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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浅谈夏国境遇

    简单的用了午饭,舒羽拿着溯光镜坐在门口台阶上,借着树荫遮盖了大部分炽热的阳光,她望着面前的百丈悬崖陷入沉思。

    舒羽依靠着门框,双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宝镜,脑子里回荡的全是下山前青鸟爷爷的话。

    其实她起初得知自己的身世来历,是不相信和震惊居多。但青鸟爷爷那副旧事重提、痛心疾首的模样,使她不得不信。

    突如其来的真相往往会刺激到安于现状的人,即使这个真相并非不堪。

    她从未下过山,人间的一切于她而言是陌生又惊奇,但她又该何去何从呢?

    可这困扰她的,不就是她一直所追求的自由吗?

    她下山获得了自由,却并不知道自由往往存在于种种条条框框的束缚之中。

    有脚步从身后传来,舒羽并未回头,只是默默低语:“玄真师傅,你说为什么要去为了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让我们心甘情愿又劳心劳力地去不停的追寻呢?”

    一袭白色身影立在舒羽的身后,目视远方。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做而又不得不坚守的东西,它即是命运的枷锁又是一生的导向,推着你往既定的路途上前行,古往今来无人例外。”

    舒羽默默的看向远处,若有所思。

    对面山上层层叠叠的树木,它们严丝合缝的铺开在这山上的每一寸土地,满目的翠绿,既壮丽又显得窒息。

    舒羽:“可背负太多就像枷锁般牢牢捆住自己,自己深陷困顿,往往旁人却能轻易堪破。”

    玄真低头望向女子的墨发,抬起手伸向半空又收回。

    他道:“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说,劝人放弃好似容易。因为于他而言,只不过轻描谈写地劝解当事人放下心中的疑虑和执念而已,他自己并非真正参与其中。但对于深陷其中的人来说,那个执念和疑虑也许是支撑他走下去的唯一希望。若是一个人连追寻的目标都没有了,是不可能完全独立自由地追求自我解脱的。”

    舒羽转头对上玄真漆黑的眸子,眼神闪烁:“那你会怕孤独吗?”

    正午时分,阳光正盛,六月蝉鸣刺耳,树叶在风声中簌簌作响。山顶常年吹拂的风,将舒羽的头发一遍遍的梳理,发丝不断地扫过玄真的衣带,交织着缠绕着。

    她初到人间,这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她始终感觉自己格格不入,千万孤独无处排解。

    陌生的环境,未卜前路,难猜测地人心都让她愈发迫切地想要有人相伴同行。

    “长久的寂寞不如短暂的相依,但相比于孤身一人来说,人声鼎沸之时的孤寂更加让人难受。”

    当年的张仪确实稳坐高台,在外人眼中他是以一种胜者姿态俯瞰世人。

    高处不胜寒,络绎不绝的奉承、对家的打压以及百姓的拥戴,无一不是给他头上悬着一把隐形的刀刃,此般种种便促成了无边的寂寞。

    舒羽心如明镜,只不过在无人之处也只想做一个懵懂的孩子。

    她轻叹一口气,用略带轻松的语气道:“这短暂的驻足停留,明日又得启程了。每一颗心生来就是独单而又残缺的,只不过有人终其一身都在追寻那颗完整的心。”

    她理了理飞舞的额发,轻松道:“还好现在有大黄可以陪我一阵了。”

    玄真额前碎发被风吹得遮了眼,银色发尾在风中飘散飞舞。

    男子长身玉立,静静的伴在舒羽身旁。

    二人都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静静地待在一起,极目远眺,又被山顶的风吹得衣袂纷飞。

    夏日昼长夜短,刚好能将那盘熏肉晒干。

    舒羽眼见太阳越过山头,随手便将簸箕里的肉干收进屋里,散去热气。

    出门摘菜回来的玄真,看着空空的簸箕和低头收拾的女子说:“舒姑娘,你已将肉干收起来了?”

