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兰地酒

    萨曼莎提着枕头在走廊里闲逛,即使现在已经是半夜一点了,可她还是睡意全无,可能是因为又多了一个家人太兴奋了吧?她想。

    自从她的父亲——罗伯特·莱克特伯爵因病过世以后,她和外界就很少接触了,将近一年没有去过任何宴会,礼仪课已经全部学完,教她文学和数学的莉娜老师十几天才会来一次。想到这里时,她将手里的枕头泄愤一样的往墙上轻轻摔了一下,几片羽绒被碰撞出来,飞到空中,又因为静电被吸引在绢丝质的墙纸上,寂静走廊里只有钟表指针转动的咔哒声和来自萨曼莎的呼吸声,以及她转身继续向前移动时枕套和睡裙布料细微的摩擦声。

    即使再无聊,她也控制住自己不能在半夜时用“行动”表现出来,因为自己的心情不好影响其他人休息——即使那“其他人”是自己的妈妈或家里的佣人也不可以,这在她看来也是很失礼的,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要在他们面前尽量保持最好的形象。

    自己的礼仪课学的也太好了点,曼莎自嘲的想,不然礼仪老师也不可能在一年多以前就结束教学——虽然爸爸当时为此表扬了她。

    可她现在多希望自己能学得差一点,这样也能和那位很喜欢她的老师多相处一段时间了,现在的生活,好无聊啊······

    “——不,会改变的。”萨曼莎轻声对自己说;现在汉尼拔来了,她的生活应该会变得不一样了:在天气变暖和之后会多一个和她还有妈妈一起去集市了,有汉尼拔在,那个一身肉的屠夫应该不敢说侮辱妈妈的话了,以前爸爸在的时候他就不敢说——虽然她听不懂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嗯······插花和练习太刀的时候汉尼拔也会一起吧?

    想到这里,萨曼莎重新把枕头提上来,紧紧抱在胸前并且把脸埋在里面,这样才能保证她不会“咯咯”地轻笑出声,心里想着以后的日子会很有趣吧?

    但此时的萨曼莎不知道,在不远的将来,她今天只是出于随便想想的一句话,竟然真的应验了,在很久以后她经常会想,这会不会就是所谓的“一语成谶”呢,当然是对世界来讲。

    抬头看了看眼前开着的门,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客厅了,布拉德就躺在沙发底下的圆形的小地毯上,萨曼莎踮着脚轻轻从旁边走过,客厅另一头同样大开着的门让她轻轻松了口气,原路离她的房间其实绕了个大圈,刚才只是为了杀时间,要不她的房间到客厅的真正路程还不到一分钟呢。

    “米莎,米莎······” 不远处的房间里传来破碎的叫喊声,似是承受着极大痛苦导致的呻|吟。萨曼莎第一反应的跑向汉尼拔的房间,这是做噩梦了吗?

    萨曼莎踉跄了一下停住了,汉尼拔没关门,她直接冲了进来,看见他在床上挣扎扭动着,不断叫着“米莎”的名字。

    “汉尼拔?汉尼拔,汉尼拔!醒一醒!”萨曼莎轻轻晃动着汉尼拔的同时喊着他的名字,她完全肯定他是做噩梦了,还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她借着微弱的光线能看得到,床头附近的空气里也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床上的汉尼拔突然停下了,睁开眼睛呆呆地盯着萨曼莎,沾满血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一个很轻的音节,像是在叫“曼莎”,又像是“米莎”。

    “汉尼拔!”紫夫人出现在门口,看到床边站着的小小的身影,迟疑了一下,“米亚?这是怎么了?”

    “没事的妈妈,汉尼拔做噩梦了,我把来他叫醒。”萨曼莎回答。

    “真的没事吗?”紫夫人并不放心,边问边走进屋里。

    “真的没事的,妈妈,我来照看汉尼拔就好了。”萨曼莎向前快走了几步抓住紫夫人的手,轻轻摇晃,像是在撒娇。

    “那我先回去了,你也不要打扰汉尼拔太久。”紫夫人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头,离开了。

    看着紫夫人关上门,萨曼莎才转身回去拉开床头附近墙上的壁灯,回头后却愣住了——汉尼拔的脸颊边和脖子上满是汗水,下唇因为咬破了的关系正在往外渗血。“那个——你疼吗?”说完萨曼莎就有点想掐自己了,可汉尼拔却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等等。汉尼拔你别动。”萨曼莎边说边抽出手帕,把他脸上的汗擦掉,然后搬了张凳子走到房间角落的门上镶嵌着玻璃的书柜前,踩着凳子从顶层拿下来一个玻璃瓶子,又从下面一层提了个小药箱,然后抱着这两样东西走到床头。

    汉尼拔这才看清,那个玻璃瓶其实是个酒瓶,琥珀色的液体装到八分满。

    “能别用见了鬼的眼神看着我吗?”萨曼莎把药箱和酒放在床头柜上,从里面拿出平常用来倒酒精的小碟子,故作生气地朝汉尼拔嘟了嘟嘴,“要是用酒精消毒嘴上的伤口你的舌头可能会肿,所以我才拿了白兰地,小说上有写这个能当药用。”然后拿起酒瓶伸到他面前,瓶子上贴着写着干邑白兰地字样的标签。

    汉尼拔看着她无比熟练的把酒倒进碟子,用镊子夹着棉花,浸在酒里,拿出来,莫名让他感觉她这么做得有很多次了。

    “好了!”把血迹擦干净,这张脸终于能看了。嗯......应该说是萨曼莎觉得“终于”能看了。

    “汉尼拔——你长得真好看。”

    “······”看着一脸傻笑的小姑娘,汉尼拔已经无力去想刚才做的恶梦了,眼前萨曼莎的轮廓却和记忆里米莎微微重合,突然又分开,最后定格在她身上。

    “今晚我们一起睡吧汉尼拔,以前我做噩梦的时候只要爸爸或妈妈陪我一起睡就不会继续梦下去了。”正在发愣的汉尼拔感觉萨曼莎在对自己说话,猛地回神就听到了这句,条件反射的往里挪了挪。

    萨曼莎看汉尼拔像是同意了,小小的欢呼了一声,把一直放在床头柜上的枕头抱起来,关上壁灯,房间里重新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睡个好觉哦,汉尼拔。”萨曼莎说。然后又在汉尼拔的脸颊亲了一下,躺好。

    过了几分钟,她又喃喃道:“以前妈妈也会在睡觉前给我一个晚安吻的,不过到自从爸爸去世以后······就没有了。”萨曼莎的声音很轻,像是呓语一样。

    汉尼拔在漆黑中盯着天花板,他能感觉到有一只小小的手轻抓着自己的衣袖,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着了。

    依稀记得年幼时母亲也会给自己和米莎一人一个晚安吻,能让他心中安宁。即使全家转移到木屋之前那天的晚上也是一样,到木屋后······她没能撑到夜晚。之后的那些日子到现在已经有些模糊,只有那份恐惧和绝望清晰依旧,但他总会想起来的,那几张恶魔般的面孔——剥夺了他梦中最后的宁静。

    轻轻叹息一声,他身边这个小女孩令他不住的羡慕,但她现在也——和他有点相似?在叔叔去世后,他美丽的婶婶,是忘记了每晚给女儿的吻吗?

    这天晚上,汉尼拔难得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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