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臣妾方才说的什么惹得殿下不快了?”墨秀玉眼眶微红,楚楚可怜,不知说错了什么。

    宋承恩收敛几分,双手拢了拢领子,平静下来道“你说那相府长子要与本宫老师的女儿成亲,什么时候的事?”

    墨秀玉被惊吓的心渐渐平复下来,从前殿下虽说是对她爱答不理,可从未有过这般模样。她试探的看着他,声线微弱“臣妾也是听说的,说是不久之后的事,臣妾连太傅大人有千金贵女也不曾知晓的啊。”

    又想到太子对程渊的敬重模样,好似明白过什么来,忙道“臣妾也认为那浪荡子配不上太傅大人的千金,程家娘子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怎可叫他沾染。”

    宋承恩不再多言,起身便要走。墨秀玉看了看地上的一片狼藉,慌忙起身追了上去“这么晚了,殿下这是要上哪儿去?”

    宋承恩本不想理会她,但又想到了什么,还是忍住脾气同她解释了一句“还有些政要之事没处理完,你先歇息吧。”

    墨秀玉本要劝阻,可被宋承恩侧身一个凌厉的眼锋慑住了,只好止了步子,诺诺道“殿下,身体要紧,不要过于劳累了。”

    他哪里想听她啰嗦,出了良玉宫,便对身侧追随出来的谢望冷声道“备车,去福宁宫。”

    谢望不解,却也不敢多问,抱拳应了是便立马照办去了。

    到了皇后宫殿,已是皓月悬空。素怡出来倒皇后入睡前要喝的安神汤,只见宋承恩突然出现在了这儿,忙将汤碗转手放到身后一名宫女手上,迎上宋承恩去。

    “殿下怎的这么晚来了,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宋承恩停下脚步,淡漠的眸子看向素怡,只道“本宫有事求见母后,劳烦通传一声。”

    素怡应承行礼,忙进去回禀。皇后散了帘子正要睡下,闻言之后,略有诧异,但还是起身披了衣服,前去正堂见他。

    “这么晚了,来我这作甚。不是让你今日陪墨良娣么?”余氏用双手将零散的头发拢于耳后,微倚坐榻,做疑惑状。

    “母后,听闻你做主了一桩婚事,是相府长子的。儿臣想请母后收回诏命,销了这桩婚事。”宋承恩半跪于地,开门见山。

    余氏见他跪下,眉心微蹙,语气冰冷下来“为何?”

    宋承恩依旧跪着,不敢抬头看余氏的脸,只将脸面掩于手后,平淡道“吕胜业浪荡好色,不学无术是天下皆知的。儿臣以为,老师博学广识,德高望重,他的女儿不该许配这样的人。”

    余氏望着他淡漠一笑,寒着声音“你是为你老师不值当,还是为了那程家女?你见过她了对吧?”

    不待宋承恩作答,余氏继续道“你舅舅身陷赌坊一事中,你不是前来为此事作出良策。倒是为了一个女人诘难起你的母后来。太子啊太子,我和你舅舅苦心孤诣是为了什么?你可有细细想过。”

    “母后。”宋承恩放下行礼的手,仰视着她。

    “就为你今日所为,我更不能容你为她这般无理取闹,你出去。”余氏面上已经有了恼怒之色,抬头不再看地上跪着的人。

    宋承恩执意不起“舅舅本就不该一再触碰万楚法条,惹得父皇心中不快。”

    “你闭嘴。”余氏恨不得起来扇他一巴掌,怒道“你可知我和你舅舅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谁,此案现如今落到了宋书胤手上,林月柔如今又盛宠在望,你当真以为这对母子对你没有丝毫威胁么?”

    宋承恩不满“朝中威望,他不及我。儿臣也已经堵死了他的结党之路。”

    “太子,你真当你是太子就一劳永逸了么,你瞧瞧如今,禁军都落到了他手里,结党之路你堵死了?可他哪来那么多箭头,箭箭射向你舅舅!”

    当初告知他必得皇位的是她,如今骂他一劳永逸的是她,宋承恩只觉烦躁,不想再提此事。

    “儿臣只是来求母后收回对程家女的婚事,舅舅的事,我会下去处理。”

    余氏怒极,斥责道“你休想。”

    宋承恩见了这番态度,不再强求,缓缓起身来,眸底微凉“那母后之后也便别想再见到儿臣了,养补的汤药也不必再送到东宫了。”

    那碧玉年华的女子被活活杖死的画面浮现于脑海,这样血淋淋的事,他不会再让它发生第二遍。

    宋承恩起身在素怡劝解的目光中迈出了宫门,夜凉如水,他的心中也覆上了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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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一日本是年节,万事新生。宫中又忙于朝会,待正旦日各国使臣前来参贺。程思绵的婚事也就搁置,相府也未落一张帖子过来。轻罗依旧抽不开身,程思绵便只携了小扇与元吉换了新衣裳出去车水马龙的雁门街游玩。

