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八月十五日,是为祭月节,为保风调雨顺,天子携储君赴天坛拜祭,众皇子随同。

    谭怡借口身体不适告假半日,又躲在山庄晒太阳。

    前些日失足落水,她接连三日高烧不退,也就昨日身子才稍微松快些。恰好近日天气转冷,阴雨连绵多日,天幕暗沉,山庄风声呼啸,甚是压抑。好在今日出了太阳,有些暖意,便让手下搬了软榻搁在院中,拿了把小扇遮脸小憩,甚是惬意。

    不远处有细碎脚步声由远及近,谭怡眉睫动了动,紧接着身子略重,细弱的风便被薄毯挡开,瞬间一阵暖意涌来,她懒懒的缩进毯子里,享受绒毛摩擦脸颊,丝滑舒服。

    “哼,跟个小猫似的。”

    男人轻快的宠溺声,带着厚重又稳重的磁性洒进耳朵里,谭怡越发觉得心情舒畅欢喜。

    懒懒道:“今日天子祭月,你不去天坛,跑我这里来作甚?”

    虽是嗔怪,却并无半分怨怼,尽是温柔。

    楚洛见状,压在心上的大石头险险落地,他长输了口气,释然一笑:“祭月的是天子,陪同的是储君、随行的有六哥等备受宠爱的皇子,我去了顶多算个陪衬,倒不如躲在府上偷懒半日,一来可以来陪你,二来可以多陪陪你。”

    “噗嗤……不要脸。”谭怡没忍住,往日里最是厌烦这等甜腻之语,觉得简直是污染耳朵,可当真轮到自己喜欢的人同自己讲时,便觉得满心欢喜。即便知道他是因新婚燕尔不宜出现在祭礼之上,这才留守京都,并非他说的那般为了自己,可此刻心里耳里尽是他的甜言蜜语,半分也舍不得责怪,只不过嘴上还是嗔怪道:“我觉得一个人晒太阳甚好,比两个人要好的多。”

    她这话言下之意明显,楚洛自然明白。心尖一动,暗怪自己嘴欠,哪壶不开提哪壶。虽然她未曾与他计较他与楚倩成婚之事,可是他知道,她心底里是十分难过的。

    于是走上前去,拉起她压在腋下的手放在手心摩挲,知道有些事情不提为妙,于是转移话题道:“今夜我们去城中赏月如何?”

    谭怡抽回手,俏皮道:“不好。”

    楚洛一愣,随即宠溺的笑起来:“你向来爱说反话,如此斩钉截铁的拒绝我,恰是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我前些日着人给你做了件衣裳,等你乐意了试一试。”

    “做衣裳作甚?我又不缺衣裳穿,男装女装,我多得是。”谭怡睁开眼,看了楚洛一眼,笑眯眯道。

    楚洛继续摩挲她的手:“在我家乡,与女子成婚前,要给女孩子家做四身衣裳。这是头一件,你先看看喜不喜欢。”

    听到成婚两字,谭怡心尖抽了抽,有丝痛苦,更多的却是被在意的甜蜜。西楚的风俗,是给正妻礼待。

    楚洛此举,是想告诉她,他的正妻,只有她一人罢了。

    谭怡掩下心里的欢喜,面上仍旧不动声色的懒懒道:“我说不喜欢,能退吗?”

    楚洛闻言微愣,想到一事,随即笑容更深:“自然不能,记号的都做,便是我的,这辈子便也只能是我的。”

    “嘁……霸道。”谭怡手上用力牵扯,顺势将楚洛拉入怀中,楚洛不小心险些摔下软榻,随即抱起谭怡进了屋。

    傍晚时分,街上的灯会便已开始,长街两侧挂满了形状各异的花灯,烛火被点燃的一瞬,色彩缤纷,十分绚烂。从长街的中端开始,各色小摊夹杂其中,有的是猜灯谜送礼品,有的是卖花灯,游人往其中,络绎不绝。

    谭怡身着鹅黄纱裙,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走在楚洛身侧。

    “原来,京城的中秋夜,竟这么热闹有意思。”

    楚洛闻言,心口下意识的划过一抹心疼。能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有意思三个字来,着实需要些分量,于他而言一个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节日,对曾日日游离于生死之间她而言,竟如此不寻常。

    遂承诺道:“以后每年的今天,都会如此热闹。”

    “当真?”正欣赏花灯的谭怡转头回来,犹如孩童般布满满脸纯真干净的笑,没有了筹谋的算计,满眼都是欢喜与俏皮。

    楚洛有一瞬的失神,随即点头:“当真。”

    “好。”谭怡露出甜甜的笑,指着热闹的长街道:“往后的今日,我要你带我去不同地方,去看天南海北更有意思的中秋夜。”

    楚洛拉起谭怡的手,重重的点头:“好。”

    “公子,给夫人买盏河灯吧,今日月上仙人显灵,今夜放灯最是灵验,保佑公子夫人夫妻和美,白头偕老。”

