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在事态发展越来越严重，网上的各种推测和言论越来越离谱时，陆知夏忽然更新了一条超博，以简洁的“欢迎祝福”四个字公开承认了女友的存在，并且配了一张牵手自拍照。

    照片里女孩害羞似的把头抵在陆知夏的肩膀上，躲避着镜头，只拍到了红玉似的耳垂和乌黑亮丽的秀发，有几分娇嗔的意味。两人十指紧扣着把幸福大方的展示在镜头前，陆知夏侧头垂眸看着女孩，满眼宠溺的微笑，虽然没有加任何的滤镜和修图，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张照片，却像是满屏都飘着粉红泡泡，肉眼可见的甜蜜。

    然后，超博的服务器又炸了。

    与此同时，飞达传媒的总裁办公室里，舒灿也正式与姜然达成了合作协议。因为明年舒灿还有实习，所以目前双方只签了保密协议和相关授权书，将一些必要的条款注明在了保密协议中，包括但不限于收益分配，权利义务，违约责任，税务缴纳等等。

    保密协议是法务部刚刚依照姜然的要求临时整理出来的，虽然匆忙，但是字句严谨，逻辑缜密，双方该有的权利和义务一字不落写的很清楚。

    舒灿拿到协议书后仔细的一条条审查，姜然也不催她，捧过水杯吹着漂浮的茶叶玩，时不时的浅啜两口。

    办公室内悬挂的古董时钟滴答滴答的响着，窗外漏进来的日影也从西边挪到了东边，舒灿确认协议无误后郑重的在乙方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了手印。

    姜然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盖上公章，她对舒灿伸出手：“合作愉快，舒灿。你和知夏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营业期，要捆绑在一起，这个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毕竟知夏现在人气和热度都很高。公司也会给你们接一些综艺提升曝光度，肯定会有恋综，需要你们配合去向观众透露你们的恋爱细节，当然，会有专门文案组帮你们完善，不需要操心。”

    舒灿落落大方地回握她，“谢谢姜总，我既然决定在协议上签字，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

    姜然点点头：“在这期间你不可以交男朋友，虽然有点委屈你了，但也是为了保证我们双方的利益。因为目前无法签正式合同，公司会为你引荐各项资源，不过不会官宣你，等明年你毕业了再说。”

    舒灿点点头，表示接受，微笑道：“我明白您的意思，男朋友您也可以放心，我没这个打算。”

    她大概猜到了些姜然的想法，无非是这次找她是迫于形式，至于她到底能不能为飞达传媒带来价值，一直到她明年毕业之前也算是评估期，如果她是支“潜力股”飞达当然可以顺势签下她长期发展，如果她朽木难雕，那这半年多的时间也足够平息陆知夏的这次非议，然后让她无声无息的“消失”，再找个合适的机会宣布他们和平分手就行了。

    不过只要能尽快赚到那笔钱还完债务，这些她都不在乎，她有想要做的事情，本来也没打算在这个行业里长期发展。

    舒灿刚刚已经心算过了，照飞达给出的条件，好好配合陆知夏赚取知名度，发展的好的话，最多三年，她就能彻底自由了。

    “你很聪明。”几个小时交涉下来，姜然直觉舒灿不简单，起码不像是她表现出来的这么单纯，但她表面并不显露，而是笑容柔和的点了一下，“现代社会有时候太复杂了，我喜欢聪明又简单的女孩。”

    “我想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舒灿沉默了一瞬，突然自曝，“我知道您是仓促选的我，我深思熟虑后签的字其实也是迫于无奈，不瞒您说，我有一笔金额不小的欠债要偿还，所以急需要钱。”

    陆秘书原本安静的站在姜然身边，听到舒灿的话似乎想说些什么，刚走上前一步就被姜然抬手制止。

    姜然饶有兴味的问道：“多少？”

    舒灿直言不讳：“一千三百多万。”

    姜然不意外的挑眉，“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确实是一笔数目不小的钱，其实你完全可以瞒下这件事情，为什么要主动告诉我？”

