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侍郎？程思绵在脑海中飞快搜索了一番，记忆定格在数月之前，她忽的醒悟过来，柳姓。是柳状元的父亲，再想到第一次同轻罗、小扇去尚英楼时的碰上的情形，一切便明晰了。

    “你是要小扇去找柳状元为姚文清说情？”程思绵几分疑惑，走近几步加入他们。

    赵观棋摇了摇头，薄唇轻启“说情是说不了的，柳家不过奉命办事罢了。只要保证姚文清不死就行了。”

    小扇十分不满“柳状元那废物点心，他如何能左右他爹的意思。公子还是另寻他法。”

    赵观棋双手环上胸，道“我自然有他法。”

    “就是用我比较省事对吧？”小扇气鼓鼓的翻个白眼。

    “嗯。”赵观棋微微一笑，这一笑看起来有些人畜无害，只有二位知情者晓得他的无赖了。

    “我随小扇去罢，反正我闲着也是无事可做。”程思绵提议道“若是他再死缠烂打你，我就用胡哑散让他长长记性。”

    小扇本是想拒绝的，她身怀功夫，自然不怕被个凡夫俗子纠缠，她将询问的目光投向赵观棋。赵观棋本也打算拒绝，不过仔细想想便没拒绝，只道“随你们。”默了默又道“若是能让柳状元放人，再好不过。”

    小扇有气无力状对赵观棋深深一拜，声音拖得老长“是，公子···”

    赵观棋淡淡一笑，转身纵身一跃，径自飞出高墙而去。

    程思绵见了微微诧异“我一直以为赵公子是没有身手的人。”

    小扇直白道“公子确实没有啥身手，他唯一就会个轻功，还是轻罗教的。”

    --

    元吉探听得来，柳状元并非同住在官宅，他望子成龙的父亲，对他的金榜题名路寄予了厚望，专门在韩桥街买了座供他专心研读的私宅。

    “那就好办了。”小扇思索片刻，将果盘里最后一片甜瓜喂进嘴里“我们直接去他的私宅找他便好了，偷偷进官宅总是风险更大的。”

    “还是得拜帖过去的罢？”站在一旁的元吉面露犹疑之色。

    “用不着的，反而弄大了声势，被有心人拿去做了说辞。”程思绵了当道。

    三人便收拾了行装，一道前往韩桥街去，元吉将马车停在了街口，程思绵只叮嘱他晚些时候过来接便好，若是她二人提早回去了便不必再过来。元吉应了，却似有几分不放心，几欲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程思绵见他犯难的模样，继续道“若是我们申时还未到府中，你便找几个身手好的，直接来找我们。”

    “怎么，你不相信本姑娘的身手？”小扇忽而扬起下巴，从背后忽然掏出一把短匕首来，几下凑近元吉，将短匕首横在元吉脖子下，想吓唬吓唬他。却见元吉不为所动，只是睁眼定定看着小扇同他近在咫尺的脸，半晌才慢慢道“那也要小心，保护好小姐，也保护好自己。”

    小扇轻哼了声，收回匕首，面上几分绯红之色一闪而过，她大声道“放心吧，死不了人，我会保护好小娘子的，不会让你的家主治你的罪的。”

    元吉未作应答，向程思绵行了一礼便驾上马车离去了。二人四顾之后，方才朝着打听来的柳状元私宅而去。

    那宅子选址不在繁华的街巷中，而是在几个僻静荒凉的深巷之后，属实难找，想来是柳侍郎担心儿子为闹市所影响。程思绵如此想着，但也是心有防备，只怕这深巷亦有野犬恶徒之类，袖摆下握紧了几包自制毒粉。

    走了许久，方才到了宅子的正门，那宅子不同它的四周，明显是专门整修过的，看上去也更为富贵奢华些，门口却只留了个打盹的家丁值守，那家丁坐在门前的矮石阶上，手扶额头，东倒西歪的打瞌睡，有人来了也不曾发觉。

    “喂，醒醒。”将要走近时，小扇提高几分音量，将他喊清醒。

    那家丁听到声音，一脸烦躁的抬头，见是两个面容娟秀的女娘子，又显出几分喜悦之色，他猛地伸手擦了擦因瞌睡淌下的口水，出声道“二位娘子有什么事？”

    小扇皱了皱眉，道“我们来找你家公子，你就跟他说，是小扇来找他。”

    家丁慢吞吞起身，面露疑惑之色“小扇？什么小扇。”

    小扇答道“我叫小扇。”

    家丁这才清醒“哦哦，小扇姑娘。”他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这才拔腿跑进门去了。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小扇对程思绵表示无言道“什么样的主子养出什么样的下人来。”

    程思绵只淡淡一笑，不知说什么，但也还是提醒道“还是要小心些，待会若是有不对劲的，我们便直接离开。”

