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2

    时值凌晨,高启盛独自驱车从九龙赶回屯门。

    黄瑶睡了一天,醒来以后滴米未进,厨房里放着未动过的餐点,中西式都有,炉子上的砂锅里还温着粥。

    高启盛平静地听完贝莎的汇报,面色不善地上楼。

    推开房间门,就看到黄瑶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碗粥,眼神放空。

    听见开门声,她以为是贝莎去而复返,声音沙哑:贝莎,我真的不饿……

    与高启盛眼神对上的那一刻,她飞快地撇开视线,声音也低了下去。

    黄瑶一看就是被打理过的样子,柔顺的黑发垂在肩上,一番对比,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

    高启盛心里的怒火稍微平息了几分。

    瑶瑶。

    他反手关上门,还没走两步,就听到黄瑶的尖叫声:你别过来!

    她本能般掀开被子想跑,可刚落地,却因为腿软,直直地往地上栽。

    高启盛三两步冲过去,拽着她的胳膊,可还是没赶上,只听见她膝盖撞在地板上,“咚”的一声。

    一起摔在地上的,还有她手里的那只瓷碗。

    轻薄的瓷碗在地上四分五裂,温热的粥撒了两人一身,黄瑶发疯似地推搡着他,手腕距离碎片只有几公分距离。

    高启盛的脸色骤然难看起来,他还没抓到黄瑶的手腕,对面的女孩就先一步抓到一块瓷片,抵在自己的脖颈间:你滚开!!

    他看见黄瑶的手指在颤抖,指间因为尖锐而割开了皮肉,红色的血珠正往外渗。

    高启盛两只手举过头顶,面色不善地看着她:瑶瑶,放下来。

    你先后退。黄瑶不断地重复同样的话,身体却一直在往后抵,直到抵在床头柜上:你后退,后退出去。

    我出去你就看不到我了吗?高启盛无动于衷:你只要一天在香港,一天在这房子里,我们就有见面的一天。

    黄瑶怎么会不懂他的话。

    只是她现在心里乱得什么都无法思考,那些情绪在见到高启盛的那一刻冲上头顶,她比谁都更想活着。

    高启盛立刻捕捉她神情里一瞬间的出身,冲上前去攥着黄瑶的手腕往柜子上一磕,女生吃痛地松手,他轻而易举地搂着她把她重新放回床上。

    他才刚松开手,黄瑶就跌在床上,狼狈地挪到床的那一边去,尽可能的离他更远。

    他皱着眉看她,片刻后拿起房间里的电话,摁下几个数字:叫医生,送碗粥上来。

    房间很快被打扫完毕,期间医生给黄瑶包扎指间的伤,割得不深,血很快就止住了。

    高启盛盛着一勺粥,放在黄瑶嘴边。

    黄瑶捂着手指,保持着刚才不自在的姿势,没动。

    他看着黄瑶这副死样子,心里的火又冒上来:黄瑶,你现在要么现在吃下去,要么我给你灌下去,自己挑。

    黄瑶的身体抖了下,颤颤巍巍地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那碗粥,高启盛避开了她的手:你手上有伤。

    房间里弥漫着诡异的静谧。

    高启盛喂她一口,她就低头喝一口。他手里那碗粥见底之后,黄瑶小心翼翼地打量他稍微缓和的脸色,思考着开口:我,我什么时候能走?

    高启盛只觉得好笑。

    她醒来看到他的第一句话,是让他别过来。

    然后用瓷片抵着自己的脖子寻死觅活。

    现在好不容易平静下来,跟上刑似的把饭吃完,就问什么时候能走。

    真是死都不想待在他身边。

    他笑了下,问她:你想去哪?

    黄瑶竟然真的认真思索了几秒才回答:英国,爸爸答应我的。

    噢,爸爸答应我的。高启盛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眯了眯眼,好似想起什么:黄瑶,一笔账归一笔账,你出卖我这件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黄瑶的手指骤然发力,不可置信地抬头望他:什么叫还没算账?

    直到现在,她仍然能感受到身体深处散发的那种疼痛。让她从漫长梦里醒来的,也是这股疼痛。

    她看到陌生的天花板,和不陌生的窗户。

    记忆里最后的画面,是刺痛眼睛的光。

    她不再喜欢白天和夕阳,可夜晚她也一样不喜欢,才过了多久,这个世界再一次抛下她,没有容身之处。

    她已经为此付出了意想不到的代价。

    高启盛居高临下地审视她:卖过我的,一条命都不够抵。

    我只有一条命。黄瑶的语气里充满了不自在,顿了顿后又偏过头去:你要是有能耐,把我爸的也拿去。

    高启盛知道她说的是谁,心里可怜她还不知道真相。

    我舍不得你用命抵。他勾勾唇:你不还债,跟我道个歉总可以吧?

    黄瑶几乎要把手指绞碎。

    道歉?他在开什么玩笑。

    高启盛注意到她手上的动作,想伸手去让她放松,却被她一把推开。

    面前的女孩颤抖着出声:高启盛,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

    为什么?这个问题问的真好。

    高启盛向来是无下限的人,在京海时被高启强管着,稍微还有点人的样子。被送来香港以后,项上失去颈箍,犹如疯狗出笼,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为了报复,让人把仇家的老婆女儿玩残的事情不在少数,在黄瑶眼里,他们是“□□”,可在他眼里,他和黄瑶所谓的血缘关系,不过是一个印在纸上的生物学名词。

    更何况他们还不是真正意义上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黄瑶甚至不姓高,她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出现姓高。

    可是为什么?