    舒灿：“我想对于合作双方，坦诚是最重要的。”

    姜然蔑笑道：“在我们签完协议之后？”

    舒灿笃定：“就算在这之前您也会选择我的，不是吗？”

    “景深的眼光不错。”姜然把一式两份的保密协议其中一份推给她，“为了还债入行在这个圈子里不是新鲜事儿，一千三百多万在我这里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数目，不过你既然主动跟我讲了，那么你的诉求呢？”

    舒灿神色严肃了几分，“我希望我的债主能变成您。”

    姜然毫不意外，并且欣然同意：“当然，既然我知道了，就不会放任不管。经纪人已经给你立下温柔小白花的人设，这种事情就应该与你无关。陆秘书会跟进的，解决好后我们再签一份正式借款合同。”

    舒灿看了看自己，又想了想温柔小白花的定义，她觉得就算飞达帮她抹干净债务纠纷，这种人设也会是一颗爆雷，会翻车的。

    见舒灿没有异议，姜然又道：“既然公司要替你出面解决这件事情，自然也要知道欠款的原因。”

    舒灿闻言眸色暗了几分，她斟酌片刻后开口回答：“是我舅舅欠下的赌债，他人已经不在了。我父母也去世的早，是舅舅扶养的我，虽然他后来迷上了赌博，但是他一直对我是很好的，所以我得帮他还清这笔债务。”

    “抱歉。”嘴上在道歉，姜然的表情可没有一丝歉疚的样子。

    她判断舒灿说的是真话，但同时也对这个理由的完整性持保留意见。这种巨额赌债多半涉黑，要债也不会走正规途径，照她所说一个半大不大，无依无靠的孤女，手上只要有点钱，别说整个华国这么大，就算是在一个城市里，有心躲人也可以叫别人找不到，更何况舒灿是个聪明姑娘，。

    直觉告诉她舒灿不像是会认命替舅舅还赌债的人，除非有什么要紧的人或物把控在了对方的手里。她既然没说，就代表问了也不会有结果，姜然懒得费口舌周旋，反正不管怎么样，她都有办法知道的一清二楚。

    “好了，正事说完了想问你个私人问题。”姜然坐姿不再那么优雅，有几分轻松的靠在椅背上，气氛似乎轻松了许多，“景深和简言同时向我推荐了你，我要解释一下你可能不知道，他们两个并不认识，所以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跟他们两个都认识的？”

    闻言舒灿也是满头问号，她提前跟林景深沟通过，所以他会推荐舒灿不奇怪，只是张简言为什么会推荐她？

    据她观察，张简言对她应该是有点意见的，几次短暂的接触中，他都对阮阮表现出亲厚，而对她总有客气的疏离。舒灿也猜到了原因，医院的偶遇设计的过于粗糙，稍微敏感点的人都会猜测她别有用心，事实上她也确实别有用心。

    既然如此，张简言为什么还会向姜然推荐她呢？

    而且。

    舒灿抬眸看向姜然，发现对方也在看着她，打量她。靠在老板椅上的年轻女总裁态度很轻松的样子，眼睛却明亮锐利，叫人不敢逼视。

    她没想到姜然和张简言认识，言谈间语气熟稔，看起来交情匪浅，那裴晏许会不会也跟姜然认识，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林老师是一起合作过，他表示过想签我，他会给我机会一点也不意外。而张先生则是前段时间在医院偶遇认识的，当时加了超信，不过也没怎么聊过不太熟，说实话听到您这么说我也挺意外的，至于他为什么也推荐我，原因我就不得而知了。”舒灿不好意思的笑笑，选择“实话实说”。

    姜然没有接话，话题一转：“我明白了，舒灿你确定要跟在景深的经纪人矿姐身边吗？她很严格的。”

    舒灿的场面话张口就来：“我不怕，严格才能成长的快，我也不想辜负林老师和姜总给的这个机会。而且许姐虽然能照顾我，但是营业情侣在同一个经纪人的手下我个人觉得不太好。”

