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女士是莱克特伯爵的夫人，大家都习惯用她的日本名字称呼她为紫夫人。”萨奇说道。和警察说话对于他来说是需要一点勇气的。

    “紫夫人，我想和您还有您的侄子都单独聊聊。”

    “对您的工作我很尊敬，但是恐怕您说的那种情况是不可能的，督察。”紫夫人说。

    “哦，夫人，这是完全可能的。”波皮尔督察说。

    “欢迎您到我家来，也完全欢迎您和我们一起谈。”

    汉尼拔牵着萨曼莎的手，站在楼梯上说道：“晚上好啊，督察。”

    督察转向汉尼拔。“小伙子，我希望你能跟我走一趟吗？哦——旁边这位——是您的······女儿吗？夫人？”后面这句话当然是对紫夫人说的。

    “当然可以，督察。”汉尼拔回答道。

    “是的，米亚是我的女儿。”紫夫人点点头。然后又对萨奇说：“把我的外衣拿来好吗？”

    “没有这个必要，夫人，”波皮尔说道，“您不用一起来。明天我到这儿来和您谈，夫人。我不会伤害您侄子的。”

    “可以让我和汉尼拔一起去吗，先生？”萨曼莎忽然开口说。

    “小姑娘，你是叫米亚吗？”

    “我叫萨曼莎，先生，米亚是我的中间名字，妈妈比较喜欢这么叫我。”

    “你可能不明白，我带你——带你哥哥走是因为他可能知道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相关的东西。”波皮尔督察用一种在萨曼莎看来是给一两岁的小婴儿描述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的耐心语气解释他为什么要带走汉尼拔。他可能不太会和“小孩子”打交道，萨曼莎想。

    “我明白您的意思，督察，”萨曼莎没有再用“先生”这个称呼，而是用了“督察”，波皮尔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

    萨曼莎继续说：“汉尼拔一直和我待在一起，他了去哪里，做了什么，我都知道。而且我会很安静的，不会给您的工作添乱的。”

    “米亚！”紫夫人对萨曼莎摇了摇头，看样子有些生气。萨曼莎则回了她一个“我很无辜”的表情，然后继续看着波皮尔。

    波皮尔督察看着萨曼莎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最终还是缓缓的点头，答应了。“可以。你和你哥哥一起跟我来。”他说。

    “没事的，亲爱的夫人，”汉尼拔说。“我会看好曼莎的。”

    紫夫人松了口气，袖子里紧紧抓着手腕的手也放松了一点。

    ——————

    漆黑的尸体防腐室里一片安静，只听得见水慢慢滴在水池里的声音。督察、汉尼拔和萨曼莎站在门口，雨点落在他们的肩膀和鞋子上。汉尼拔把萨曼莎往自己怀里搂紧了些，好让她不被雨淋到。

    莫蒙特就躺在里面，萨曼莎能闻出他血液发出的味道。她和汉尼拔都在等着波皮尔开灯，很想看看这个警察所说的巨大差别是个什么情形。

    “如果再看到保罗，你觉得你还认得出他吗？”波皮尔问汉尼拔。

    “我尽量，督察。”

    波皮尔打开了灯。按照吩咐，殡葬礼仪师已经把保罗的衣服脱去，装到了纸袋里。此前，他把屠夫的尸体放在一件橡胶雨衣上，用粗糙的针法缝上了他的肚子，又拿毛巾盖住他被割断的脖子。

    “你还记得屠夫的刺青吗？”

    汉尼拔绕着尸体走着，萨曼莎跟在他身后。“记得。我没看懂是什么意思。”在他说完这句话以后，萨曼莎瞟了他一眼，暗自“佩服”着汉尼拔又在睁眼说瞎话。她又看了看站在尸体另一侧的督察，他的眼睛里充满着智慧而又迷离的眼神——得，这人肯定没发现。

    “写的是什么？”

    “这是我的，你的在哪儿呢？”和他们一同进来的殡葬礼仪师罗热回答。

    “或许应该这么写：这是你的，我的在哪儿呢？这是你第一次杀人，我的头在哪呢？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您不太应该说这样的话。我希望如此。您是不是巴望着他的伤口在我面前能流出血来？”

    “屠夫对紫夫人说了什么话让你失去理智？”

    “他的话没让我失去理智，督察。每一个听到他说话的人都感到厌恶，包括我，包括曼莎。他的话太难听了”

    “他究竟说了什么，汉尼拔？”

    汉尼拔低头看了看背对着他站在身前，才到他胸口的萨曼莎，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才继续说：

    “他问日本女人底下那玩意儿是不是横着长的，督察。他当时说：“‘嘿，日本婊｜｜子！’”

    “横着。”督察沿着保罗·莫蒙特肚子上缝针留下的痕迹比量着，手几乎碰到了尸体。“这么个横法吗？”他扫了一眼汉尼拔，想从他脸上找到点什么，但是失败了。督察从汉尼拔的脸上什么也没读出来，只看到他把手从萨曼莎的耳朵旁移开放到她肩膀上。所以又问了一个问题：

    “看到他死了，你们有什么感觉？”

    汉尼拔把屠夫脖子上的毛巾掀起来看了一眼。“无所谓。”他说。

    萨曼莎忽闪着她在灯光下发出莹莹的光的眼睛，露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没什么感觉。”她的声音很清澈，像是流淌的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