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此发落

    席上觥筹交错,言笑晏晏,后院厨房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厉惨叫,紧接着又有些瓦罐破碎的声音,宋林祈心中顿时打起了鼓。

    前世就是这一日,自己的姐姐宋矜予被怀疑投毒,阿父虽对此事深恶痛绝,但念及其早早失去亲生父母,心中难免有缺失,便只将她关在屋内反省几日。

    只是宋林祈没想到,从这一日后,仇恨的种子悄然种下,三年后便是丰收之日。

    宋长泽听闻嘈杂声音,饭也顾不上吃,立马抄刀往后院赶,不一会儿便把人提了上来。

    宋长泽瞟了一眼地上的宋矜予,对她并没有什么怜悯之心,厉声道:“阿父,阿母,我去后院厨房知晓了些情况,岸芷说她看见宋矜予正往祈儿的蜂蜜清露里下毒!”

    宋矜予像没有骨头似的瘫坐地上,盘发散落了些,显得楚楚可怜,并不准备和宋长泽争辩。

    “予儿,我们养你这么多年,视如己出,你当真做出如此丑事?”宋夫人情绪激动,却也是真切地想要问出一个答案。

    宋太傅无言却已满脸愠怒,席上长辈已经开始窃窃私语,大抵是说些宋矜予是白眼狼,歹毒心肠的话。

    宋林祈听得真切,皱了皱眉头,看向宋矜予,正巧与她对上眼神。

    她永远记得这个眼神,因为这个楚楚可怜的眼神,她竟然还向父亲母亲求情,尽管这毒是下在她饭后必喝的蜂蜜清露里的。

    宋林祈如今再看,只觉一阵后怕,这眼神里分明就是浓浓的恨意和杀意。

    宋矜予将自己的恨意伪装成哀怨,又看了眼宋林祈,似是在责怪她,埋怨她不在父亲和母亲面前帮自己说句好话,随后才开始辩解:“视如己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染了风寒不在席上,你们在前厅欢声笑语,无一人过问,我的侍女去厨房讨一碗粥都讨不到,我只能亲自去讨,竟被诬陷投毒!”

    宋林祈觉得自己之前对宋矜予太好了,好到什么都要和她分享,让她对自己的喜恶如此了解,一起杀心便可以随意致她于死地。

    宋林祈心里懊悔,微眯着眼无视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冷声开口:“姐姐,岸芷那儿证据确凿,你往我的蜂蜜清露里下毒,人证物证全在,你如何解释?”

    宋矜予心中一惊,看宋林祈态度不像是来帮她的,便卖起苦来:“祈儿,我知道我命苦,比不上妹妹千恩万宠的,自小便是活在祝福声中,受尽偏爱,将来嫁个王公贵族,一世顺风顺水,我只能为自己谋划,可我平日怎样对你,你知晓的,我怎会给你下毒,加害于你呢!”

    “何况就凭个侍女的证词,还能定我的罪不成?这侍女是祈儿妹妹的人,或许是她在哪里得了些好处,嫁祸于我呢!”宋矜予暗自疑惑宋林祈今日咄咄逼人的态度,只能掐了把自己的大腿,让眼眶愈加红些,眼泪流得更多些,好让在座各位都认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宋林祈预感她又会像以前那般,将事情推向无辜之人,便沉住气和她讲道理:“矜予姐姐,既然你说这侍女是别人指使来陷害于你的,你可有证据?如果你对此有所怀疑,请拿出证据来证明,否则只能是你的狡辩。”

    “妹妹说的有道理,你既然提出来自己去找证据啊,咱们妹妹这可是证据确凿!”宋长泽看见宋矜予哭了一地心烦得很,语气都有些凶狠,“宋矜予,别哭了,不是会哭就是对的,我们祈儿被下毒了还没哭呢!”