    姜然点头称赞：“看到你这么有干劲，我就放心了，我想我们都会如愿以偿地的。矿姐和景深在隔壁会议室里等你，你具体的工作安排矿姐会跟你对接的，你先去吧。”

    舒灿收好协议书，按照姜然的指示去了隔壁会议室。临走前，她写下了追债人的联系方式，递给了陆秘书。

    门刚关上，姜然就冷下了脸：“陆秘书，去解决债务问题的时候在当地多逗留几天，查查这个舒灿，查仔细一点，我总觉得她的身上肯定不止这一件事情。”

    “好的，”陆秘书应下后直白的批评，“姜总，你这次决定太草率了。”

    姜然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说道：“如果能给我时间，我也不会这么痛快的选择舒灿。你知道的，老姜总身体大不如前了，而裴家自从融合了张家的股份多年来在万堃独大，股东会早就洗了遍牌，相当于裴家的一言堂。再这样下去当初裴姜张三家一起创立做大的万堃，很快就要没有姜家的一席之地了，姜家也为万堃付出最多的元老之一，老姜总又岂会甘心？”

    陆秘书道：“所以姜翀总才会那么轻易的把飞达给你。”

    姜然冷笑一声，脚蹬了一下开始转圈玩，语调变得极轻：“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但是他从小防我就跟防贼一样，钱可以给，想要跟他的事业沾一点边也不行。要不是为了跟裴家捆绑让我跟晏许结婚好巩固姜家在万堃的势力，他怎么可能轻易答应把飞达给我。飞达的主营业务前期投入大回报慢，现在还有好几部投资的剧压着播不出来，这两年签下的艺人也都是半温不火，只捧出了一个勉强挤进一线的陆知夏。我入职的这几年看着对外扩展的快，经营状况是直线攀升的状态，其实内部资金也是勉强运转，现在市场也不好，我们还要对股东们有交代，不能让老姜总找到把柄再把飞达从我手上夺回去，他一定会把飞达卖掉的。原本他都已经跟文如集团谈好……”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坐正了身子问道：“陆秘书，大风娱乐的项目经理叫什么来着？”

    陆秘书也是一愣，后知后觉道：“我记得好像姓季？”

    姜然打开电脑搜出了文如集团的股权架构，在主要股东里找到一家持股比例较低的有限合伙公司，点进去股东有23个人，某位季姓股东就躺在列表的倒数，除了这个有限公司他还任职了其他3家公司，其中就有大风娱乐。

    “李景风！”姜然‘啪’的一下力道很重的甩上电脑盖，她更希望甩的是李景风的头。

    自小良好的素质教育让她极少失态，除了对上李景风，每次都会让她有咬牙切齿的感觉。

    “陆秘书，我们要打起精神工作了，飞达传媒现在不能失去陆知夏。”

    姜然没直说，陆秘书也懂了这次大风娱乐的爆料师出哪里。她犹豫了一下，提醒道：“姜总，既然我们要防着姜翀总，那舒灿的一千三百万如果走你的账户，这么大额的支出姜翀总肯定会察觉的。”

    “你说得对。”姜然思索了片刻，打电话给裴晏许，嘟了两声后被挂断了。

    对方发来了超信：[在开会。]

    姜然回复道：[今天几点下班？有事情跟你商量下。]

    隔了几分钟那边才回复：[晚上还有两个会，到家大概要一点左右了，如果太晚你先睡，不要等我，有问题明天早上说。]

    姜然心里五味杂陈的回复了好。

    裴姜两家联姻，各有各的算计，但是她跟裴晏许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假，对裴晏许除了他能提供事业上的帮扶和两家之间的便利以外，她也是真情实意喜欢的。

    不可否认晏许对她也很好，只是这好，身边的人都以为是爱情，可能晏许自己也这么认为，只有她能感觉到并不是爱。

    裴家的精英教育没能教会裴晏许真正的爱，如果可以，姜然希望她能做到，成为抚平他心底伤痛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