支的强烈要求,把族里上下老幼全叫过来,轮番比试后得出结果,武力值中乘,蛊术能力中下乘。前任家主当场黑脸,旁支家有人惋惜,有人暗自舒口气,带上了看好戏的表情。温佑安下意识望向母亲,母亲的目光落在少年孱弱的身板上,神色复杂,最终只悠悠打了圆场:“资质平平,后天努力弥补就是了。”

    话虽如此,温佑安看出母亲对哥哥并不上心,平日不像对族中其他小辈那样督促指导他练习,放养程度几乎比得上温素。时间一长,便有新的传言飘出,说温家大少爷是个不求上进的废柴,将来难负大任。

    随之而来的是抓差。温佑安放学回来,看见母亲和姥爷在客厅对峙,温佑宁跪在地上。年迈的前任家主用拐杖戳着地板,厉声吼着:“你怎么教小孩的,他自己偷偷在外面干什么你知道吗?你忘了阿龙当初是怎么变成那样的?”

    “爸,你别搞笑了,”现任家主坐在沙发上,表现得事不关己,“你才是别忘了,当初是谁逼我把他过继的,明知道你的好儿子是个什么脾性,非要瞎练长虹剑法,你还敢下这么大的赌注,最后我费劲来收烂摊子倒有罪了。”

    “放肆!你看看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有问题?温从龙就是教不出你想要的好孙子,好继承人,你自己不也很失望吗?”

    父女二人互呛一阵,不欢而散,前任家主离开前警告温佑宁再被发现练习禁术就把他彻底除名。

    长虹剑法在温家族谱中被列为禁术首位,似乎是几个世纪传下来的祖训,另附一条“不与七剑交”的规矩。没有人知道原因。

    温佑宁没把前任家主的话放在心上,依旧偷偷地练,某天夜里恰巧被上山的温佑安撞见。一只大半年没露面的海南鳽忽然现身,她正学母亲的方法引导它靠近,想着检查一□□内蛊虫的培育情况,鸟儿飞到一半被附近若隐若现的剑光惊动,转头扎进了柏树林里。她费了点功夫追到鸟,还寻到一处新巢,折返往剑光的源头找去,发现温佑宁在半山腰的一处断阶上舞剑。温佑宁看见她便停下了动作。

    “大哥,你可以去东南侧。那里堂舅他们平时不会去,你不容易被发现。”

    此前兄妹俩并不怎么说话,这次温佑安主动打了招呼。

    温佑宁礼貌道谢,过了几秒又询问具体位置。

    “你没去过吗?就是磨脐山那个方向。”

    他摇头:“我有点不记路。”

    升入初二的男生开始窜个子,终于比温佑安高出一个头,骨架也撑了起来,面容却依稀如初见时那般腼腆,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温佑安很记路:“那你跟我来。”

    她带温佑宁爬去了东边的阆风亭,海南鳽探着脖子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山顶视野极好,但青州并非不夜城,通宵的灯火所剩无几,她大概比划了一下城区和伴峰的位置。大奇山,卧蟾山,火石山。

    “这里能看到日出呢。”

    温佑宁笑了笑:“你不怕我?”

    “怕你什么呢?”她的视线落在他手里的剑上。那是一把普通的碳钢剑,母亲说过,这种材质韧性不好,淬炼成形后极易弯曲断裂。

    “母亲应该告诉过你,我会做很危险的事。”

    “没有。”温佑安也觉得奇怪,温从仪倒不曾让她提防温佑宁。

    一时兴起,她多嘴问了句,想知道温佑宁对长虹剑法感兴趣的原因。

    见对方面色惊讶,她反应过来:“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放心。不过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七岁时,我偶然跟着他模仿了几个招式,他说我的悟性不在蛊,而在剑。”

    “舅舅吗?”

    温佑宁皱了皱眉。温佑安猜想他心里仍把温从龙当做父亲看待,毕竟是养了他八年的人。

    “他练剑有剑谱吗?”

    “有,被烧了,但我能记住一些。”

    “舅舅有没有跟你讲过他以前的事啊?”