    不多时，柳状元方才带了三两人迎了出来，他命人将宅门大敞，迎接二人进去。没穿了跑堂的衣裳，一袭上好材质的青蓝衫袍，再将头发梳的干净利落了，倒是显得人也有了几分英俊模样，可程思绵还是在小扇眼里看出了几分不耐烦的厌恶神色，只是很快她就将之隐藏了，扯出个大笑脸来冲柳状元招了招手。

    柳状元见状，也遥遥的就笑着招手过来，一副十足开心的模样。

    “小扇，你怎么来了？”柳状元笑嘻嘻的跑过来，凑近小扇来，想要触碰小扇的手，小扇慌忙退了一步避开了去。

    “我来，来看看你，有事情麻烦你。”小扇强笑着，看了看他的宅子问道“可以进去你的宅子里吗？”

    柳状元十分喜悦状“当然。小扇的事情就是我柳状元的事情，我们进去里边说。”

    说着，他对身后那两三人道“你们，跑快点，给我提前把桌子椅子擦干净了，一颗土也不能沾。”

    说完，又看向程思绵，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问道“这位是？”

    小扇忙道“我表姐，同我一起来的。”

    柳状元即刻会意“哦，表姐表姐。来来，里边请。”说着，往前引路去，将二人引去前厅。

    一路上并无任何异状，院子里也不过几个打扫的仆妇，想来也没有什么，程思绵便将毒粉藏得深了些。

    “喝茶喝茶。”婢女将茶水点心奉上后便退了出去，柳状元招呼着两人道。

    二人微微一笑，程思绵先于小扇一步，将茶杯举了起来，并未立马入口，而是仔细闻了闻，察觉无异样过后方才轻轻抿了一口。小扇平时虽不忌口，茶水她却觉得苦，很少会喝。

    “小扇有什么事，我能帮上忙。”柳状元笑眯眯问道。

    小扇犹犹豫豫看了看程思绵，不知如何开口说，程思绵略略思索，代小扇道“是这样，柳公子。我们有一位故交，不知为何得罪了侍郎大人，被带走了。我们想，能否请公子帮帮我们，替我们那故交求求情，让侍郎大人通融通融，放了他。”

    不承想，柳状元都没问是何人，便满口答应道“没问题，小扇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一定放人。”

    小扇也几分诧异，甚至疑虑起来，莫不是这人真是个痴心人，可她打从第一眼，便对他生发奇异的厌恶感，实在是不知为何。

    那柳状元见二人不说话，笑问“小扇肯定饿了，怎么不吃茶水点心，是不合口味么？”

    小扇脑袋几分迷糊，干笑了下，随手拿起一个绿豆糕塞进了嘴里。“没有，你家糖饼挺精致的。”

    柳状元听了夸奖，却如同狗儿受了奖赏，更是摇尾讨好。“小扇喜欢就好，不然我真会自责。”

    见他满心满眼都是小扇的模样，又想到他曾为了小扇放下身段去跑堂的举止，程思绵一时间也有几分为柳状元同情了，她能觉察到小扇是十分排斥他的，二人是绝无可能的。不过，若是能得心上人一个笑容，亦是能让人满足几分了罢。

    “你不问是谁么？”小扇疑惑的看着他道。

    “嗐，一高兴忘了问了。”柳状元笑着挠了挠脑袋“是何人呢？”

    “姚文清。”小扇十分平淡的回答道，将目光静静定视于他。

    那柳状元脸上忽露出疑难状“姚文清？”

    “对，姚文清。”小扇道。

    “那人似乎惹得父亲十分不悦，此事几分难办。”柳状元收起了笑脸。

    三人一时间静默无言，柳状元思索片刻，起身道“这事，我帮不了你们。小扇，对不起。”

    说完，他便要往外走。

    小扇看向程思绵，程思绵无奈道“我们先走罢，他似乎确实做不到。”

    本来见他的模样，以为是不过问家中事的公子哥，竟也知晓此事难办了，程思绵只觉着怕是真不那么容易做成了。

    “不行，我找他回来，他爹最是宠爱他。”小扇咬咬牙起身“小娘子就在此处等我，莫要随意走动。”

    程思绵未说什么，小扇已是紧追了出去。

    “柳状元。”小扇见他拐入过廊，急忙抬步跟上去，却只觉步子忽然越来越沉重下去，脑袋也晕乎起来。

    闻声的柳状元回转身来，晕晕乎乎中，小扇见到了他脸上此次露出的是不怀好意的笑，甚至几分可怖。她心下一惊，可步子却踉跄起来，就要摔倒。

    柳状元几步过来，一把将她拉扯过去，可她的身子已是绵软无力，连大声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挣扎出他的桎梏。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几分奸猾的笑意隐于其间，让小扇几分恶心。

    “心肝儿，可算落在我手里了。”他将她打横抱起，低首埋于她的脖颈闻了闻，一脸迷醉的抬起头，盯着她的脸，又道“不不不，你是投怀送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