    舒羽低头继续整理包袱,顺口回答:“对啊,山上夜里温度低,再不收起来的话,肉干晚上会返潮,就保存不了多久了。”

    玄真道:“舒姑娘十指纤纤,竟还知道这些农家知识。”

    舒羽反驳道:“大夏国以农为本,百姓以食为天。我即便没亲自耕种过,但这些个常识,自然还是知道的。”

    她又将手往天边一指:“你看这种样子的云彩和落日一般就是不会下雨的,明天又是一个大晴天,正适合出行。”

    之前在丹穴山上和青鸟爷爷一起生活时,过的是餐风饮露,真正的神仙日子,嘴馋了也最多去采点灵药灵果来加加餐。

    到了人间之后,仙体并不能靠吸收日月灵气和天地精华维持,经常饿得嗷嗷叫。

    原本抱着随便吃点,果腹就行的想法,初次接触人间美食,并未给她带来太多的不适,反而是让她生出久别重逢,相见恨晚之感。

    她明明记得,兔婶第一次带阿珍阿强去人间赶集时,姐弟俩见到人间美食造型精美香气扑鼻,都争抢着要尝尝,但吃过之后都表示难以适应。

    可她却觉着十分美味可口,或许她长了一个人间胃口,不挑食,是个好养活的劳碌命。

    玄真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恍然大悟般:“原来是这样,舒姑娘还真是懂得不少。”

    虎妖白日里耗费了太多的精力,一觉醒来就是晚上了。

    它伸手摸了摸自己饿的扁扁的肚子,起身朝小厨房过去,这里只有小阿虞一个人忙活着给灶里添柴火。

    虎妖五大三粗帮不上忙,慢悠悠地走到堂屋,见舒羽在忙活整理明日要带走的行李物品,玄真师傅也在翻箱倒柜不知道忙活些什么。

    不过半个时辰,阿虞端来了一盆鸡汤和两盘野菜。虎妖早就饿得抓耳挠腮了,风风火火地去小厨房端来碗筷,端坐在石桌前就等着开饭了。

    阿虞头朝卧房,大声喊道:“舒姐姐,师傅开饭了。”

    他给每个碗里都添了一大勺米饭,又将菜盆挪了挪位置方便每个人都能夹到。

    舒羽依然低头整理着行李,头也没抬:“你们先吃着,不用等我。”

    她这次下山总共就带了两套换洗衣服,放包袱里就勉强打个底。

    晾晒的肉干凉透了后,用牛皮纸包裹起来外面套了一块布,放在行李中压实。

    玄真从屋子里出来,理了理衣袖上的折痕,对她道:“你这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剩下的等吃了饭再接着弄。”

    “走吧,不着急。”

    玄真顺手抓着舒羽的胳膊,将她从凳子上拉了起来。

    “那好吧,走嘛”

    舒羽抬眼看向拉住自己的男人,被他轻轻一带便站了起来,他并未用多大的力,可手臂还是被抓得生疼,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玄真见着舒羽吃痛地表情,目光落在自己抓她手上,意识到自己手上力气不轻,下意识地一松。

    面前的女子本就是被硬生生拽起来的,脚上并未站稳,手臂上支撑自己的力量陡然撤走,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向前窜了几步才稳住身体。

    玄真没想到她竟被自己害的摔倒,伸手去拉也抓了个空。

    玄真满脸歉意,开口道:“见谅,舒姑娘,是在下唐突了。”

    “不碍事,怪我自己没站稳。”舒羽扯了扯嘴角,朝身后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朝饭桌走去。

    坐在石桌前的阿虞和大黄依旧是面不改色,目不转睛地盯着桌上的饭菜。

    唯一不同的是,阿虞是僵硬板正的坐着,而大黄却是一脸期待的坐着。

    虎妖的肚子早就叫了两轮了,口水无意识间也淌到嘴角,眼里都是食物容不下其他。

    舒羽心中莫名窝着一团火: “大黄擦一擦口水再吃饭,别一副八百年没吃过的样子,叫人见了笑话。”

    大黄原本乖乖坐着等大家一起吃饭,结果平白无故地被主人训斥一顿,顿时十分委屈,又不敢开口反驳。

    它们兽类在饥饿与美食诱惑时,本就会下意识地流出哈喇子,这是不可控的天性。

    阿虞察觉到大黄投来求助的目光,安抚般摸摸大黄的头,并帮它顺了顺毛发。

    “我和乖徒儿可不是会平白笑话别人的人。”玄真环视一周,视线落在舒羽脸上,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阿虞嘴角微微上扬,他努力的往下压却差点笑出声。