    他摇头。

    温佑宁的剑舞得极好。

    温佑安开始跟着温佑宁,看他练剑,有时拉上温素,三人渐渐玩在一起,兄妹间褪去了客套。族里长辈皆知温佑安是爱到处疯跑的性子,每当温佑安宣称是她把人叫去帮忙采石采药或是直接拉去玩了,但凡家主不吭声,没人敢公然责备或惩罚温佑宁和温素,就连前任家主也无计可施,看在外孙女能力出众的份上,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顶着小霸王的名号,温佑安在青州几乎横着走,念完初中进了鸢都的重点高中,两周回一次家,才收敛些许。温素想离家远点,也上了鸢都另一所高中。

    温佑宁从本市高中毕业,以优异的成绩考去了潇湘的本科,隔年寒假带回来一个包裹给温佑安。包裹里装了少许折断的植物样本,和一小袋种子。

    “去年暑假你不是说要珙桐试新的毒吗,用种子和一年生枝条都可以种,西南盛产这个。”

    温佑安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

    “谢谢大哥。”她眯起眼睛笑。

    温佑宁采的珙桐枝子和家里档案照片上的一样,花瓣像鸽子。温佑安在山的一侧种了一片,却长得极慢,整年过去才冒幼苗。反倒是更迟撒种的月见草,很快爬满了山坡,毫不娇气。

    高三上学期放假前一天,温佑安破天荒地接到母亲的传讯,让她尽快回家一趟。那时电子通讯尚未普及,小城公共电话也很少,简讯是黑林鸽传过来的,只是鸽子笨手笨脚地撞上了窗户,惹得整个教室同学的目光霎时集中过来,讲台上的老师猛咳一声,在她惊魂未定时果断点了她起来回答问题。

    傍晚刚到家,肩上顶着鸽子的温佑安被叫去主厅训了一通,温从仪用最柔和的语气警告她再在山里随地扔垃圾就家法伺候。

    “垃圾?我没有扔垃圾啊。”

    温佑安摸不着头脑,直到温从仪把一个真空袋扔在面前的桌上,她忽然变了脸色。

    袋中装着一滩黑红色残骸,与翠绿的新叶粘连在一起。

    “你炼药的那一带我不常去,若非那天办事碰巧绕路,救下两个游客,这东西差点闹出人命,”温从仪遂问,“青州罕见珙桐,你哪来的种子?”

    “大哥给的。”

    “我就知道。”

    “哎呀妈你别生气,是我跟他说我要的,”她捧起袋子端详,“不知道这蛊是怎么混进去的,我做实验的区域都和种植区分开的,大概是我粗心了。”

    温从仪微笑着看她,眼中仍有不豫之色,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受伤的游客被安置在山脚的客栈,温从仪本想押着女儿去给人道歉,转念思及家中制蛊之事私密,省去了这一步骤,替二人报销了费用,送了些药,自称只是路过的居民,当日见他们倒在山中便出手相救。对方也是学生模样,男生看起来比女生大一点,不知是情侣还是兄妹,直接一个标准拱手礼加15度鞠躬道谢把温佑安唬得愣在当场,温从仪连忙摆手说不用,不忘瞪温佑安一眼。

    被问到还有什么需要时,男生有些尴尬地表示随身的剑遗失在山路上了。

    温从仪很爽快:“小女对云门山惯熟,正好让她带你们去找。”

    当夜温佑安去自己的基地检查,百思不得其解。由于高三课业紧张,她大半个学期没回家,不只珙桐区,月见草和其他植物的区域,甚至再往上包含事发地的山头也有部分沾染了毒蛊的痕迹。但蛊的品种不完全一致,走漏的路线不合逻辑,不像是从她炼药的地方流出的。她回家揪着堂表弟妹问了一圈,也都说没去那放过蛊。

    隔日,两个学生伤势基本无碍,温佑安如约带他们往山脉附近去。

    青州平时游客不多,本地人除非有玉器委托,一般也不轻易上山。温佑安好奇二人究竟是来玩还是有别的目的,一路上时不时回头瞄他们。

    事发山路留有剑痕,但没有剑的踪影,许是从栈道边缘掉下山了。这个位置俯视底谷,能看到水流,往东不远是飞瀑群。三人在山上寻找无果,掉头向下走。

    男生边走边观察四周的山势,心无旁骛,女生则感觉到温佑安的目光。

    “这位……姑娘,你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你也是学生吗?”

    温佑安答:“我高三了。”

    “我高二。你文综理综?”

    “理综。”

    “一样哎!”女生挑眉。

    温佑安看向男生,他说:“我已经上大学了。”

    “哦……那和我哥一样,”她开玩笑,“你们不会也是兄妹吧?”

