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战北溟

    “真好吃,大脸怪不做厨子,可惜了……”青猴咕咚咕咚喝完彭祖的鸡汤,问师兄们:“大脸怪的脸为何那么大,是吃什么长的?”

    “那是仙师啊……仙师,怎么能叫大脸怪!”师兄见他蠢钝无知,不由摇头。“据说人的人中长一寸者,可享寿百岁。彭祖仙师年逾八百岁,人中即八寸,面长一丈有余。如今人们生辰要吃长寿面,就取“面长寿长”之意。”

    青猴托腮思忖:“竟然是这个意思……那叫大脸怪多不合适,该叫长面祖才对。要这么说的话,孙悟空两千多岁了,那一张脸得有多大?”

    “孙悟空有法天象地的神通,站起来比天还高,脸大又算得了什么。”

    青猴扳着手指算了算,他若要修成炼化五彩石之能,还需修行千年,那一千年以后,自己的脸要多大来着?

    正胡思乱想着,前面的师兄走神了,操控不当,致使混天绫掉到了一处珊瑚岛上。

    众人七角八叉地倒在一起,爬起来互相埋怨了一阵子,结果趁着这个机会,那混天绫要开溜。

    幸好青猴眼疾手快,将那混天绫给抓住了。混天绫就带着青猴一人,在天上颠来倒去,没头苍蝇似的乱转。

    “喂,兜裆布,我可是要去北溟战斗的人,可没功夫陪你玩耍!”青猴一面揪住混天绫不放,一面试图用语言降服它。

    可那玩意儿根本不听他的,时卷时舒,忽高忽低,折腾得青猴头晕眼花惊叫连连,五脏六腑也跟着翻江倒海。

    过了一会儿,混天绫终于平静了下来,载着青猴一人向远方的海面行去。

    “师兄们,我先走啦,你们等我抢到了五彩石回来,再救你们吧!”青猴远远地向海面上越来越小的珊瑚岛挥手。

    忽然听见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只见一只青壳螃蟹举着两只大螯抓住了混天绫的尾部。

    “啊,终于赶上了,谢谢你们带我回北溟!”那青壳螃蟹嘎嘎笑道。

    青猴将那会说话的螃蟹拎起来,问他:“你是谁呀?”

    “放手,放手!”青壳螃蟹八只脚扑腾了一会儿,“我是北溟派的蟹赐侯。”

    “北溟?”那岂不是对弈的敌人?

    青猴微眯了眼睛,打算将这只螃蟹给生吃了,只是他才吃了一瓮鸡汤,腹中饱实,还不太想吃海鲜。

    “啊,你竟然是青色的!”蟹赐侯翘起前足,兴奋地说:“你就是碧叶绛果的绛珠仙草是不是!”

    一定不会错的,传说中绛珠仙草有千年修为,是木石天盟未来的准星!

    为了让绛珠仙草将自己放下来,蟹赐侯开启了极限吹捧模式:“其实我们北溟派中也有许多关于你的传说。据说你是孙悟空的嫡传弟子,能在时空缝隙中修行,不但精通七十二变还能驾驭筋斗云,通幽隐身……这次北溟海上出现了大量的五彩石,我们都从四面八方往家赶呐。”

    “啊,想不到绛珠仙草是多毛类猿的猴相植物,长得如此高大壮实!你一定很有力气吧,是孙悟空的徒弟的话,那么推山移海也不在话下吧!”蟹赐侯说得唾沫横幅,八足齐舞。

    然而青猴的脸色越来越黑,就跟锅底一个颜色了。

    “你这个臭螃蟹,竟然侮辱我!”青猴喀的一声,将它的两只大螯给掰了下来。

    “啊,好痛啊!”蟹赐侯疼得嘎嘎大叫。

    此时,北溟海上,坐在鎏金鸾镜上的薛鸾正紧追着夸父的神灵之气。

    “大师兄,之前青猴冒犯仙师的事不是有意的,还请你原谅他。他虽然愚钝,但是还是很有修仙潜力的。”薛鸾还想为青猴找补两句,希望他不要被赶出木石天盟。

    “我听有的师兄弟说,昨晚青猴在山上禅定了一夜,他也有在好好地努力精进。”

    夸父哼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才安静坐一个晚上叫什么精进。”

    薛鸾又说:“他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着,又是争强好胜的性子,这样的人也很适合争夺五彩石,不是吗?”

    “嗯,这点倒是不错,但也仅此而已。”夸父化作风云游荡在空中。

    “大师兄,你相信我,总有一天他会成为补齐苍天的盖世英雄!”薛鸾满怀期待地说。

    “你也未免太抬举他啦,我惟愿他老老实实地做个无名小卒。就怕他那一天打架斗殴,引我木石天盟众弟子喋血鏖战,最后我们失去了争夺五彩石的资格。”夸父感慨道。

    薛鸾连忙摇头:“呵呵,大师兄说笑了,小青是很乖的孩子。”

    在她看不见的后方,很“乖”的小青正在打人。

    “你这个瞎眼螃蟹,竟敢说我是那弱草!我要打掉你的蟹黄做包子吃!”青猴将蟹赐侯猛捶一顿。

    一只好好的青壳螃蟹变成了粉壳螃蟹,粉碎的粉。

    “听好了,你爷爷我叫青猴!终有一天,绛珠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青猴站在混天绫上,睥睨着稀烂的蟹赐侯。

    蟹赐侯欲哭无泪,他这是惹了什么煞神,不过是认错人了,竟然无辜被打。

    青猴在空中飞了许久,还不见大脸怪的身影,没好气地踢了踢软趴在混天绫上的蟹赐侯,“你们北溟还没到吗?”

