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门一开,外面打斗声、旅客的惊呼声一齐涌入,中间的窗棂大开,从那处爬进来一个男子,握着刀便要冲过来。

    闻昭眸子睁大,如今往裴清川那边跑也来不及了,那歹徒离她更近。她往后面退,拿起桌上的簪子,警惕的看着他。

    余光里看到裴清川在朝自己靠近,闻昭小心的退,侧首的瞬间,眼皮狠狠一跳,裴清川身后几寸的距离处有人举着刀,眼瞧着就要挨他了,闻昭慌乱下喊他:“小侯爷!”

    刀离他仅在分寸之间时,裴清川像是脑后生了眼睛,腕中剑向后一挽,一剑刺入他的胸膛,而后利落的拔剑。

    窗边的那歹人此时已到了闻昭身前,她攥紧簪子死死盯着他,刀落在自己胸膛的前一刻,闻昭下意识闭上眼。

    直到脸上忽然有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下,闻昭睁眼,正对上歹人从后背贯穿至胸膛的剑首,随后剑被抽离,人也随之重重的跌落在地。

    闻昭摸了自己的脸,竟是溅了满面的血。

    看清的一瞬间她的手微抖,腿也软,跌坐在了地上。裴清川两步跨到她身边,单膝跪在地上,将她揽入自己怀中,问道:“怎么样?可有受伤?”

    月色如练,也只能照亮屋中一隅,实在是太黑了,裴清川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她披在肩头的墨发,以及脸上的血痕。

    可他却不知这血是她脸上的,还是旁人身上的。

    一时间看着怀里已经被吓的软了腿的小娘子,他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若因自己之故,害了她,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他抬手,拿袖子轻轻的去擦她的脸,闻昭避了一下,她仰头看向他,眼里满是担忧:“我没事,小侯爷可有受伤?”

    裴清川不动声色的垂下手,“我无事。”

    说完,他搀着闻昭站起来,又扶她坐在椅子上,这才转身点亮灯。

    屋里一亮,便能看清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闻昭睫毛颤了颤,偏过头去不再看。

    “郎君!”

    门外忽地响起寸识和几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别进来。”裴清川冷声吩咐了一句,随后去榻边取了闻昭的外衣过来,披在她肩头。

    她如今只着中衣,匆忙间披上的外衣不知是何时滑落的。闻昭拢紧衣裳,“多谢。”

    裴清川未语,粗略打量一眼,见她身上确实无伤,这才舒了心,他道:“这屋里今夜不能睡了,你随我过去,换一个。”

    闻昭点头,跟在他身后。

    她小心的绕过两具尸体,及出门,便见门外侯着七八个随行之人,皆垂着脑袋默不作声,只是不见梅香。

    裴清川将她带到自己的屋子,“今夜你就在此处睡。”

    “那你呢?”闻昭下意识接话。

    “我在隔壁,你安心歇下,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闻昭说好,见他检查了一遍窗子后便准备出去,又问道:“小侯爷,你可知梅香……梅香她。”

    裴清川:“她没事,过会儿便会回来。”

    “好。”

    他不多说什么,闻昭也不好再问,再如何梅香也是侯府的丫鬟,若是裴清川差遣她去做个什么,也是正常的。

    闻昭不敢吹了灯,也没了睡意,只在榻边坐着。不久后,门被推开,梅香进来了,她已然是换了套衣服了,只是走路时似乎有些不便。

    她关了门,往闻昭身边走,“小娘子,你没受伤吧。”

    闻昭却是一眼瞧出她受了伤,起身赶紧去扶她,“我没事,你、你如今可还好?”

    两人坐在椅子上,闻昭连忙倒了杯茶给她,梅香推辞,有些愧疚的道:“都怨我,若是我不出去一直护着小娘子便好了。”

    闻昭看着她的脸色,忍了忍还是小声的问她,“今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睡觉时,我听见外面有声响,那动静似乎是在窗子边,我只以为是夜猫,所以我便想着去赶走它。”梅香垂着脑袋,似乎很是懊恼,“只是没料到会是那帮土匪,彼时仅有一人,且她是个女子。我想着自己能对付的了,这才跳下窗子追了过去。只是想不到这帮人,居然在楼下设了埋伏,引我出去教您落了单,竟是盘算着要拿您威胁郎君的打算!”

    说完,梅香仔细的瞧瞧她,见她身上没有伤,长舒一口气:“阿弥陀佛,还好小娘子是全须全尾的,否则我该以死谢罪了。”

    土匪?