    宋长泽对宋矜予没什么好感,小时候他亲眼见过宋矜予故意将妹妹从秋千上推下,又立马给些水果酸糖哄一哄,祈儿小时候一心只想与姐姐交好,从来不记仇,自是不记得这些事情了。

    后来宋长泽将这事情说与父母听,父母也只当是孩子间的玩闹,并未放在心上。

    再过几年,宋长泽进了军营,不能时时刻刻盯着这宋矜予,便时常写信回来问问妹妹的近况。

    宋长泽看大家一筹莫展的样子,便也放肆道:“祈儿,你也哭一个,大家一起哭,家门不幸吗这不是,唔...阿母!”宋夫人赶忙去捂嘴,宋长泽被拉至一旁受了宋夫人好几个白眼。

    宋林祈看着哥哥口无遮拦的样子,有些憋不住笑,但现下这情况笑出来太不合适了,便努力耷拉着脸,露出了个似笑非笑,要哭不哭的奇怪表情。

    闻清蕙看着宋林祈蔫蔫的小脸,不时还吸吸鼻子,一脸愁容,猜想她是有些难过的,于是偷偷拉住她的手轻声安慰道:“祈儿,别怕!哥哥姐姐都会保护你的!”

    闻清蕙迈步上前,向宋夫人和宋太傅行了大礼才开口:“宋夫人,宋太傅,小女虽是外人,但在各位长辈们膝下长大,也都知根知底。闻家只有我一个女儿,平日里甚是孤独,祈儿是小女平日里最疼爱的妹妹,如今发生这种事情,祈儿必定受到些惊吓,如果祈儿不嫌弃的话,可到小女府上住上几日,散散心。”

    闻清蕙一是心疼宋林祈小小年纪就经历这恶毒人心,想带她出去散散心,二是想把可爱乖巧的妹妹拐来府上住几日,可以日日照顾她,思来想去总归是赚到了。

    宋太傅叹了口气,对女儿有些愧疚,见那闻家小姑娘也是诚心,便严肃道:“祈儿,阿父阿母还有哥哥,平日要事缠身,这才疏忽至此,让有心之人下此毒手!从今日起府内开始严查,你跟着清蕙姐姐,要乖些,忙过这两日让你哥哥去接你回来。对了,汀兰也跟着去吧。”

    这有心之人还是自己亲手抱回来的,这么多年,竟没发现她包藏祸心,要害自己的宝贝女儿。

    宋林祈心里盘算着,上一世自己拒绝了清蕙姐姐的好意,那两日在家里还担心着宋矜予的身体,偷偷让汀兰给宋矜予送些吃食。

    没想到那弱不经风,我见犹怜的姐姐摇身一变,成了话本上的蛇蝎美人。

    现下躲去闻宅确实可行,闻家世代文官,府内府外守卫及其森严,出行侍从皆身手了得,再者,多去别处走走,也可静下心来为日后仔细打算,避免灾祸。

    “祈儿很喜欢和清蕙姐姐玩,这两日就麻烦清蕙姐姐了。”宋林祈应了闻清蕙的盛情邀请,闻清蕙像得了宝贝似的抱住宋林祈,连忙摆手说着不麻烦。

    宋太傅朝宋林祈点了点头,转而又沉下声来对宋矜予开口,眼神满是痛恶:“宋矜予,我那年亲手抱你回家,希望你长成你父母那样的清风明月之人,可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此后,你便在宋家庄子上好好生活吧!”宋太傅手掌一挥,转身决绝。

    宋家守卫便不顾宋矜予如何哭诉辩解,扯破衣裙,连夜将她塞上了去乡下庄子的马车,连同着一些牛粪和农具,像是要逃难般,消失在了夜色里。

    “祈儿,跟你清蕙姐姐回府上,可别忘了阿父阿母啊。”宋太傅抹了把脸,换了个温和的表情,想逗乐脸色沉重的宝贝女儿。

    宋林祈朝宋夫人和宋太傅拜了拜,她此刻想要尽情表达对父亲母亲的爱与想念,经历过生死一遭,她比所有人都珍惜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于是她忍住要溢出来的情绪看向宋太傅和宋夫人,含泪道:“阿父阿母,祈儿无论在哪里都会想念阿父阿母。”

    送走了这闹事者,中庭的气氛才缓和了些。

    宋长泽紧盯着闻清蕙,无声质问她为何趁机拐走自己的妹妹,闻清蕙被看穿了心思,赶忙拉住宋林祈的手,生怕她跑了,转头又对着宋长泽抿嘴浅笑道:

    “宋将军如果想念妹妹,欢迎到闻宅做客呀。”

    ............