    蟹赐侯嘴吐泡沫,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北溟海域极广,眼下还没到海心位置呢。”

    “你们这么弱的家伙,竟然占据了这么大一片海?”青猴颇感意外。

    “才不是咧!”蟹赐侯憋红了脸,“只有我一个人弱而已。我们北溟的强者可是曾经把木石天盟打到只剩一颗五彩石的门派呀。”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与有荣焉地说:“我们北溟有与夸父齐名的愚公,还有最近加入的赤霞上仙,他可是名副其实的北溟准星,我们很强的好不好!”

    蟹赐侯舞动钳子,在混天绫上写下了愚公的名字。

    青猴摸着下巴念道:“田心公…公?”

    “是愚公呀!”蟹赐侯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这个武德丰沛的青毛猿猴,是个字也认不全的文盲。

    想来他们北溟的战将,鳖帅、鳌将、鳜婆、鲤总兵、鳊提督,他怕是一个也认不出来。

    蟹赐侯迎风洒泪,只盼着混天绫能快一点到北溟的五彩石场域。

    “哎呀,竟然还有两个人能跟上来……”彭祖的大脸俯瞰广袤无垠的北溟海面,见到绛珠与精卫鸟相伴而来,颇感欣慰。“眼下北溟的仙门还无人应战,我们不妨在此处等一等。”

    “是!”绛珠与精卫异口同声地说。

    彭祖笑呵呵地飘在天上,绛珠与精卫身为弟子不敢僭越,只能飞在他的下面。可这样一来,就等同于用彭祖的脸来遮阳了。

    绛珠不好意思,悄悄驱使筋斗云落后一步,故意落到彭祖的脸后。

    “绛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对弈场域中,需要战斗十二个时辰。我眼下为你们遮阳,是避免你们体内水分流失过快,导致对弈的时候力气不济。”

    原来是这样啊,绛珠感激地点点头,“谢仙师垂怜。”

    “绛珠、精卫,在你们看来五彩石的本质是什么呢?”彭祖笑着发问。

    精卫率先答道:“重的是石头,轻的是彩云。”

    彭祖不置可否,又看向绛珠。

    绛珠回答说:“南瞻部洲上空的五彩石看起来是缥缈的云,其实是星星的碎屑。星云星云,很容易混为一谈。”

    彭祖颔首,“的确,五彩石其实就是星星的碎屑。都说孙悟空是石猴,他其实本质是一颗星,坠落到了东胜神洲,完成了他的使命,就去到了另外的世界了。”

    绛珠神色黯然,她知道的,孙悟空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人。埋藏在心底的思念就像星云一样,时聚时散,却从来不曾消失。

    这时,夸父与薛鸾也先后赶到,彭祖对薛鸾说:“鸾镜,你的法器是鎏金鸾镜,容易伤毁五彩石。可我们也没有其他能够参与海上对弈的人了。难为你要小心行事了。”

    “是,谨遵仙师教诲。”薛鸾感激地看了彭祖一眼,原以为自己巴巴地跟过来,只能作壁上观,没想到彭祖竟然会让自己也参与对弈。

    “夸父,北溟的愚公是你的老对手了,你可要全力应对。”彭祖又嘱咐了夸父两句,而后对绛珠说:“上次北溟之所以打败了我们,全靠那位上仙全盘掌控。我希望你能对付他,虽然这个难度不小,但咱们木石天盟上下,也只有你最有可能战胜他。”

    绛珠沉心,默默点头。

    她的对手是一位上仙,实力不容小觑。

    而她只是仙草,远不能与之抗衡,但这时候也只能勉力一试了。

    此时,平静了许久的五彩石群开始躁动起来,能量波动极大。夸父凝神远眺了许久,对彭祖说:“北溟的人来了。”

    只见海面八方各涌出百尺高的雪浪,几个身形巨大的鳞甲水族,从海中露出头来,正是鳖帅、鳌将、鳜婆、鲤总兵、鳊提督几人。

    海心中央呈现出一个漩涡,一座嵯峨崇山从漩涡中拔然而起,高出海平面千刃有余。

    山巅站着一位执杖老叟,此人正是夸父的宿敌愚公。

    夸父手擒两条大蛇,轻蔑一笑:“我以为你背着你的大山,畏战思逃了。”

    “哈哈哈哈……”愚公仰头大笑,横杖当胸,“你以为在我北溟的地界,谁敢造次。我若不来,谁也不能将五彩石夺走。我既来了,五彩石便是我北溟之物。”

    话音未落,他忽然背后一道劲风袭来,由于反应不及,整个人从海山上滚跌下去……

    鳖将赶紧过去接应,王八软脖一缩,用大而扁平的绿壳去承受了愚公的重量。

    “哎呀,还好赶上了!长面祖,大亏爹,我来也!”青猴站在混天绫上,叉腰大笑。

    愚公扶着老腰从鳖背上艰难站起,望着这个偷袭他的不速之客,双眸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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