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花和刀

    “早安,汉尼拔!”

    紫夫人在大厅里插花,萨曼莎坐在她旁边,看到汉尼拔走来,向他招了招手。

    汉尼拔坐到离曼莎差不多一步远的,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对她笑了笑。发现紫夫人其实一直在看着他,而后对紫夫人行了个点头礼。

    “你和你叔叔很像,汉尼拔。”紫夫人说。但下一秒就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嘴角的微笑僵了僵。

    萨曼莎显然也意识到了尴尬的气氛,指了指面前的花篮,那里已经有了两枝半开的铃兰和一朵牡丹:“汉尼拔,你想试试这个吗,很有意思的!”

    汉尼拔轻轻点头。

    紫夫人拿起一枝深粉色的蝴蝶兰,示意汉尼拔拿着,在空中示范了一下动作,才把手上的小刀递给他。“用这个。”

    在传递的过程中,萨曼莎看到了长方形的刀片,削花茎时要用拇指垫着的。

    汉尼拔将花茎切短,然后把花放进花篮,摆出一种和插花的布局以及整个房间都十分协调的形状。之后,他把切下来的花茎放在桌子上。

    很漂亮,萨曼莎想,比她第一次弄的强多了。

    紫夫人似乎也很满意。“我们可以把它叫做moribana*,倾斜剪枝的方法。”她又将一支还未完全绽放的白色鸢尾花放到汉尼拔手中。“但是这支你想放在哪儿呢?或者说你觉得有必要用它吗?”

    (*moribana:盛花,是日本花道的一种形式。在插花时,将花材的枝干呈对角线斜着剪下,使枝干末端纵向分裂,这样便很容易地插入针状支撑物中。盛花是现代插花艺术的主流方法)

    汉尼拔接过花,悄悄看了一眼一直在看他的萨曼莎,心里已经想好要把它放在哪里了。

    萨曼莎看汉尼拔削着花茎。壁炉中,水在茶壶里翻滚着沸腾起来。萨曼莎和汉尼拔同时听到了水沸腾的声音,她发现汉尼拔脸色顿时就变了,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萨曼莎是在听到皮肤被割开的声音是回过神的。

    这时汉尼拔也在紫夫人的呼唤中反应过来,沾上了鲜血的鸢尾花掉落在桌面上,刀子也哐啷一声掉在地上。萨曼莎甚至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在竭力控制着情绪,他站起身来,将流着血的手被在身后,朝紫夫人鞠了一躬便朝走廊走去。

    “汉尼拔。”紫夫人试图唤住他。

    他到了自己房间的门口。

    紫夫人刚要站起来去追汉尼拔就被萨曼莎拉住了,“妈妈还是让我去吧,以前鲁芬先生教过我包扎的方法。”紫夫人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萨曼莎却对紫夫人笑了笑,又亲了一下她的脸颊追了上去,紫夫人在她的身后有些担忧的望着她。

    “汉尼拔。”萨曼莎飞快的跑着,终于在汉尼拔关门之前追上了他,看着他的眼睛。汉尼拔侧了侧身让开门口的一块地方,萨曼莎走进屋内,转过身来,汉尼拔也关上了门,正微微低头面对着她。而他没有放在门把手上的那只手已经满是鲜血。

    看到萨曼莎握起自己流血的手时,汉尼拔瞳孔的大小起了些微妙的变化。

    萨曼莎用一只手的食指和拇指按住汉尼拔流血手指的指根两侧*,环顾房间,看到装着之前给他处理嘴唇上伤口时候用的东西的涂着白漆的金属罐子还在床头柜的角落,稍稍松了一口气。

    (*:拇指指根两侧是止血点,按住不仅可以暂时止血,还可以短时间内让伤口神经末梢麻木,从而感觉不到疼痛)

    用酒精把汉尼拔手上伤口的血迹冲洗干净,萨曼莎从金属罐子里找出一个被透明塑胶布包着的线轴,上面是肉色的线,她剪下一截适当长度的穿到了同样是从罐子里翻出来的缝合针上,把它们浸在装满酒精的小碟里。汉尼拔认出那是之前她放白兰地的碟子。

    萨曼莎扶住汉尼拔的手替他缝合,留下了几个整齐的针脚。由于她刚才掐住了止血点和酒精的冲洗,汉尼拔的拇指已经不再流血了,而汉尼拔就镇静地看着她给自己缝针,对仅有的刺痛没有任何反应,视线一直没有从萨曼莎身上移开。

    “好了,用肠线来缝合等伤口好了就用不着拆线了。”萨曼莎给汉尼拔的拇指缠上绷带,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浅色的眼睛,而汉尼拔同样看着她的眼睛,唇角似是有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萨曼莎嘟了嘟嘴。“和我说句话吧,汉尼拔。”

    汉尼拔的脸像水面一样微颤着,嘴唇也在发抖。

    “谢谢。”他的声音很轻,还有些沙哑。

    萨曼莎笑了,“要不要去把刚才放在那朵花完成?”

