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应眠那时候不懂各种名牌,晚上换洗衣服的时候,把这件看起来有点贵的夹克外套另外放进一个盆里,正要加水时,听见舍友苏弥在打电话。

    “谁让你送去干洗店的?我的衣服要拿回家干洗!谁知道那些干洗店干不干净——”

    苏弥是京市人,家就在离这不远的西单,上午宿舍四人见面时,她拎着小包,身后提着行李的人鱼贯而入。

    应眠没想到水泄不通有时候也能用来形容一个小小的宿舍。

    她准备打开水龙头的手突然停了。

    ·

    应眠不知道香奈儿,第一次见到苏弥那个挂在腕上的小包时,只想着上面两个C交错起来的标志在校园里过于常见。

    她已经在学校见过好几次了。

    苏簌来为了苏弥伤害她的事情道歉时,肩膀上挂着的,也是这样一款包。

    察觉到应眠的视线,苏簌笑笑,不着痕迹把包往后收了收,“几年前的款了,不稀奇。”

    应眠想问,什么叫几年前的款?一件衣服,一个包,也有过时的说法吗?

    但她想起之前问类似的问题,苏弥脸上嘲讽立现。

    她把话咽了下去。

    苏簌问:“您想要什么补偿?”

    应眠说:“我不用补偿,你让苏弥给我道歉就好。”

    这是顾熹平的意思。

    他说这话时轻描淡写:“她也没什么能补偿的,就简单道个歉吧。”

    可苏簌的脸色瞬间变了,握着包带的手死死攥紧。

    她坐下来和应眠在咖啡店聊了一下午,临走时的笑容像是硬挤出来的。

    后来苏弥退宿,退学。

    应眠在手机上收到她的消息,短短三个字“对不起”。

    她再没有见过苏弥。

    ·

    Muse大楼

    应眠停好车出来,正好碰上刚下车的周迟宴和黄玲。

    周迟宴的小助理跟在后面,黄玲在旁边报行程。

    末了她说,“祖宗哎,拍封面多长时间,快的话一两个小时也就结束了,你忍忍,啊?要是牧予比你先上,你的流量不都要拱手让人?”

    周迟宴的表情不怎么好看。

    看来传说中他和赵元有私人恩怨是真的。

    不过...应眠勾了勾嘴角,拿起包往电梯走。

    不愧是选秀第一出道的,那张精致面孔皱着眉,倒也算赏心悦目。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很明显,黄玲看到前面的纤细背影,拉着周迟宴赶忙上去打招呼,“应主编,你也刚来,好巧啊!”

    打个招呼也能耍心眼。

    应眠要笑不笑,“我刚从牧姐那边过来。”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黄玲神色一僵。

    Muse中区九月刊封面一大堆明星抢着上,应眠这时候说去和牧予见了面...但她不敢明目张胆提意见,小心翼翼问:“应主编...九月人选,定了?”

    她余光瞥了周迟宴一眼,心想刚刚就不应该同意这小子故意拖延。

    应眠在中区的位置已经坐稳,身后又有Anna和纽曼保驾护航力挺,她怎么想的敢放这位主编鸽子!

    这么看,沈荷下期的采访多半也泡汤了。

    应眠没有立刻回答。

    黄玲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立刻知道她这是不打算透露的意思,也没办法,只好换了个话题,“那...之前说的小荷的栏目采访,具体时间定下来了吗?”

    应眠回消息,头也不抬,“我听说她最近进组了?时间也许对不上,再看看吧,可以多关注官微。”

    沈荷是黄玲手下另一个咖位比较小的明星,新人。之前被周迟宴带着上过几次综艺真人秀,观众磕不起来这对cp,被黑的很惨。

    有周迟宴矜贵公子的成功人设在前,她想给沈荷也营造一个白富美的标签,几次翻车后,抓住应眠刚回国的契机,接着周迟宴封面谈下之后,紧接着想给沈荷也谈一个内页。

    黄玲当Muse是地里的大白菜吗?

    给周迟宴普通月刊封面没问题,沈荷的咖位却连内页都够呛。

    黄玲脸色瞬间僵了,“应主编,之前不是说好了吗?给我们小荷一个机会——”

    几人进入电梯开始上行,应眠拢了拢被吹散的头发,语气漫不经心,“当时说的是有机会,但黄姐,也要你给我机会呀。”

    头发撩到耳后露出清透白净的侧脸,她的眼睫很长,微卷浓密,整个人不急不缓,很淡然的样子。

    “让沈荷上杂志,哪怕是内页——我怎么向读者和上司交代?”

    黄玲息了声。

    Muse财大气粗,电梯空间宽敞,锃亮四周能清楚反射出每个人的面部表情,周迟宴离门口最近,视线从前方收回,扫了眼楼层。

    电梯里亮了两个楼层,第一次开门时,应眠走了出去。

    她去办公室了。

    电梯门关闭,周迟宴回想刚刚几秒应眠离开,拿出手机发短信。

    哥,他打字:应眠回来了。

    ·

    应眠到达拍摄场地时,赵元和周迟宴刚刚开始拍摄。

    黄玲脸色不算多好看。

    周迟宴的助理和她的助理郝念战战兢兢站在一边,满脸紧张地看着室内布景。

    旁边角落有一盏碎掉的乳白色小灯。

    应眠没有继续上前,站在原地双手环起。

    她穿着烟粉色的套装,丝质上衣,宽松阔腿裤,垂坠感极好,很有气质。

    耳侧垂着精巧的流苏,行走间微微晃动,衬着淡妆相宜的脸庞,比在场所有人都赏心悦目。

    赵元跟她打了个招呼,应眠隔空比了个“1”。

    意思是让他在一个小时内结束。

    赵元看了下不远处被摔碎的灯,又看看周迟宴,笑得有点尴尬。

    应眠看了会,确定两人已经进入状态,转身接起电话。

    高跟鞋敲击落地的声响一路远去,众人面面相觑,大气不喘。

    玻璃窗向下俯视,街道车水马龙,应眠站在旁边,语气淡淡:“邀请名单已经确定,邀请函也已经发出了。”

