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上午,阿德里安娜来到了校园西边的网球场。
法蒂玛的球低飞过网,她的对手迅猛地冲向球并挥臂狠狠击打,但球并未被击中。“耶尔迪兹以6:4获胜!”主裁判高声宣布。
尽管天空布满乌云,观众席上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法蒂玛擦去了额头上的汗珠,走向网前,与对手博伊卡·西蒙诺娃握手。博伊卡气喘吁吁地对她说:“你打得真不错。”
法蒂玛微笑回应:“谢谢,你也很棒,运气今天站在了我的一边。”
阿德里安娜站在一旁。当法蒂玛看到她时,她热情地向中东女孩挥手。
法蒂玛走到阿德里安娜身边,关切地问:“你感觉怎么样?如果不舒服的话,你完全可以待在宿舍休息。”
阿德里安娜微笑着回答:“我答应过你会来看比赛,所以我来了。”
昨天下午,回宿舍的路上,阿德里安娜又经历了一次创伤回忆,她当时呼吸困难,是法蒂玛送她去看校医处的。
法蒂玛参加了学校的女子网球俱乐部,这两天她们安排了几场练习赛来测试新成员的水平。
这时,妮基和另一个女孩走了过来,妮基祝贺法蒂玛赢得比赛,并给她们介绍了梅琳娜·帕奇斯。
阿德里安娜和法蒂玛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想帕奇斯这个姓氏听起来很熟悉。
在校内的一家咖啡馆里,阿德里安娜、法蒂玛、妮基和梅琳娜围坐一桌,享受着咖啡和茶的香醇。阿德里安娜悄悄观察着梅琳娜,逐渐发现她与科尼利厄斯·帕奇斯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同样细长的脸庞、深绿色的眼眸和略微晒黑的肌肤。
阿德里安娜头脑飞速运转,因为如果这一个星期里她对妮基了解了什么,那就是妮基对科内尔可是深恶痛绝。整整七天,科内尔不断地以各种方式试图引起妮基的注意,而妮基却若无其事,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没有什么比看妮基无视科内尔更尴尬的了,除了她偶尔打破沉默,承认他的存在。就在周三,妮基在草地游戏时狠狠地瞪了科内尔一眼,并告诉他,“我和你一起度过的每一刻都感觉像是浪费了我可以和那些给我带来快乐的人一起度过这段时间的机会。”
这一切虽然尴尬,但阿德里安娜却忍不住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目不转睛地在妮基和梅琳娜之间来回打量,心中挣扎着是否该发问。
这时,法蒂玛毫无顾忌地开口问道:“你是科尼利厄斯的姐姐吗?”
梅琳娜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说:“是的,我就是那个不幸的姐姐。”
法蒂玛好奇地在梅琳娜和妮基之间看了几眼,忍不住问:“那你们是怎么相处的呢?”
梅琳娜耸了耸肩:“其实也没什么,我们都觉得我弟弟有点烦。”
阿德里安娜注意到妮基虽然微笑着,但她的眼中却掠过一丝悲伤。
接下来的午餐时间,阿德里安娜都与这三位女孩一起度过,聆听妮基和梅林娜讲述从小在塞浦路斯的趣事和回忆。他们一直是邻居,彼此间有着深厚的友谊。妮基甚至说:“当梅琳娜来君士坦丁堡大学上学的时候,我比我的哥哥埃利亚斯参军的时候还要难过。”
“哦,对了!还记得那次我们四个一起去集市,吃了那么多烤肉。我当时真的以为我们肚子会撑破!”
