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套圈地摊一段距离后，云然好奇问道：“你第一下是故意没套中的吗？”
殳厉扬轻咳一声，实话实说：“不是，手抖了一下。”
从套圈扔出去的那一刻殳厉扬就知道套不中，他上学那会儿最爱玩的不是大多数男孩爱玩的电子游戏，而是套圈，打地鼠，抓娃娃机。
“为什么套小熊？”云然摸着小熊毛茸茸的耳朵，偷偷看了殳厉扬好几眼，没忍住问道。
殳厉扬道：“之前在疗养院的时候不是答应过你给你找小熊吗？这个熊虽然看起来没那个熊好看，但也能勉强玩，你留着吧。”
云然肉眼可见的开心了：“你还记得啊！”
殳厉扬看着云然开心的样子觉得自己也很开心了不少，云然的刘海长长了很多，他帮云然把搭在睫毛上的刘海别到耳后，露出云然光洁的额头，他扬眉问：“一个小熊就能让你这么开心？”
云然高兴得小小蹦了一下：“小熊是你送的，你还记得对我说过的话！”
云然蹦起来的时候发顶轻轻碰到了殳厉扬的手心，殳厉扬顺势揉了揉云然，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云然的发丝，温温凉凉。
有好多次，殳厉扬都觉得云然说话很直接。
她直接地把自己的喜恶表现出来，也直接的把她对他的感受表达出来。
所以殳厉扬能清楚感受到云然对自己的依赖。
从好多年前，殳厉扬就已经学会不去依靠谁而活着，他的成长几乎没有依靠父母的时候。
同样的，也没有人想要依靠他。
曾经有朋友在酒后说过对他的真实感受——
不是很敢全身心的依赖他，他的形象气质就让人觉得是难以接近，桀骜难惹的类型，而且他的处事风格也不柔软，有时甚至有些极端。相比于依赖，还是和他互相利用更有安全感。
殳厉扬总是在想为什么陶婉宁宁可忍受贫穷，忍受痛苦也不愿意向他求救？
他不止一次向她表示过自己不求任何回报，只是因为他是她的儿子，所以想帮助她度过难关。
这个问题的答案直到今天他都没有想明白。
殳厉扬回想了下把云然带回别墅那天。
那天他的确不太高兴，但对他而言，把人带回来就已经意味着他对她的排斥感并不强，至少没有那么恶劣。
他会这样做大概和云然黏黏糊糊缠上他有很大关系，云然谁都不信，只信他，这恰恰戳中了殳厉扬的点。
有的人在撸猫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放松自己，殳厉扬觉得云然的头发和猫毛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一下一下揉着，舒适的手感让他整个人都柔软了一点。
通过这段时间的点点滴滴，殳厉扬觉得云然应该是挺喜欢自己的，他没怎么想就问了出来：“云然，你喜不喜欢我？”
问完，殳厉扬才意识到自己问这个问题可能有些不妥。
“喜欢！很喜欢，非常喜欢，最喜欢你了。”云然边说边重重点头，一连串说出四个喜欢，清澈的眼眸里满是认真。
殳厉扬问的喜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他想云然回答的喜欢应该也只是朋友、或者说更像是兄妹之间的喜欢。
可即便知道是这样，在听见“喜欢”这两个字从云然开合的唇瓣吐出时，他心里还是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像是有一个小兔爪在他心头轻轻拍了一下似的，颤颤痒痒的。
这晚他们玩了很晚，回家的路上，云然抱着毛绒小熊在车上睡着了。
殳厉扬把空调调小，还放慢了一点车速。
手机却在这个时候震动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殳厉扬突然有点反感这个电话，他不太想接。
最近这段时间，他接的电话里就没几件好事。
电话响个不停，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多半是有重要的事要说。
殳厉扬皱了皱眉，还是接了起来：“喂？”
“扬哥！好消息！”刚一接听电话，那边就传来喜悦的声音。
殳厉扬心里的弦放松了一下：“好消息？”
“对，天大的好消息！”那人道，“扬哥你还记得你之前让我查云峰他妹妹在国内有没有其他亲人吗？我终于查到了！”
殳厉扬神情一顿：“什么？”
“云峰有个朋友一直在国外，我查到他这周会回国，听说他回国的主要目的就是处理云峰的事。”
殳厉扬目视前方，皱眉：“这个人什么来头？”
“他叫宋詹，是个富二代，不过年纪轻轻就创建了自己的品牌，这几年都在国外打拼，有一定影响力，之前云峰的公司能办到国外，他在前期起了一部分作用，而且好像云峰的妹妹在国外的时候也和他一直都有联系。”
殳厉扬心里那根刚松了一点的弦突然绷紧：“确定他们一直都有联系？”
“确定，云然在国外住的公寓就是宋詹名下的。”