    那该是裴清川此次剿匪时,侥幸逃脱的一些了,今夜便想着来报仇雪恨的。

    闻昭握着她的手安慰她:“小侯爷来的及时,我不曾受伤。只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往后还是得小心些,不可再看到歹人,就贸贸然的跟了出去。”

    梅香讶异:“我并非……我是会些功夫。”

    闻昭微愣,又想,裴清川此行有风险,所带仆从皆是会功夫的,倒也在情理之中。

    这夜闻昭再没怎么睡,只在天快亮时,迷迷糊糊的眯了片刻。

    *

    另一厢。

    裴清川提着剑去了隔壁屋子,他将剑丢给寸识,坐在首位上看着下首跪在地上的青年男子,冷声问:“孟序秋,你能解释今夜之事吗?”

    孟序秋脑袋更低,语气却不卑不亢:“我知错,请小侯爷责罚,我甘愿认错。”

    边上一个肤色较黑的青年皱着眉看他,话里带着气,冷哼一声道:“序秋,这事最后小侯爷是交给你处理的,按理来说,该杀的杀,该充军的充军,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出现在我们回京的路上的!而且,你可知今夜有多少人?”

    “三四十人!序秋啊,你说这怎么可能有如此多的人在外面呢。”

    孟序秋依旧垂着脑袋,他回答说:“是我妇人之仁了,那日瞧山寨里的老弱妇孺可怜,所以想放他们一马,没想到他们竟会来报仇。”

    屋中其余几人听了这话,顿时有人坐不住了。

    “妇人之见!”

    “你如此心软,如何成大事。”

    “序秋你此前也不这般,怎的这回就如此婆婆妈妈。”

    “此行还有清川未过门的妻子,她一个小娘子,可不似你我这等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粗人。”

    ……

    裴清川扫了眼屋中尤在气愤的几人,他捏了捏眉间,冷声道:“孟序秋,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一群亡命之徒,你的仁义并不会救他们什么,这世道并不是所有的弱者皆有理。再者,我想你该很清楚,为何官家要派我们几人千里迢迢从京城到祁州来剿匪。”

    裴清川看着孟序秋沾满血的白衣,见他胳膊犹流着血,终究是再没能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只沉声道:“若是他们安分守己,不残害山下百姓性命,会有这道旨意吗?行了,你去包扎伤口,你们几人也都去歇息,明日一早还得赶路。”

    站着的几人应下,各自行礼辞别。

    孟序秋最后才踉跄着起身,恭敬的给他行了一礼:“小侯爷也早些歇息。”

    裴清川颔首。

    *

    翌日一早,闻昭坐在榻边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梅香笑着唤她起来,打了水让她净面。

    他们昨夜皆是歇在二楼的,打斗也多在二楼发生,一楼与昨日并无甚区别。

    一行人用了朝食,各自牵了马准备出发。闻昭出去时,发现有几人在看自己。

    她顿了下,提裙的手捏紧,不明所以的看向在马车旁的裴清川。

    他若无其事的伸出手,扶着闻昭上马车,边解释:“他们几人皆是此次随我出行之人,大都是此前在军中结交,因我们在祁州并不住一起,所以前些日子你也不曾见过他们。路上行程紧张,待回了京城了,我再一一替你引荐。”

    闻昭点点头,“我知道了。”

    一夜未睡又受了惊喜,闻昭上了马车以后便觉着自己疲惫不堪,加之偶有几声谈话声传来,裴清川的声音也在其中,闻昭安心了许多。

    这心一安,眼皮便重的再也抬不起来,她倚在梅香肩头渐渐睡了过去,一直到午觉大家休息时都不曾醒来。

    梅香见她眼下乌青重,晓得她实在是困的厉害,也没再叫她起来用午膳。

    到傍晚闻昭才醒,打帘看了眼外面,便见远山连绵,红日近山。

    “小娘子可歇好了?”梅香问她。

    “这会儿好是好了,就怕是今夜睡不着了。”闻昭拖着腮幽幽说了一句。

    梅香笑笑:“醒了快些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睡不着也好,方才寸识过来说今夜怕是要宿在外面了。”

    闻昭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外面?何意?”

    “就是得宿在荒郊野外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实在是找不到地方,且马跑了一天了,也得歇歇了。如今夜里也不算太冷,再点个火堆,过了今夜便好了。待明儿再赶一日的路,不出意外能赶到码头,那时就能好好歇歇了。”

    梅香又倒了盏茶给她,“就是小娘子应该是头一回经历这事,只怕您睡不安稳,现在好了,你今日白天睡够了,晚上也不用担惊受怕的睡觉。”

    闻昭确实是头一回经历这些,且她一想到如今这十多人的队伍里头,只有自己与梅香是女儿家,心里头难免有点忧愁。

    但梅香说的乐呵呵的,似乎还挺期待的。

    “到时候郎君定然会在小娘子身边,应当是在马车上歇息的,我呢就宿在离小娘子不远处,夜里有个什么需要的,小娘子叫我一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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