妮基和梅林娜相视,放声大笑。
“还有那次,有人把一条蛇偷偷放进了斯皮罗斯先生办公桌抽屉里的雪茄盒,那真是太搞笑了。你记得吗?那雪茄总是散发出一股粘稠的味道,他看到那条蛇的时候跳了有十米远。”梅林娜笑着说。
“有人?”妮基带着疑惑和戏谑的表情扬起了眉毛,“我们都清楚那是——”
“他们从来没有找到是谁干的。”梅琳娜故作神秘地说着,一边摸了摸鼻子。
梅琳娜这番话让阿德里安娜和法蒂玛忍俊不禁,而妮基则摇了摇头。
“看来我们是认识了一个捣蛋鬼。”法蒂玛笑着说。
阿德里安娜也忍不住笑了,“没错,我们得小心了,不然哪天也会被你捉弄。”
梅琳娜眨了眨眼,一脸无辜地说:“哎呀,我现在可是个乖女孩了,不再搞恶作剧了。”
“是吗?”妮基戏谑地看着她,“希望如此。”
女孩们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甚至午饭后她们还在聊天。将近三点半的时候,他们终于在服务员不耐烦的表情中交换了道别问候。
梅琳娜给了阿德里安娜一个拥抱,并让阿德里安娜和法蒂玛承诺下周会和妮基一起去找她玩。
下午四点是阿德里安娜和安纳托利约定的会面时间,她和法蒂玛在赫利俄斯图书馆前分开。
她走进大厅,随意选了本书,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一股强烈的不适感促使她抬起头环顾四周。
科斯塔正站在不远处的书架旁,上下打量着阿德里安娜。他眯着眼睛,皱着眉头,像是在解开某道难题一样。
阿德里安娜对科斯塔还抱有偏见,她根本不相信科斯塔的眼泪,并且确信科斯塔是在安纳托利的要求下才对法蒂玛道歉的。
她从外祖母那里听说过赫里斯托家族,尤其是赫里斯托夫人。她不认为仅仅几个小时,一个人就能消除他的偏见,突然意识到他家族过去几十年对其他族裔的歧视是错误的。
收回眼神,阿德里安娜把注意力转回到手上的历史小说。
但科斯塔却不放过她。
“你既然已经有未婚夫了,就不应该和安纳托利太亲近,而且和指导员保持距离才是正确的做法。”
阿德里安娜读完最后一个段落,抬起手翻页。
她对面的漂亮男人因为被无视,站起身来俯视阿德里安娜,但顾及到这里是图书馆,又弯下腰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传出去的话,想想这会对奥勒留家族和阿吉里斯家族的名声造成什么影响。”
做完他想做的事,科斯塔离开了。
十分钟后,阿德里安娜起身来到前台,拿出学生证,把手上的小说登记在自己名下。
她走出门时,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不远处的保镖说:“我明天想去我外祖父母家,请给我安排一辆车。”
回到宿舍,阿德里安娜有些惊讶地看到洛莱塔楼旁的停车场里停满了车,大厅被学生挤得水泄不通。
她才想起今天是高年级生回校的日子。
这时,她的目光落在圣玛丽楼大门旁的一个女孩身上。
卡特琳娜·莱维迪斯正拿着一个箱子和她身边的女孩谈话,她浅棕色的头发绑成了一个高马尾,淡蓝色的眼睛如同最澄澈的天空一般。
她看起来是一位善良的女孩,阿德里安娜想,实在不明白卡特琳娜怎么会和乔瓦尼在一起。
转身回到洛莱塔楼,阿德里安娜摘下自己门前的字条,上面写着“给乔瓦尼打电话”。
她坐在书桌前,把字条扔进废纸篓里,拿起听筒,拨打了外祖父母家的电话。阿德里安娜告诉管家自己这个周末会回去住两天。管家连声说好。听得出来,他很是激动。
阿德里安娜的外祖父早就已经结束了和美苏两国的会谈,现在正在访问东德,明天才回来。而阿德里安娜的外祖母今晚会从日内瓦飞回君士坦丁堡。
挂了电话,阿德里安娜继续阅读那本历史小说,但良久都没有翻页。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安纳托利。
他不会因为她拒绝了他的约会邀请就拒绝履行自己的指导人职责吧?不,直觉告诉阿德里安娜,安纳托利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他是被什么事绊住了吗?
也许,她应该在图书馆再等一会儿的。
阿德里安娜叹了口气,又想起科斯塔说的话。
这个种族歧视的花心混蛋脑回路实在不正常,那么和他成天混在一起的安纳托利的真实面目也值得怀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