    “舒姐姐,师傅也是好心办坏事,你就宽恕他吧。”

    阿虞不像面前那只馋嘴的虎妖眼里只有吃的,刚才的一幕全被他瞧见了。

    一般来说,没人希望自己尴尬丢脸的场景被外人瞧见,何况是舒姐姐这般好面子的人,这种情况下装聋作哑才是最好的。

    舒羽板着个脸,一本正经的胡说:“姐姐没有生气,姐姐只是见大黄口水滴答有些没礼貌,顺嘴说了他一句。”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舒羽努力的撤出一个微笑,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

    可在旁人眼中,这个笑比哭还难看,十分勉强。

    阿虞连忙给舒羽盛了碗鸡汤,招呼她来喝。

    “姐姐,快来喝碗鸡汤,可鲜了,师傅他炖了一下午的。是大黄哥哥早上山里捉的野鸡,可比自家饲养的鲜美多了。”

    舒羽下山还没几个月,别说野鸡汤野鸭汤的,她什么汤也没吃过。

    终是抵挡不住美食的诱惑,伸手接过阿虞盛的热汤。

    第一碗汤下肚,舒羽觉得自己热汗直冒十分的舒畅,不敢想象要是在冬天喝到嘴里会有多舒服。

    舒羽又起身盛了第二碗汤,刚拿到嘴边,就听到玄真开口:“舒姑娘,下山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嗯?”那碗还在嘴边舍不得放下,只是偏头对上玄真的眼睛,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问。

    玄真又道:“我的意思是,舒姑娘下山后打算去哪里?要做些什么?”

    舒羽浅酌一口,懒洋洋地回答:“我要先去景城取个物件,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

    “而且我要尽快去,耽搁太久,我怕夜长梦多。”

    家中父母留下唯一的联系,她迫切地想要寻回来。

    她顿了顿,又道:“之后的打算就再说吧,可能就到处游历一番,暂时还不知道将要去哪里。”

    她其实还蛮想当个话本子上描写的侠客,哪里不平哪有她。

    关于青鸟爷爷的嘱托,母亲的期盼,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去实现。

    也不知道怎样才算成长和见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玄真还在劝诫:“如今世道很乱,周边各国虎视眈眈,并不太平。你一女子江湖飘摇,性命堪忧。”

    大夏国国力式微,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八方来朝的鼎盛国家了。

    当今圣上沉迷声色不理国事,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为谋生计不少百姓落草为寇。

    舒羽夹了一块鸡肉送进嘴里,含糊道:“如今世道乱在何处?夏国连妖怪都不能随意进入,能乱哪儿去?同族之间不过小打小闹,也不会伤及本根吧。”

    舒羽刚下山没多久,仅仅只在边界地带游历了一圈。这里的人们为了活命和生计,的确是人心不古,各怀鬼胎。

    历朝历代生于边界的百姓,善良宽容的人难以存活下来。

    长此以往,劣币驱逐良币,能在这里扎根的人的确并非什么良善之辈。

    这些边陲小镇也有皇恩的照拂,即使只是几张发号施令的告示,昭示出当权者的皇恩浩荡。

    大多数的百姓提起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也都是一脸艳羡。

    上行下效,大夏国真的已经腐朽透了吗?

    玄真给阿虞和舒羽一人夹了一块鸡腿放进碗里,自己浅酌了一口汤:“夏国靠着镇妖石虽避免了人妖混杂,难以管束之苦,但人心险恶相比于妖精来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镇妖石理应镇的是贪婪和自私,并非那副妖怪躯壳。

    妖怪多为飞禽走兽于山野之中长出灵智修炼成人身,藤精树怪乃山中树木花草化身,他们大多未经世事,相比于沉浮于世事的凡人甚至更为纯粹。

    大黄擦了擦油腻腻地嘴巴,嘴里含糊不清:“玄真师傅说的没错,俺们山里的妖怪们都很老实,不懂你们人间那些弯弯绕绕。”

    大多数的妖怪被冠上了十恶不赦、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罪名,人们见到它们便喊打喊杀。

    舒羽放下手中的碗筷,专心得分析起来:“照这么说,这夏国风雨飘摇迟早要被邻国吞并?届时战火纷飞,受苦的只有平民百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看来青鸟爷爷说的没错,人间看似太平实则暗流涌动。