    女生噗嗤一声:“我们是朋友。”

    行至低处,他们陆续在河边找到了散落的剑和剑鞘,一把蓝柄灰面,被冲到浅滩,一把浅青,卡在河里的石堆中间,女生入水去取,花了不少力气。原本死死扒在石头上的夜鹭被惊飞,在空中盘旋一阵又挪了回来,缩起脖子盯着河面,目不转睛。

    温佑安此时的眼神就和这只捕鱼佬一样,炯炯有神地盯着二人手里的剑发了会儿呆,听见男生在叫自己。

    “啊,不好意思,走神了。你说什么?”

    “敢问姑娘,可知云门山冱寒阁在何处?”男生询问的口吻稍带犹疑。

    “冱寒阁?”温佑安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了一遍,“冱寒阁?”

    男生和女生交换了下眼神,不明所以。

    “是冱寒阁,两点水一个相互的互,寒冷的寒,”他确认,“我们来时问过城中其他住户,他们都说不知道。”

    “这里十年前就没有冱寒阁了,”温佑安终于明白为何方才看这两把剑怪怪的,警惕起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男生毕竟年长几岁,相对多些阅历,从表情变化判断出面前的人必定了解些内情,一手握着剑鞘,抵住掌心朝她行礼。

    “在下七剑旋风剑主林轩勤,与我同行的是青光剑主陈蓁。实不相瞒,我们的佩剑出现异常,听闻青州冱寒阁有高人善修铸,才特来咨询一二。若姑娘知晓相关信息,恳请相告,后必酬谢。”

    七剑。

    温佑安脑子宕机前蹦出了族谱里那句祖训:不与七剑交。

    她震惊地望着两人,半天没说出话来。

    头顶乍然响起的刺耳声音切断缄默,吓了三人一跳。原来他们斜上方的树冠深处,就是之前被温佑安发现的新巢。温佑安一仰头,看见了从巢中探出的小脑袋。雌鸟不在,只有雏鸟顶着湿漉漉的毛声嘶力竭,双目充血。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海南鳽的叫声。

    海南鳽一生只在幼年时鸣叫。

    温佑宁临近除夕回家,刚下车就被一只全身灰黑的鸟堵住了路。那只鸟隐在车站边的绿化带里,精准地定位目标人物。

    他认出那是海南鳽。

    海南鳽歪着头看看他,又转身缓慢地飞走。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往家走,沿着它飞行的路线一直跟到了温佑安的实验基地。

    去山中看过情况,又听妹妹说了前两周发生的事,他也露出惊讶的神情。

    “然后你带他们去妈那里了?”

    “我叫他们别说自己是七剑。”

    “妈没发现?”

    “……发现了,”她挠挠头,“但妈答应帮他们修剑。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温佑宁沉默片刻:“不知道。你怎么不直接问她?”

    “你以为我没问嘛?妈说不是什么大忙,想帮就帮了,只要她帮得够快,祖训就追不上她,”温佑安眨眼睛,“哦对,你回去她要找你问话,所以我先跟你通个气。你是从哪采的珙桐叶?”

    “湘西。”

    “湘西哪里?”

    “唐家洲。”

    温佑安没出过远门,但依稀对族谱里出现的地图有印象:“唐家洲……是靠近索溪湖沿岸吧?你知道那里有个无人区吗?”

    “上游西北方向,官方划定的灰色地带,”看温佑宁的表情,显然是知道的,“你怀疑珙桐有问题?”

    温佑安点头:“如果排除我自己制出的毒,就只可能是外来蛊种。”而且隐蔽性很强,不知道怎么寄生的,若说温佑宁蛊力弱没发现也罢,她扦插时竟也毫无察觉。

    她把红外相机的影像给温佑宁看:“他们遇到蛊的地方超出了摄像范围,只能远远看到一角,这个体型,肯定不是普通的蛊化成的。”

    “确实不像,”温佑宁脸色不太好,“倒像是……”

    “像什么?”

    男生皱着眉,憋了半天才说:“他死前。”

    温佑安再次震惊。温佑宁口中的他只会是十年前死在海州的温从龙。

    “还有一个疑点,我在异化的蛊尸里检测到放射性物质,应该是被剑气影响了。一般就算是会点功夫的剑客,碰上这种级别的蛊都非死即残,那两人竟然只受了中轻程度的伤。”

    兄妹俩相对无言了好久。

    “我去跟妈说,”温佑宁开口,“下学期有空我再去一趟,带点别的研究样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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