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海上风波
“那个，雪落……我在想啊……你们公主真的看不见吗？”祝余盯着白色丝带若有所思。
雪落一边包扎伤口一边回答：“恩，我遇见公主的时候她就看不见了。”
“真可惜啊，听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可是天下第一美人诶，真不知道要是睁开眼，那又会是怎样的美貌！”祝余遗憾道。
“不过，公主不是从小就这样的。”雪落的声音低了下去，“她是被人害的。”
祝余心里好奇死了，但秘密害死人，这八卦她还是不知道为好，宫廷秘闻，一般人无福消受。
“肯定是王后。”
啊，她说出来了！！！
“你刚说什么了？我没听到。”说着祝余抽出自己的手，捂住耳朵，装作没听到。
雪落重复了一遍，“我们公主可是八岁那年就和玹姬在巫神祭上名动天下，被称为绝色双姝，谁知道周天子一朝陨落，玹姬自此了无音讯，我们公主回到楚王宫后去见了王后一面，不久就发了高烧，跟着公主的老嬷嬷说，自此双目失明，幸得上天垂帘，拥有了趋吉避凶的能力。”
趋吉避凶？要真这么厉害，她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祝余在心里吐槽，转移话题道：“还有没有丝带？”
外面传来脚步声，雪落耳朵微动，开口提醒祝余。
祝余眼尖的夺过一旁的丝带，反手系在自己的眼睛上，因为不大适应黑暗，这会儿摸索了半天也没成功，雪落见了伸手帮忙。
对于一个用眼看世界十多年的祝余来说，失去了光明，这会儿很没有安全感。她攥着雪落的手，努力让自己别总去想看不见的事，“落落，记得待会儿帮我弄点好吃的，我都快饿死了。”
“殿下，您没事吧！”焦急担忧的说话声传来。
“殿下的手受伤了，眼疾复发，见不得光。”雪落抢在祝余前说话，生怕祝余说出些什么不合身份的话来。
“你们呢，怎么样？”祝余关心道。
“多谢殿下关心，不过我们简直糟糕极了，送亲的船队在刚才的风波里，损坏了大半，更糟糕的是有船员落水，方才那会儿事发突然，大家伙儿的自顾不暇，这会儿平静下来，才发现损伤惨重，都怪我们能力不足，不然也不会连自家兄弟都顾不上。”哪怕看不到对面说话之人的神情，祝余也能从他心有余悸的语气里描摹出他自责和狼狈的模样。
“别这样说，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祝余安抚他的情绪，吩咐道，“传我的的命令，接下来收拾整顿一番，厨子做饭，乐师奏乐，大家好好休息，调整好状态我们再出发。”
“这……”那人不说话，看向雪落。
“公主，这不合规矩。”雪落在一旁提醒。
“规矩都是人定的，现在在这里，你们听谁的？”祝余不悦道。
“自然是公主殿下的。”
侍卫长传祝余命令，劫后余生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爆发出一阵感激：多谢殿下！殿下仁慈！
月光下，甲板上，大家围成一圈，大口吃肉，大口喝汤，暖洋洋的汤水顺着咽喉流入胃里，蔓延到四肢百骸，让人不由感叹一句活着真好！
乐师自觉身份高人一等，向来只为皇亲国戚奏乐，说什么也不肯降尊为这群身份卑微的小兵演奏。
小兵们也不恼，好菜好肉吃着，觉着无趣，便闲扯些家常，聊天聊地，畅谈人生理想，兴之所起，有人便哼起了家乡小曲儿，于是你方唱罢，我便登场，不亦乐乎。
房间里，祝余听着外面的热闹，羡慕不已。
雪落无奈的看着她，毫不留情的戳穿道：“其实是你为自己想吃肉找的借口吧！”
祝余不否认，坦率的点头：“那又如何，你看他们不也挺开心的吗？”
雪落语塞。
祝余伸手想拿吃的，但摸索了一会儿差点打翻碗，雪落着急的阻拦，道：“别乱动，我喂你。”
祝余“哦”了一声，突然心疼起楚国公主来，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瞎了眼，这日子可有多难过啊：“公主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雪落沉默了几秒，盯着祝余的脸看，桌台上，豆大的烛火跳跃着，那条白色丝带覆在她的眼上，失去了眼睛的光彩，单从轮廓和气质来看，她竟觉得祝余和公主有几分相像，道：“嗯，外人只知道她的光鲜亮丽，却不知道她背后付出了多大努力。”
“她一定是一位很好的公主吧，如果有机会还真想见见她呢。”祝余感叹道。
“会有机会的。”雪落垂眸，盛了一勺甜汤递到祝余嘴边。
一夜平安无事到天明。
东方泛起鱼肚白，自海平面上放射出第一缕金光后，红艳艳的太阳像是伸了个懒腰，逐渐跃出海面，照耀着整片大海。
经过昨晚的风浪，大家现在心里不约而同的想着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尽早把公主平安送到晋国。
