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沙

    “哦?太子在与许尚书对弈时中途称病而离,之后便是青云寨失火一事……”宋国公垂眸轻捻着鱼食,望着脚下聚集而来的锦鲤,语气淡淡的开口。

    “宋管家,关于此事你怎么看?”

    宋管家拢了拢袖,对宋国公的话斟酌上一番后便回应道。

    “据线人来报,那时太子殿下在回到寝殿时的确未曾外出,而依殿下与元家小姐的关系,若真是他计划一切,应当不会将元家拉入其中才对。”

    话说至中途,似是意识到不妥,便顿了下,再开口时声音也低了些许,“属下愚钝,说了些胡话,还请大人见谅。”

    听着管家的话,宋国公并没多说什么,只是抬了抬手,管家便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鱼食。

    “是吗?可这线人瞧见的所谓殿下……真是太子吗?”

    宋国公瞥了眼池中因抢食而翻腾的鲤鱼,灿金色的鳞片在日光下泛着盈盈的光,双眸微眯起,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呵,帝王家怎会生出痴情人,或许此刻看见的一切都是太子想让我们瞧见的,元家二小姐因受宋家连累而绑,从而引起俩家忌惮,倒是好手段。”

    管家听此便了然的开口道:“属下这便命人再多加查探那日太子行踪。”

    宋国公面上表情未变,瞧着餍足后四散的锦鲤,拢了下袖口,并未再多言语,而是缓步往屋内的方向而去。

    ——

    灵帝的寿宴之上。

    高台下的乐师围绕一侧垂眸奏响着手中乐器,而正中的舞姬则顺着乐曲婀娜起舞着。

    各国的使节皆是奉上送来的至宝恭贺灵帝寿辰,不过都是些珠玉首饰,灵帝瞧着眸中并无丝毫波动。

    他垂眸望向坐下的使节,瞧着其中空缺的位置,眉头微皱。

    临近开席,乌恒族的使节倒是久久未来。

    就在此时,方才还悠扬的乐曲突然变得鼓点声声,舞姬面带薄纱在台上轻盈的舞了一曲回旋。

    腕上的铃铛轻响,灿金的裙摆扬起,朝着看台中人抛出了一抹纱幔,待纱幔落下之时,一声鹰啼便踏着鼓声而来。

    巨大的双翼在空中盘旋一周,周遭的侍卫见此也纷纷将手按在腰间的配剑上,紧盯着这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

    但雄鹰则是在盘旋上一圈后便直直朝着坐在角落的元酒飞去,羽翼扇起的风将她额前的碎发吹乱,但元酒对此面上表情依旧未变上分毫。

    反倒是坐在高台上的太子面上表情变了一遭,周围大臣在瞧见这一阵仗时,面上表情也有些惶恐,配合着逐渐激烈的鼓点,宴上气氛也达到了顶峰。

    就在侍卫准备拔剑制止之中,尖利的哨声划破长空。

    突然出现的哨声打断了激昂的鼓点,舞姬停下舞步朝后退去,那雄鹰在听到哨声之时也停下朝前的轨迹,晃了晃双翼,便往上振翅而行,在盘旋一番后便稳稳落在缓步而来的少年肩上。

    “乌恒族,夙沙,见过陛下。”

    少年人的声音不大,但在场人皆是听了个清楚,元酒抬眸望着站在台中行礼之人。

    他的瞳色很浅,在烛火的映衬下像是上好的琉璃,又像夜市上刚绘出的糖画,黛紫的衣袍上用金线绣出的纹路在烛火下泛着几分微光。

    他墨发半束,垂下的几缕发丝在耳后用细绳编了一条小巧的辫子,发尾末端用银环束之,额前的碎发微卷,在笑时会露出两侧的尖牙,就像只恶作剧的小狼般。

    腰间佩戴的骨笛轻晃着,肩上的雄鹰则微垂着视线,温顺地倚靠在他的身侧。

    “早些时候便听闻乌恒族人有自己的一套训鹰之术,如今这一见,倒是有趣的很啊。”灵帝瞧着台下跪地行礼的夙沙,笑着开口打破沉默。

    随着灵帝的这番话,也打破了方才还紧张的气氛,而夙沙在听时也只是爽朗笑道:“若能得陛下喜爱,是夙沙之幸,此次乌恒族为陛下献上的贺礼正是这只雄鹰。”