    这几天气温略降,几丝风从缝隙中吹入,细白指尖搭上窗台。

    南方的气候比京市还是要温暖些。

    她静静听着对面的声音,神色平静。

    “你可以不去。”她语气清冷,没有任何缝隙让对面钻:“嗯,我不可能带人。”

    “纽曼不去。”

    应眠油盐不进,对面的人败下阵来。

    “酒店!丽思顶层的使用权整个十月都是你的。”

    想到什么,应眠唇角一勾,问:“你要带谁?”

    “奸商啊奸商,”沈穗大叫,“你这个见利忘义的小人!”

    应眠说:“顶楼和十楼。”

    沈穗:“......”

    她问:“你要十楼干嘛?又不是什么好位置。”

    应眠只说:“给不给?”

    沈穗:“我去问问,已经被定的话我管不了啊。”

    十月不仅是旅游旺季,还是婚礼高发时期,丽思十层是标配的高奢婚礼现场,礼厅声名远扬,往年早几个月甚至半年前就被订满了。

    应眠轻描淡写,“那不是正好吗?和最后一个抬抬价。”

    沈穗:“不是吧,这个钱你也赚?”

    她促狭的笑,“纽曼对你不好吗?”

    应眠没说话。

    似乎觉得无语,她半晌才道:“如果你也喜欢吃烤蜗牛,我可以尝试帮你们牵根线。”

    沈穗:“我错了我错了。”

    她最后确定:“说好了啊,你把人带进去,到时候我让他去找你,联系方式发你手机上了,存一下。”

    她是知道这位的手机在非工作时间永远静音,但她不是她应眠的员工,几年了也摸不清她混乱的作息,因为这个吃了无数次闭门羹。

    左右大概是这大小姐这两天一时兴起要捧的人,带着也就带着。应眠嗯了声,声音清清淡淡:“入场前半个小时打电话。”

    对面应了一声,应眠余光注意到郝念正往这边来,回一句“挂了”,收起手机。

    “什么事?”

    “赵哥那边的拍摄很顺利!”郝念喘了口气,说起另一件事,“MISS.Chen的飞机延误了,今晚的晚餐——”

    应眠扫了一眼窗外乌云沉沉的天空,沉吟片刻,“让司机在机场等着,送她回酒店,提前订好明天的午餐餐厅。”

    郝念点头。

    应眠转身准备离开,郝念着急:“那个主编...”

    她看起来有些忐忑还有些慌乱,“那边的玻璃灯今天下午被我弄碎了...”

    应眠问:“你弄碎了?”

    郝念绞着手指:“他们在吵架,然后我往后退,不小心碰到了...”

    应眠挥挥手,语气漫不经心,“清理干净就行。”

    “那道具...”

    “账单会寄给他们的。”

    郝念神情瞬间轻松起来,“好的!谢谢眠眠姐!”

    应眠看着她年轻的面孔,抬手,最后落到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不用这么小心。”

    郝念微愣,正要回答,应眠已经转身,接起一个电话的同时往电梯走。

    她的背影纤细笔挺,无意露出的小半侧脸冷静平稳,语速不紧不慢。

    郝念愣着看了会,眼里崇拜层层。

    她掰了掰手指算起来。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

    眠眠姐今年才二十七岁。

    就已经是Muse中区的主编了!

    ·

    应眠挂掉电话,从电梯里出来。

    室外下起了暴雨,水珠噼啪砸在地面和玻璃上。

    大门外没有车辆停下,需要接的人还没到。

    应眠低头,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

    顺手滑到苏簌问她去不去同学聚会的对话框,她想起来自己一直没回消息。

    【不去】

    她慢慢打字,余光注意着大门。

    纽曼刚刚打电话来说有合作方正好在附近,要来看看环境。

    他言辞一向简洁,这会儿似乎有急事,只模糊说了句马上就到,让她先下楼。

    转门开始移动,应眠顿了顿,眼前一闪而逝一个熟悉面孔,消息到底没发出去,她把手机收了起来。

    往前几步正要迎上去,应眠微微抬眼,脚步蓦然一顿——

    顾熹平和几年前似乎没有很大差别。

    浓黑细碎的短发,五官深隽,西装笔挺,个子高,在人群中众星捧月。

    窗外下着暴雨,四周暗淡下去,唯有大厅炽白的灯光落在英俊至极的面孔上,光线勾勒出冷硬轮廓。

    与母亲宋莺的温婉端庄不同,他的面孔极富攻击性,一双狭长漆黑的眼眸,五官扎眼恣意。

    顾熹平不信神佛,生意场上从无忌讳,任何人看他第一眼,感受到的都不是和善。

    那双眸黑沉如墨,底色冰凉。

    被众人环绕着,他身上的疏离比之三年前愈盛,正装切割出凌厉气场,从衬衫领带到西裤都妥帖无比,修长双腿往下,裤线锋利笔直。

    应眠倏然停下,连呼吸都止住。

    她几乎拿不稳手机——

    纽曼发来了合作方的具体信息。

    港城顾氏,顾熹平。

    呼吸骤停,应眠的眼睛几乎要被那三个字灼痛。

    对面有人投来视线,她抿紧唇,揉了下干涩的眼,快步上前。

    “顾先生,”她嘴角扬起挑不出任何错的完美弧度,“欢迎来到Muse中区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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