日上三竿，不远处有一艘渔船搁浅了，正在寻求帮助。
侍卫长禀报了祝余，祝余想着出门在外不容易，能帮一点是一点，就派人去探查。
渔民们穿着朴素，皮肤黝黑，本是荆楚人士，想出来捕捞点河鲜，谁知道遇上昨日的风波，搁浅了。船上的储备本就不多，现下饿了一夜，实在是可怜，见到这喜船，简直是喜出望外，知道船上载的是楚国公主就更激动了，非说要登船感谢，小兵怎么也拦不住，最后只好带着人上船了。
渔民们说着亲切的乡音，见到祝余之后，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祝余不由感叹：羋桦当真是受欢迎啊。
祝余让侍卫长准备了一些吃食和一艘小船给他们，送他们回家。
等到他们走远后，小船上的一个矮人老妪吹起了笛子。
水底深处，海怪闻声而来。
感受着不同寻常的震动，众人不由担心昨日夜间发生的海浪风波再次发生，早有准备的抓紧坚固的东西，防止自己被风浪吹的东倒西歪。
然而，猝不及防的是，眼前骤然一黑，一阵失重感袭来，船只被托起，离开水面。仔细看去，船只已经从四面八方被巨大的绳索包绕了。
“敌袭！”侍卫长最先反应过来，高声喊道。
祝余双眼被白色丝带蒙着，只能问雪落：“怎么了？”
雪落从小跟在羋桦身边，也算是见过了不少大场面，即便如此，也是被眼前的场面震撼到了，她给祝余描述道：“这个海怪简直大的离谱，它有好几条粉色而又柔软的爪，每条爪都比得上一个成年人腰身的粗壮，上面有无数大小不一的圆盘附着着，这些个圆盘还会随着呼吸而变大变小，奇怪，我们怎么会被它盯上……”她后面的说话声逐渐小下去，像是自言自语，不过祝余就在她旁边，隐约能听个大概，“黑龙掌控了这片水域，还早就答应我们公主不会再放任海怪出来兴风作浪，现在这是什么情况？海怪出来？黑龙不是被封印了吗？难道这和公主失踪有关……”
祝余随着雪落的描述在脑海中勾勒出海怪的模样，又回想起昨天的那条黑龙，只觉得世界逐渐变得离奇起来。她提醒雪落道：“这怪物是从海里面出来的，肯定怕火，让他们准备，放火箭！”
雪落反驳道：“不行，发挥的空间太小了。”
“那就烧了这艘船！！！”祝余道。
“你疯了！”雪落难以置信道。
“我没开玩笑，根据你说的，海怪现在用爪子包绕着这艘船，还有什么比直接烧船来的更快！”祝余认真道。说完，一把扯下了自己眼上的白色丝带，被眼前的庞然大物的章鱼怪吓到了，大大小小的吸盘收缩舒张，仿佛在呼吸一般，船上的随行们脸上满是绝望，随着八根爪子逐渐收紧，木质的船只承受不住压力，发出断裂的声音，不能再等拖下去了！这样下去，大家迟早被杀死！
等等，雪落说这和羋桦失踪有关，那就是说他们是冲着羋桦来的，那她这个名义上的公主站出来，他们是不是能逃过一劫呢！
“八爪鱼！”祝余大声喊道，“你找的是我吗！”
船上的人也循声看去，好些人发现公主的身形好像和原来不太一样，不过雪落姑娘是公主身边最亲近的人，不至于连公主是谁都认不出来吧。
八爪鱼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凑近盯着祝余看了好一会儿，托船的爪子慢慢下降，落到水面时溅了一船的水花，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祝余身上，生怕下一秒八爪鱼对她做出什么不利的行为来。
果不其然，八爪鱼的柔软的爪子在水面上胡乱的拍打着，像是为威胁警告？雪落护在祝余身前，道了句：“公主小心。”
祝余在心里默默捏一把冷汗，祈祷着这只八爪鱼认识羋桦，她绕过雪落，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对着八爪鱼继续说道：“我们是朋友对吗？”
八爪鱼的肢体逐渐泛红，那模样看起来……众人不约而同的想到害羞这个词来。
河面上，一人一章鱼在面对面的交流，那画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现在我要回家了，以后会来找你玩的！”祝余说完，挥了挥手。
那八爪鱼伸出一条爪子在空中摆弄着，似乎在告别。
众人死里逃生，只觉得今天的奇遇终身难忘，看向祝余的目光也不一般的，那样可怕的海怪，竟然是公主的朋友，公主果然不是常人也。就连祝余也这么想，羋桦果然不是常人，还好她赌对了，不过她的朋友都是这么可怕的吗？
等到海怪走远了之后，雪落同祝余道：“我们不能再走海路了。”
“好的。”
本以为劝说祝余要费上口舌，没想到祝余竟然同意了。“你就不好奇为什么？”
“你说过公主和黑龙不对付，这片水域又是黑龙的地盘，再这么走下去，只会有无数的黑龙小弟上门来找茬，倒不如换一条路，反正去晋国的路又不止一条。”祝余猜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