    玄真盯着舒羽的眼睛,认真劝诫道:“所以,舒姑娘尽早离开是非之地,这并不是你能掺和的。”

    当年玄真自己便是被这风云诡谲的朝堂和难以捉摸的人心折磨的筋疲力尽,生出了退隐之心,而那件事仅仅只是一个导火索。

    只此一人无法干预历史的车轮,扶大厦之将倾也得在它根基未断之时。

    舒羽撑着下巴,偏头对玄真说:“我此前一直生活在山里,长期与世隔绝,见识浅薄。因此,家中长辈才叫我下山历练出一番本事,尝尝人间疾苦,长些见闻。”

    想起下山前青鸟爷爷的叮嘱,舒羽心中又泛起了层层涟漪。

    他的话竟与这位玄真师傅说的分毫不差,看似超然物外的老头竟如此了解人间。

    玄真拗不过她的巧舌如簧,无奈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必多说了。”

    女子敢孤身一人游历人间,想必自有防身本事,连那只虎妖都能被制的服服帖帖,寻常流寇匪徒是伤不了她的。

    想到此处,玄真也收起了不必要的担心。况且,多说无益,毕竟自己此刻只是个外人。

    不过。

    倘若同行的话,是不是就少些担忧了。

    他道:“舒姑娘若要去景城,不介意的话,在下可与你同行。”

    他离开太久了,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舒羽一脸惊喜,生怕自己听错了,她正愁找不到去京城的路。

    她兴奋道:“玄真师傅也要去吗?”

    并未等玄真回答,她又自顾自的开口:“那再好不过了。正好我和大黄都没出过远门,不熟悉路。”

    她突然想到阿虞,又皱了皱眉:“那阿虞也要一起吗?他那么小恐怕经不起长途跋涉。”

    “他就不去了,我教他三年也算是尽了师傅的责任,以后的路还要他靠自己走。”

    当年那人的嘱托,玄真原本不想管,但相交一场这也算是画个句号,再见已是陌路人。

    阿虞听到这里差点哭出来,跟着师傅学习三年多了,怎么突然要走了还不带他。

    阿虞再乖巧懂事,毕竟也只是个孩子。

    他带着微不可查的哭腔:“师傅,你不要我了?那我该以后跟谁学习呢?”

    玄真见自己这么乖巧聪慧的徒儿也是于心不忍:“乖徒儿,还记不记得当年收你为徒时为师说了什么?”

    阿虞仔细回想,终于想起来师傅当时带他走时说的话:“师傅说,你受人之托前来教导与我,今日便来遵守承诺。我们只有几年的师徒缘分,缘起则聚,缘灭则散。”

    对的,缘起则聚,缘灭则散。

    很多事情,强求不来,师傅受人之托教导与他,也仅有几年缘分。

    当时缘起,此时缘散。

    玄真抬手摸着阿虞的头,眼里闪过不舍:“现在可懂了?师傅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了。师傅这里的藏书你尽可拿去自行学习,你悟性极好,自学于你不是难事。”

    见阿虞依然一副泫然欲泣模样,玄真又突然严厉起来,语气里满是威胁:“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若是不用功,怠慢了学业,若叫我得知,有你好受的。”

    玄真恩威并施,吓得阿虞不敢再开口。

    舒羽眼看着委屈巴巴的小阿虞,心里也不是滋味。

    “阿虞乖,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一辈子都是你师傅,想赖都赖不掉,等你师傅办完事就会回来看你了。”

    阿虞脸上挂着泪痕,眼里的泪水将落未落,十分惹人怜爱。

    他从小就被教育要听话,懂得理解他人的不易。

    跟着师傅的日子虽然清苦但两人温饱足够,师傅还会教他真本事,比他们镇上的私塾先生更博学。

    虽然阿娘也很好,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但不懂得赚钱的本事,养活她自己一个人还好说,若再带着他则又会过上温饱都难全的日子。

    他自然不怕吃苦,就怕再拖累了阿娘。

    而且师傅的恩情还未报答,自己怎么能够离开?

    阿虞试探性的开口:“那我以后要如何报答师傅的恩情呢?”

    玄真道:“不必相报,为师只盼你学有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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