    说着带面纱的舞姬便将手上纯金打造的笼子献上,停在夙沙手臂上的雄鹰便老老实实踏入笼子中。

    而灵帝瞧见此龙心大悦,倒是赏赐了不少礼物。

    此刻差点被鹰挠了脸的元酒表示:……

    随着这场表演落幕,夙沙缓步走到元酒的面前,朝她的方向行了一礼道:“抱歉,方才惊扰了元小姐。”

    对他的这话元酒也只是笑了下,轻摆了摆手道:“无碍的,夙沙公子的训鹰之术了得,若是有缘,我倒也想学上一学。”

    瞧着对方这表情,夙沙自然能听出对方的客套话语,对此也并未在意。

    眸光一撇,便瞧见坐在高台上的傅长离那近乎灼人的目光,微侧了下身,便挡下他的视线,似是存心而为般,反倒是同元酒一起相谈盛欢。

    而傅长离见此,手摩挲着杯盏,眸子微眯起,其中闪过几分冷意。

    ……

    元酒觉得这次的晚宴是自己参与过最压抑的一次。

    她抬手拿起桌上的酒盏,眼角余光望向坐在自己斜对面的乌恒族大公子,在他训鹰登场之后便已经盯着自己瞧上许久了。

    同时对自己目不转睛的还有高台上的傅长离。

    这二人总时不时便往自己的身上瞧,倒是让她在这个寿宴待得分外不自在,索性便寻了个由头离席散心去了。

    本想着出去散散心,可这随意一走,倒是不知不觉间到了儿时常待的花园中。

    元酒她抬眸望着静静矗立在夜色中的假山,依旧是自己所熟悉的模样,那时在自己眼中觉得巨大无比的东西,此刻看却这般渺小。

    还记得儿时因香囊未能送出而赌气离席,便是在此处被傅长离寻到。

    明明躲了许久,却只有他能一眼瞧见自己的身影。

    ……

    不对,现在想他作甚?

    定然是酒气上头,才让她想这些无用东西。

    元酒微晃了晃脑袋,企图将方才那无意义的回忆甩出。

    也就是这时,假山后的湖水突然发出一声响,紧接着便是树丛被拨动发出的沙沙声响。

    元酒在听到这声响时酒气也瞬间散了大半,一脸戒备的朝前缓步走去。

    谨慎的走到假山之后,便瞧见正蹲在草丛中抖着毛发的白猫,它的脚边还放着一条濒死的鱼,此刻正挣扎的扑腾着。

    而白猫则伸出爪子一掌拍在那条不断挣扎的鱼头上,能听出它用力极大,一声闷响之后,那鱼便没了动静。

    顺利做完在一切的白猫则是优雅的抖了一圈身上沾湿的毛发,飞溅而起的水珠落上围观的元酒脚边,令她的裙摆也沾上不少水渍。

    “团团?”

    在瞧清白猫样貌时,元酒开口轻声唤着它的名字。

    而团团对此则是抖了抖耳尖,朝着她的方向喵了几声。

    “看!是团团抓到的大鱼!”

    和猫叫声一般撒娇的话语响在耳侧,似是想炫耀般,还伸出爪子轻拍了拍脚边那条陷入昏死的鱼。

    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一旁的杂草,湛蓝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瞧着对方,歪了歪脑袋,乖巧地摆出一副讨要夸奖的表情。

    而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元酒望着团团的方向瞳孔地震。

    世界好奇妙,猫猫居然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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