殳厉扬没说话，电话那边的人揣测着他的心思问道：“要不要我提前联系一下宋詹？这样他回国之后也能尽快把云峰的妹妹接走，你老早之前不就念叨着家里多个人不适应吗？这下好了，问题解决了！”
如果他在和殳厉扬视频的话，他就会发现殳厉扬的脸上丝毫没有问题解决的开心。
“不用，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找个时间自己联系他。”殳厉扬侧头看了眼云然，云然睡得很沉，怀里抱着毛茸茸的小熊，她没有手机，就把小兔子手机链缠在了无名指上。
如果这个电话在一个月之前打过来，那殳厉扬一定会毫不犹豫直接给宋詹打电话，让他把云然接走。
但现在……
殳厉扬蹙眉，食指微微从方向盘上翘起一点，又放下。
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好像没有那么希望云然走，云然乖乖的，不会乱碰他的东西，也不会耽误他的工作。
这样乖的小姑娘，留在身边也不是不可以……
在接到这通电话之前，殳厉扬的心情还是挺好的，可惜这通电话把他的心情搅了大半。
“云然，醒醒，到家了。”殳厉扬晃了晃云然，云然的脑袋没有支点的跟着前后摇晃。
“困……”云然迷迷糊糊说了点什么，然后眼睛一闭，抱着小熊又睡着了。
殳厉扬皱眉看了会儿云然，忽然想到了什么，唇角一动，笑了。
他觉得自己可以明天找个时间把宋詹的事情和云然提一下，征求一下云然的想法。
既然这件事的当事人是云然，那就让云然自己决定吧。
如果到时候是云然不想跟宋詹走，那就和他无关了。
只能说是云然太依赖他，太黏着他，他能怎么办？
他只能继续好好养着云然了。
殳厉扬的心弦重又松了下去，他神情都带着淡淡的轻松。
云然睡得那么熟，殳厉扬没有继续想要弄醒她，他弯下腰轻轻抱着云然，云然抱着小熊，两人一熊一起走进别墅，点亮一扇扇窗子。
殳厉扬把云然放下的时候发现云然睡着的时候无意识伸出一根手指勾着自己的衣服，熟睡中的女孩子力气倒是不小，殳厉扬硬是没拽出来。
这让殳厉扬想起他有一次抱朋友家的孩子，小孩才几个月大，小手嫩得像豆腐，可攥着他的手指就不松开。
当时他非常震惊小婴儿居然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此时此刻，要不是云然的确睡得很踏实，他也要怀疑云然是不是在装睡了。
殳厉扬把云然放到床上，给她摆正枕头又盖好被子。
枕头下面露出一块绿色，殳厉扬把东西拿出来，发现是一个绿色皮面的笔记本，上面画着简单的卡通图案。
他之前就看见过云然拿着笔在一个绿色的本子上面写东西，感觉就是这个日记本。
说实话，他挺好奇云然会写些什么，她写下的东西里面会不会提及他。
但他看了两眼本子，还是把本子慢慢塞回云然枕头下，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
云然第二天醒来就看见一双黑亮的大眼睛。
她有点懵，愣了几秒后突然开心地抬手去搓小熊耳朵。
这是殳厉扬昨天给她的小熊。
云然从床上爬起来，摸出那个绿色日记本，想了想，在上面标注了日期，写了几行字。
写完之后她还用笔头戳着脸蛋歪头思考了一会儿，她看看小熊，在纸上画几笔，又看了看小熊，又在纸上画了几笔。
来来回回好多次之后，云然终于满意地合上本子，蹦蹦跳跳下楼去吃早餐。
殳厉扬不喜欢家里有外人，所以他在家的时候阿姨一般都不会来，云然的早餐基本都是吃一些面包零食或者速食食品。
让人意外的是，一楼居然飘来馄饨的香气，云然循着香味来到餐桌前，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个时间殳厉扬居然已经起床了，还破天荒地准备了满满一桌子早餐。
虽然是买的吧，但也很用心了。
馄饨，蟹黄饺，生煎，卤粉，还有各式小菜。
殳厉扬一边摆盘，一边微笑着招呼云然，云然揉了揉眼睛确认了一下，殳厉扬的确是笑着的：“看着干什么？坐下吃呀，这么多东西还没有你喜欢的吗？”
云然有点受宠若惊，她扶着椅子不太敢坐下。
殳厉扬居然把手中的外卖盒放下，绕到桌子这边扶着云然肩膀把云然摁在椅子上，笑得异常随和：“怎么还拘束了？想吃什么就吃。”
云然仰起脑袋去看殳厉扬，想要从殳厉扬脸上探寻到蛛丝马迹：“为什么买这么多早餐呀？”
殳厉扬：“就是觉得你会喜欢吃，正好我今天醒得早，就去给你买了回来，难道这些东西是你不喜欢吃的吗？”
云然连连摇头：“喜欢喜欢，我很喜欢吃。”
殳厉扬又朝云然笑了一下，他还给云然夹了一个蟹黄饺：“尝尝味道怎么样？”
云然觉得殳厉扬怪怪的，但她也说不出来那里怪，她只好低下头咬了一口蟹黄包：“好吃。”
殳厉扬坐到她对面，笑着关怀道：“那就多吃点。”
云然吞了口口水：“好。”
整个早餐的时间，云然几乎每次和殳厉扬对上视线的时候殳厉扬都在笑。
笑得云然心里很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