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猎(3)

    蓝曦臣道了声谢,刚把药丸放入口中,又一藤条就飞了过来,直接抽飞了我的剑。我叫道:“放信号弹啊喂!”

    天空中绽开一朵巨大的卷云纹,我们松了口气。瞧见蓝曦臣那只受伤的手上绑着的抹额有点松,我迅速地把他拉进了一个山洞,小是小,容纳两个人足够。

    我将那抹额紧了紧。

    蓝大公子的脸又红了。

    这人怎么如此容易脸红?

    我摇摇头,刚要出去再看一眼,一群蓝氏门生冲了进来,“大公子!你没事吧?”

    但是,等他们见到蓝曦臣手上绑着的抹额时,脸色一瞬间变得极其精彩。

    我莫名其妙地望着那些蓝氏门生将他们僵硬的脖子朝我转过来。

    “那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姑娘,这不是故意不故意的啊!

    终于,蓝曦臣说了一句:

    “无事。”

    一群蓝氏门生这才簇拥着蓝曦臣往外走,走之前他们说了一句,树怪被封印了。

    什么鬼?我们费老大劲都打不赢的树怪就这么轻易封住了?

    后来,等我去拿药筐,路过时,看到一地的法器碎片,也就不说什么了。

    齐院。

    我是翻墙进来的。

    院墙下站着一个人,月光洒了她半身。是温情。

    “回来就好。”

    她只留下四个字,就转身回屋去了。

    我站在妹妹先前站过的地方,这个地方,可以看到齐院所有人的屋子是不是还亮着灯,阿娘的房间灯已经灭了,温宁的房间灯还亮着——他在练箭,他的房里竖着一个靶子。为了不使拉弓的声音影响到他人,他除了在院子里立靶子,房间里也立了。

    一切都静悄悄,远处似乎有人在拼酒,离我们很远——也许会比我想象的近些。不夜天很大,“城”不是白叫的。

    许久,我走进药房,将草药归类放好后,走到阿宁的窗下让他快点休息,之后也回了房。

    是不是该考虑一下,闭关的事情......

    翌日清早,我去见阿娘。温情早已站在门口。阿娘看起来比我们起的更早,对于我们到来,她并不吃惊,只是问了问没练过辟谷的两个女儿,闭关多久才要出来?让我们别担心她,她的侍女会照顾她的。

    等两个姐姐走后,温宁拽了拽云娴儿的袖子,问:“阿娘,姐姐们闭关是为了什么呀?”云娴儿没有答话,喃喃道:“烈阳试……”

    一年后。

    这几日的不夜天,格外热闹。

    大批温家子弟去报名参加烈阳试,报名的地点在炎阳烈焰殿偏殿,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温宁早就去给姐姐们报了名,自己钻出不夜天去给姐姐挑礼物了。

    齐院。

    云娴儿将一件绣芍药花的紫红色裙子穿在身上,派人去叫醒两个女儿,要亲自为她们梳妆。

    我坐在镜前,还有些迷糊。温情拿手肘撞我:“姐姐,醒醒,今天是我们的笄礼。”我继续打瞌睡,就听阿情道:“娘,用点劲。”于是阿娘那只往我唇上涂口脂的手一摁,我登时清醒。阿娘梳完我,去给妹妹梳妆时,温宁捧着一个匣子冲进门来,将这匣子往桌上一敲,喊道:“姐姐,快来看看我给你们的礼物。”他一边说一边从匣子里拿出一对玉佩,献宝似的捧到两个姐姐面前,道:“待会笄礼记得戴上啊,行了我去换衣服。”云娴儿笑笑,将最后一支珠花戴在头上。

    岐山,一处医馆内。

    “师父,大师姐真的要带三位师侄来我们这办笄礼吗?”一名女子一边为坐在藤椅上的人捏肩,一边问道,藤椅上闭目养神的老妇人淡淡“嗯”了一声,登时便围来了一群人,这些人都做医者打扮,男女、长幼不一,每个人面上都是一派好奇:“听说三位小师侄会仙术,云师姐嫁进了温家,她有没有学过?” “为何要来请师父加钗?” “哎呀,咱们的笄礼都是师父主持的,云师姐带她的孩子来很正常啊!” “行了还是等人家到了再说吧。” 老妇人指尖轻抚了下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继续养神,思绪却飘远了……

    她的徒儿没一个出身大户,要么寒门要么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才最好定心。出师之人亦从未忘本,不论何时都谨遵教诲,做到无愧于心。说到底她也是个心善的女人,这些孩子她视若己出,总是想尽力护住他们,大风大浪能避就避,所以首徒嫁入岐山温氏时她并不赞同,但是她尊重了她的选择。如今她带着她的孩子,就要回来了--

    “来了来了!”不知是谁一声呼喊,刹那间大片人尽数涌出,在门口驻了脚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来人。走在最前的是一名装扮得体的中年妇人,这妇人姿容秀致,嘴角挂笑,手中捧着一只匣子;她身后是一对少女,相貌略有不同,姿色美的恰到好处;两姐妹中间夹着名少年,虽是一张稚气未褪的面庞,也能看出长大后不会差到哪去。这些医者从未见过修仙之人,是以非常好奇,更多的是对着我们的家纹袍指指点点,我对着他们一笑,只管跟着娘亲去拜见师祖,一会儿还有聊的时候,现在不急。

    “师父,娴儿回来了。”云娴儿走到老妇人面前,道,“嗯。”老妇人慢慢睁眼,目光在扫到首徒身后的少年少女时,道:“过来。”

    我们依言走过,感觉到一道目光从我们身上滑过,最后定格在阿娘身上。我扫去一眼,师祖在低声与她说话,我正试着去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时,温情轻轻拽了拽我的袖子,小声道:“别动。”

    云娴儿与老妇人说完了话,和她做有司的一名师妹出门迎接宾客去了。我们被领进东房,沐浴更衣,这里听不到外面动静,想来定是十分热闹。那老妇人坐在主宾位上,对周遭布置满意地点点头,乐声四起,宾客有序入场。我请的赞者是温碧格,除了她我也想不到能请谁。现在,我们等着就是了。

    “姐姐,我有点紧张。”温情喃喃道。我扭头看她,见她并无何状况后,笑道:“紧张什么?又不是要你出嫁,一个笄礼又如何,好了放心吧,待会别失仪了。”

    这一场笄礼下来,几人皆是疲惫不堪。送完宾客后我恨不得抽出济柔带着他们御剑往回飞,只是我这一把不算上品的宝剑带四个人绝对御不起来,只得徒步往回走。

    来时不觉累,归时累成狗。夜风习习,我们走在回不夜天的路上,不夜天城依旧灯火通明,而我们只不过是那光影万千中一粒微不足道的灯,并不亮眼,但是我们有家。

    我的字忆熹自不必说,给温情的字是明简,温情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说了句原来娘亲是出自医道大家。我猜她是在想一月后的烈阳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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