    肉脸圆圆的河灯老板笑嘻嘻的看着楚洛,诚恳的推荐手里捧得荷花灯。

    闻声,谭怡有些害羞的看了眼楚洛,本想解释自己并非楚洛夫人,却又不想破坏了这美景,更想贪图一回他夫人的身份同他一起。

    看着笑起来福气满满的老板,谭怡心情格外的好,于是接过老板手中的荷花灯细看,因为手巧,做的跟真的几乎一样,便看向楚洛,俏皮笑道:“就它了。”

    楚洛宠溺的笑了笑,从腰间掏出荷包付了钱。

    老板乐呵呵的指着一旁的笔墨纸砚道:“夫人可以坐这里写下心愿,然后同公子一同去东门放灯。”

    谭怡坐好,命令楚洛转身不能偷看,于是心情不错的写下心中的小秘密。

    老板笑嘻嘻的目送两人离开,还不忘说了很多祝福的话。

    “如果人人都像老板这般嘴甜,哪里愁生意不好。”谭怡小心翼翼的捧着河灯,与楚洛闲聊。

    “是啊,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只可惜,知道这个道理的人少之又少,愿意如此待人的更是寥寥无几。所幸,今日,被我们遇到了。”楚洛回应道。

    “走吧,我们去放灯。老板说了,放南护城河,最是灵验。”谭怡说着,拉着楚洛转身。

    楚洛宠溺笑着,顺从的转身:“都听你的……小心。”

    二人一转身,恰撞上迎面而来的一人,楚洛护住谭怡,正想责备行人,那人已先开口:“主子。”

    “你怎会在此?”

    “不好了公子,公主……夫人她……”

    吴全也是没有料到,会这么快遇上二人,遂急急忙忙的说明了来意。

    闻言,谭怡脸上的笑容一凝,抬头看向楚洛,楚洛也正看着她,于是二人同时看向吴全。

    吴全看了二人一眼,目光落在了他们拉在一起的手上。随后有些犹豫是否该继续说下去。

    谭怡有些别捏的想抽回手,试了试,楚洛反倒拉了更紧。

    随即有些扫兴的盯着吴全示意其继续说完。

    吴全遂道:“夫人被绑架了。”

    “什么?”楚洛以为自己听错了,遂又问了边。

    谭怡用力抽回手,脸上的笑尽数消失,只余下一脸疑惑和担忧,遂抢先一步说道:“快讲具体些。”

    楚洛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有些愧疚。

    她不理,只等着吴全说话。

    吴全看了楚洛一眼,遂道:“昨日王爷出门后,夫人就说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出门走走,我等要陪同,夫人坚决不让。傍晚时分夫人未归,只是让人送来一份信,说是路上遇上将军,便回驿馆待一宿,今日回来。可一个时辰前,将军忽然登门告知夫人被绑失踪,绑匪要他以赤玄令做交换,今夜子时在城外换人。”

    楚洛沉眉,原本松散的情绪已经有几分紧张。他转头看向谭怡,只见她脸色并不好,心下一沉,以为她必定不想为了救一个陌生人而动用赤玄令。可是楚倩的赤玄令为了让赤墨前来助他已经还给了玄庄,如今手里会有赤玄令的,只有曾是赤墨的谭怡了。

    他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能否将赤玄令借我一用?”

    “你夫人两日不在府中,你竟不知?”

    于此同时,说话的还有谭怡,只是谭怡问的问题,除过让楚洛大吃一惊外,让吴全也目瞪口呆。

    楚洛愣住:“我……”

    “你什么你?你自己的夫人两日未归家,你都不知道,你这个夫君倒底是怎么做的啊?”想到被绑失踪的楚倩,谭怡心头一酸,劈头盖脸便是一顿臭骂。

    楚洛见状,想解释,可实在不知如何开口,从成婚后第三日回门一同陪着楚倩去了驿馆,旁的时候他不是在处理事情,就是跑来找这家伙了,实在不知道楚倩在不在府上。何况楚倩常年呆在沙场,又有一身武艺,他确实也没担心过她的安危。

    “这是京畿重地,她又有武艺傍身,我没想到……”

    “呸,什么没想到,她大老远嫁过来,人生地不熟,就算武艺再高,总也有防不胜防的时候。算了,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救人。”

    “……”楚洛僵在原地,他从未想过,竟会有人愿意为情敌担忧。

    “姑娘说的是,可是没有赤玄令,没法救人啊!”吴全以为楚洛的欲言又止是为了赤玄令,于是解释道。

    谭怡闻言看了楚洛一眼,并没有正面回答吴全的话,只是道:“走,先出城,赤玄令自然会有人送来。”

    吴全狐疑的看向楚洛,楚洛黑眉一沉,看向谭怡。

    谭怡遂道:“还不快走。难不成,你去救你夫人,还要把我带上么?”

    闻言,楚洛眼中划过一抹薄怒,迟疑半响才道:“你自己回去,路上小心。”

    “好。快走吧,不然就赶不上救人了。”谭怡看了看天,催促道。

    吴全满脸焦急,却又不敢催。听到谭怡催促,竟然投来一抹感谢的眼神。

    谭怡嘴角稍微勾了勾,径直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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