    “祈儿,你跟你说,我们府上新来了个金州的厨子,那糖醋虾球可谓是一绝,等会儿我们宵夜就吃这个!”坐在闻府的马车上,闻清蕙见宋林祈还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便找些小姑娘都喜欢的美食话题闲聊。

    宋林祈一眼真挚地望着闻清蕙,摸了摸肚子,“清蕙姐姐,我们府上都不许吃宵夜的,我阿父阿母说吃多了会积食,肚子胀,难受得很。”这倒弄得闻清蕙有些不好意思,好像将这乖孩子带坏了。

    闻清蕙有些可惜,这金州厨子的菜肴自己可是每日都要点一回的,便失望地喃喃道:“这样啊,那我们小可怜只能看着姐姐吃了。”

    宋林祈愣了一会儿,偷偷趴在闻清蕙的肩头耳语:“不过清蕙姐姐,我会偷偷吃,你别告诉我阿父阿母。”

    “啊?”这下轮到闻清蕙愣住了。

    马车疾行,车内幽香阵阵,平稳舒适,两个小姑娘对视,都忍不住笑了。

    宋闻两家,一个在东街,一个在西市,行至闻府前,宋林祈已经有些睁不开眼了,临下马车前又偷偷打了两个哈欠。

    闻清蕙想着妹妹许是今日受了惊,是该好好休息一番,便也没有吩咐厨子准备宵夜送至房中,自己去厨房偷吃了两大块马蹄奶糕,躺在床上时连打了三个饱嗝。

    宋林祈与闻清蕙睡在一处,躺在床上这功夫,倦意竟莫名消失了,于是她便和闻清蕙讲起了小话:“清蕙姐姐,你相信人死能复生吗?”

    “我信啊,虽说我阿父让我少看些奇闻逸事的话本子,但这死而复生的本事,可是稀奇。”闻清蕙转过身来摸了摸宋林祈的小脸,仿佛在讲故事般,“妹妹,我听说有一古法,能将死了千百年的人的魂儿都找回来呢,先是要去求那千万年不死的老树精,然后再和它交换...”

    宋林祈有些害怕,连忙用被子捂住脸蛋,眼前漆黑一片,瞬间,那日自己端坐在井中的模样触手可及,可这被子怎么样都扯不开,她快要窒息了。

    “妹妹!别怕!”闻清蕙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妹妹,忙去拉开宋林祈的被子,怕她被蒙坏了,边扯边摸她的小手安抚着,“妹妹,妹妹,我们不说这个了,我给你讲八卦听吧,你别害怕。”

    宋林祈的被子被闻清蕙扯开,她大梦初醒般开始急促呼吸,缓了好一阵子。

    闻清蕙看妹妹惊吓的模样差点叫人,被宋林祈拦了下来,道:“姐姐,无妨,我只是有些害怕牛鬼蛇神之类的,缓一会儿便好了。”

    宋林祈慢慢轻抚自己的胸口才终于顺了气,额前的头发已经汗湿,凌乱贴在脸上。

    她心里想着,还是暂时不和清蕙姐姐说这重生之事了,突如其来的梦魇差点把自己吓个半死。

    闻清蕙见宋林祈已然好了大半,便迫不及待拉着她讲些风雍王朝的趣闻,世家贵族的八卦,夜深了两人才睡下。

    月黑风高夜,天有异象,少女呓语,又在梦中无声哭喊,如此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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