    碰上了宋书胤和吕姒卿身着素装出来买糖人,很是困窘,好在他二人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头,并未注意到程思绵,她便匆匆带着小扇和元吉跑开了,回去的路上直懊恼开年不顺。

    可曾想,刚抱怨完,回去便收到了赵观棋的信函,称是元宵邀约她前去赏灯,他还特意邀了誉王一道。程思绵只觉得自己十分不乐意去了,可信中又特别提到让她改扮男装,怕有要事,只好应承下来了。

    书中说道,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不是应当伤心的么。可她自以为的心上人有了爱慕的人,她并没有哭得肝肠寸断,也没有悲痛欲绝,此为何故。莫不是她修炼毒术已是断情绝爱了么,枕在榻上,她只觉得越往深了想越是荒谬,忙将被子往上拉拉闭眼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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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赌坊一事,牵涉颇深,因官家忌惮,余启良在朝堂中本是没有一分实权的,两个儿子也只是做了高不成低不就的闲散官。可他却从台狱司手里调出了死囚,且不说小小地方牢狱中调出了多少,这台狱是朝廷重地,非御史品阶,无可调度。他此番作为败露,牵涉出的可就大了。在赌场中用死囚互博赚取高金,实是荒唐,且不知胜下来的死囚去往了何地,实是难解。

    宋书胤又不愿思索这般的问题,去看了一次互博笼就已经上吐下泻不知人事,全部压在了他一人身上。赵观棋无奈扶额,理清大致思路,关上文书闭上了眸子。

    坐于下首的姚文清见状,将手上的写好的文卷呈了上去。

    “公子,这是几位枉死文士的档案与地方收受贿赂官员的资料,这是京师几处赌坊的证据。”

    赵观棋闭眼微微颔首,好在这还有个得力干将。“劳烦了。”

    --

    元宵一日,城楼街道早先几日就已经张灯结彩,灯楼明煌,人潮喧嚷。歌舞百戏,五花八门沿街汇演,异域风光,本土风情交相映杂。

    程思绵与小扇发冠高束,一身男子装束行走其间,只待到了尚英楼前同誉王和赵观棋相汇合。

    赶巧,四人分道迎面对上了,都只差尚英楼十几步距离。赵观棋依旧穿了深青色的长袍,宋书胤则一身月白,二人都身上无过多配饰,可单是风姿面貌,就是很好认出了,宛若鹤立其间,绰然独立。

    “诶,他们就是你今日约上的人?”见程思绵与小扇渐渐靠近,宋书胤微微眯眼打量,只盯着着了男装,身量偏小的小扇纳闷道“这不是,小扇吗?”

    小扇闻言,笑嘻嘻道“殿下聪明。”

    赵观棋轻轻一咳“唤了称谓,称他宋公子吧。”

    小扇拱拱手,故意假做男腔“是,赵公子。”

    “那这位是,程公子?”宋书胤眉眼带笑,看了看程思绵,笑说道。

    对上他本就含情脉脉的水亮眸子,程思绵不禁红了脸,低下了头。

    赵观棋见她泛红的耳朵,心下几分堵塞,却还是沉声附和“是程公子,走罢,几位公子,今夜的灯是一年中最好看的时候。”

    众人便一道步行观灯起来,当是尚英楼悬挂出来的灯便是十分壮观精绝的,不过赵观棋意不在此,他还是想知道,究竟她的心里,是如何想的。他不希望,此后的几步,以她的泪水做代价。

    他故意拉住小扇,隔在他们身后几步远。宋书胤只当是赵观棋说的是认真的,程思绵在他们之后的计划中很是紧要,不能亏待了。虽说和一个女扮男装的人并肩走着十分别扭,但他还是一副谈笑风生模样,见程思绵拘谨了,便一直同她讲话,想着让她轻松下来。

    “你喜欢什么灯,这街边悬着的可有喜欢的?会猜灯谜吗?我可以教你···”

    程思绵只觉得脑海中乱哄哄的,不知道这算什么事,暗暗在心中默念了一万遍,赵观棋真是大好人。

    点头又摇头敷衍过他,程思绵心下倒是想尽快结束了这段让人无可言述的路程“殿下,你可喜欢这样的繁华热闹?”

    “喜欢。”宋书胤手里提着她刚刚随口说喜欢的而买来的兔子莲花灯“繁华热闹说明大家很快乐,若是百姓如此幸福快乐,就说明国家安稳太平。”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欢快,宋书胤的脸上也是轻松愉快。“国盛世荣华,民平安喜乐,人间美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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