    汉尼拔也露出微笑:“当然。”他说这句时声音也很轻,就像耳语一般。

    “嗯······你这样说话,喉咙会不会疼?”

    “还好。”

    “那我们把你可以说话了的事告诉妈妈?”

    “先不要,我想给紫夫人一个惊喜。”

    “那这现在就是我们的秘密了?”

    “当然。”汉尼拔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萨曼莎的头。

    —————

    维格庄园阁楼的门以前是安在房间里其他地方的,门上雕刻着一张脸,是依照一个希腊的滑稽面具刻上去的。

    萨曼莎和汉尼拔从这扇虚掩这的门悄悄朝这宽敞的阁楼房间的深处走去。他们经过多年来留在阁楼里的许多东西,有大行李箱、圣诞节装饰、草坪装饰物、柳条家具、歌舞伎和能乐堂的演出服,还有拴在柱子上的一排牵线木偶,节日时可能会拿出来表演。

    离门很远的地方有扇天窗,遮光的百叶窗透进微弱的月光。紫夫人跪坐在一个小祭坛前,唯一的光量是她刚刚才点燃的蜡烛。

    汉尼拔和萨曼莎站在一堆从房梁上悬挂下来,像帘子一样的面具后面。本来是被萨曼莎拉来看紫夫人把早上的花篮摆在哪里的汉尼拔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自主地想往前走走,看得清楚些,不料碰到了这“面具帘”,碰出叮当的响声。

    紫夫人猛然回头,“汉尼拔?”她又看了看站在汉尼拔旁边的小身影,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

    “米亚。”

    被发现了。

    萨曼莎走出来,跪坐在紫夫人左边,汉尼拔坐到了萨曼莎左边。他感到似乎有鬼魂赫然出现在自己的上方,于是朝黑暗中望去。紫夫人拿起一旁的烛台为他照明,烛光一下子从汉尼拔身边掠过,到达他的上方,洒在祭坛上穿着铁甲的脚上,洒在骑士的铁手套中握着的军扇上,洒在胸甲上,也洒在日本武士指挥官的铁面罩和带角的头盔上。铠甲前面的木质刀架放着日本武士的武器——长剑和短剑,一把短匕首还有一把战斧,都摆在铠甲前面的架子上。

    早上的花篮摆在小祭坛的极左边。

    “这里是我们向祖先祷告的地方,”紫夫人解释到,“请他赐予我们勇气和力量。”

    出于礼节,汉尼拔和萨曼莎在祭坛前福了福身,萨曼莎已经这么做很多次了,其实她行的礼没有一次是像妈妈那样发自内心的,她默默腹诽,命运的好坏是由自己决定的,即使隔三差五的向

    “祖先”祈祷,也没有防止她父亲罗伯特·莱克特的死亡,不是吗?

    汉尼拔此时也分了神,他已经被铠甲强烈地吸引了,他朝架子伸出手,想摸一摸那些武器,紫夫人举起手来阻止了他。

    “我只有在祖先诞辰的时候才有资格行使这份容易荣耀,用丁香油擦拭他的武器和铠甲。”她拿起一只小瓶,爬去塞子,让汉尼拔闻了闻。

    和我当时碰这些东西时一样的话,萨曼莎想着,也吸了吸鼻子,奇怪这油放了好几年味道居然一点没变。

    在铠甲前的低台上放了一卷画,画卷展开了一点,刚好露出衣服画。画面上是一个身穿铠甲的武士接见家臣的情景。“这是大阪城战役之后的景象。”紫夫人解释道。汉尼拔将卷轴又展开了一点,看到了下一幅。

    在这幅画中,穿着铠甲的人在主持一场展示武士们斩获的头颅的大会。每一颗敌人的头颅上都写着死者的名字的布条。布条一般系在头发上,若是死者没有头发,则系在耳朵上。

    “这个武士正在展示敌人们的首级,很有意思对不对!”萨曼莎转头看向汉尼拔,他的眼神里明晃晃的透露出“是的这很有趣”的信息。

    紫夫人在萨曼莎的脑后弹了一下,若无其事的从汉尼拔手里把画抽出来重新卷起,“这里还有其他的画,你会感兴趣的,而且它们也更适合你看。”她顿了顿,又继续说:“做个有教养的人,汉尼拔,”她看着汉尼拔,“还有米亚。”她又看了看米亚。“并且要勇敢——就像你们的父亲一样——也像他一样。”紫夫人把头转向祭坛上的铠甲,定定的望着,不知在想什么。

    又待了一会儿,三人就离开了,但是汉尼拔走之前把那只带着血迹的,有些隐没在其他花中的鸢尾拿了起来,重新放在了花篮中最显眼的位置。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