    是你黄瑶身材样貌好,还是你性格好?

    当然都不是,他三番四次被气死,可依旧乐此不疲,要将她锁在自己身边。

    因为你一个遇见的高家人,是我。高启盛笑着摸摸她的脸,眼神里看不清情绪:瑶瑶,我们是命中注定的。

    黄瑶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是什么,只觉得跟他讲话很累,她说不通,他听不进去。

    一碗粥下去,黄瑶感觉到胃里稍微有了那么点暖意,掀开被子,摇摇晃晃地就要往楼下走。

    她无法忍受跟高启盛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高启盛跟在她后面,与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她脚步虚浮地下楼,好似京海被袭击之后的那天,他在病房里看着她,也是这样踉跄的背影。

    出事的第一时间,他立刻将车里的监听和暗地里监视黄瑶的人统统撤走,警方那边就算查到眉头,也抓不到实际证据。

    这件事随着自己回来香港不了了之。

    蒋天也是蠢,竟然想着在京海对他动手。

    他唯一做的一件聪明事,就是替自己绑来了黄瑶,为此,可以一笔勾销他在京海做的事情。

    可其他的,就要另外算了。

    贝莎在楼下,见到黄瑶立刻迎上去,想接过她手里的碗,黄瑶避开她的手,轻轻摇头:贝莎你去休息吧,我来。

    贝莎的视线移向她身后的高启盛,男人微微点头,她便转身回了房间。

    黄瑶把碗放进水池,打开水龙头。

    离开高家以后,她进厨房的次数越来越少,少到她以为,在高家寄人篱下的日子,是上辈子的事情。

    这辈子她能拥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度过圆满的一生。

    水很快就盛满了碗,往外溢出来。

    黄瑶垂着眼,安静地洗碗,高启盛站在一旁看着她。

    他明显感觉到黄瑶态度的变化,之前是晚辈对长辈的态度,不服和不信任掺杂在一起。

    自己说一句顶一句,认错认得很快,下一秒又跟没事人一样贴上来企图从他这里套到点什么。

    可现在的那种害怕,更像是一股根深蒂固的畏惧,女性对男性的畏惧。

    高启盛有点不爽这种感觉。

    黄瑶磨磨蹭蹭地洗完碗,把碗放进沥水篮里,抿着唇望向他:你还有什么事吗?

    言下之意是没事的话能不能让她安静一会儿。

    高启盛更加不爽了。

    他本来想着没事的话就让黄瑶好好休息,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有啊。

    黄瑶紧张地看着他。

    高启盛从她的眼神里读到了戒备,笑道:那张卡在哪里。

    黄瑶抿抿唇。

    瑶瑶。高启盛最喜欢也最讨厌她油盐不进的样子:你把卡给我,我们的债就算结了,怎么样?

    高启盛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跟她商量,但黄瑶一个字也不信。

    黄瑶始终不说话。

    这是你唯一从这里脱身的办法。高启盛与她谈判:到时候我们找到那张卡,你仅有的筹码都毫无价值了。

    闻言,黄瑶脸上出现了很淡的笑容,那抹笑意微不可闻,转眼即逝。

    她避开高启盛的眼神,小声问:那在找到之前,你就打算一直把我关在这里?

    高启盛眼皮动都不动一下,反问道:我让你老老实实待着,你听吗?

    他压根不指望黄瑶能老实待着,看她身上的伤比白天淡了点,醒过来还没多久,就已经推了他两三次,怕是身体刚有点起色,就计划着怎么往外跑了。

    别逼着我把你栓在家里。高启盛的视线凉凉地扫过她的脚腕:像拴狗一样。

    黄瑶原本有些晕乎的脑子彻底清醒过来,睡得太久,差点忘了他是个疯子。

    那上学……可以吗?黄瑶舔了舔嘴唇:去不了英国,留在香港上学,总可以吧。

    可以。高启盛欣然答应。转身往外走:不过不是现在。

    为什么?黄瑶跟在他身后:我的学籍资料明明你都有,现在也不是假日期间,高启盛,你要——

    客厅里响起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追问。

    高启盛掏出手机,望了一眼屏幕上的名字,迎着黄瑶的视线接通了电话:喂,哥。

    黄瑶的眼睛亮起来。

    小侄女在我这,折腾了一番没来得及给你电话。高启盛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随口应了两声:英国?晚点再去吧。

    她正准备叫出声,高启盛眼疾手快地掐住了她的脸,把黄瑶的声音统统扼杀在掌间。

    两人的身材比例过于悬殊,黄瑶拼尽全力伸手,都够不着高启盛的手机,只能抓他的手臂拼命拍打,企图弄出点声音让对面听到。

    好,那就这样,我正好也有事想跟你商量。高启盛语气温顺:挂了,哥。

    在挂断电话的同时,高启盛松开手,黄瑶大口地呼吸,胸前起伏不平。

    与其想着怎么从这里逃跑,不如先想想卡的位置。高启盛起身,不想再与她过多纠缠:小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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