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姐妹

    转眼春季彻底结束,身上衣服越来越薄。沿海城市的夏天又热又潮湿,出门没多久就一身汗渍。由于战争导致大部分基础设施被摧毁,城市净水系统不及以前高效,无论是饮用水还是洗澡水,水质都不大好,闻起来一股怪味儿。

    可水是生命之源,麦蓝只能忍受这种怪味儿,哪怕已经烧沸了好几道。

    夏日烈阳将万萨斯城变成了□□,沙滩,建筑物,柏油马路,四处都冒出热浪,四处都亮得刺眼,已经无法抬头仰望天空。阳光像是食用油,整座城市废墟浸泡在油里,黏腻,滞缓,即使亮堂堂,也毫无生机可言。

    麦蓝在快餐店前台里挥汗如雨,“Alright….a ham and cheese sandwich?Discount? Oops, I ‘m so sorry that the ham and cheese sandwiches are not on discount today, but they will be 30% off tomorrow. You could come back tomorrow or…. consider something else for today? Okay, a ham and pickles sandwich, please wait a moment….that will be 8.50 Anc,so pay by cash or card?”

    为了给索菲娅凑住院费,杰西卡和麦蓝找了份兼职,是两公里外蓝柳街道Blue Willow Lane的一家快餐店,叫做“闪电汉堡屋” (Lightning Burger Bistro),主要卖汉堡、薯条、三明治,每天都有不同种类的餐品打折。她们俩一个负责收银,一个负责备餐。由于面积小,店租少,成本低,这几年一直都没有倒闭。老板Sam是个很和善的中年男人。这条街道身体健康不发作的居民较多,相对安全,因此老板Sam也没有修建安全电梯,只在柜台放了几把枪。

    麦蓝连续应付了三十多个客人,感觉嗓子快哑了,赶紧和杰西卡互换工作岗位。

    自从杰西卡和父亲大吵一架后,暂时断绝往来。那位国务卿大臣已经快一个月没有管过女儿的死活。不过相比麦蓝的父母,还是小巫见大巫了。麦蓝心里一顿哀伤。

    “Two broke girls, huh.”麦蓝叹了口气,感慨她们是破产姐妹。

    “What, are your parents not providing you with financial support anymore just like mine?”杰西卡好奇道,“I always thought you were wealthy. Have you found your necklace and cash?”

    麦蓝摇了摇头,向杰西卡解释:她父母为他找了一个留学管家,定期给自己发放生活费,以此培养自己的理财意识实现独立。所有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都被他拿走了,项链和现金也不例外。

    “What?”杰西卡瞪大眼睛,“Seriously? Did you talk to your parents about that?”

    “They…. have abondoned me.”

    一提到这件事情,她就伤心。

    此时快要打烊,店内没了客人。杰西卡离开柜台走到她身边,敞开双臂抱了抱她。有了朋友的鼓励,麦蓝心里好受了些。真没想到眼前这个善解人意的小天使,曾经是个典型的mean girl。

    “By the way,I\'ve always been curious, why did you come here to study abroad? You know,studying abroad in a war-torn country seems like a bad choice.\"”

    这个问题把麦蓝噎住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向杰西卡描述有关“平行世界”“A+岛”“A-岛”的事情,正当她犹豫不决时,店门口铃声响起,有新客人来了。

    “We already closed, sorry.”

    麦蓝准备请这位顾客离开,谁知对方蹲在地上,脑袋快要垂到地面,单手撑住椅子,背部随着喘息声一起一伏,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他头发略长,似乎许久没有修剪过,身上的黑色夹克满是草屑和泥巴。麦蓝有些迟疑,担心是发作的FMMV患者,但下一秒对方开始说话:

    “I just rest here for a few minutes, please.”是年轻男人的嗓音,“please.”

    FMMV患者在发作时是无法流利表达的,想必他只是个遇到困难的年轻人。麦蓝心里这么想,“OK,I ‘ll prepare some water for you,wait a sec.”说完去给他倒点儿水喝。但当麦蓝端着水杯走回来时,却看见男人的身体,似乎有些反常。

    他单膝跪地,双手紧紧抠住椅子边缘,皮肤微微泛红,伴随青筋一寸寸剧烈凸起。凌乱的黑色长发挡住了他上半张脸,看不清,但能看见他用牙齿紧紧咬住嘴唇,唇角流出鲜血,一股一股冒个不停。

    麦蓝小心翼翼蹲下,将水杯推到距离他半米的地面上,“Sir…”男人仍然低着头,但伸出一只手,颤巍巍探向水杯的方向,不慎触碰到她的手腕。

    “嗷。”麦蓝只感觉手腕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火焰灼烧了一下。男人听见她的惊叫仓促抬头,那一刻麦蓝终于看见他的脸,尽管被刘海遮住大半,尽管只有半秒,尽管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但她还是能够认出来,是他。

    男人似乎也愣住了,两人彼此对视三秒,直到外面街道上传来刺耳警笛声:

    “EMERGENCY, EMERGENCY,

    Time for arresting,time for arresting.

    Please take shelter in a safe place.

    Thank you for your cooperation.”

    男人迅速喝了一点水,连滚带爬地冲出店门。逃跑的时候不慎被桌脚绊了个趔趄,手臂掠过麦蓝的袖子,瞬间激起一阵热浪。

    后来麦蓝闻闻那只袖子,有股烧焦的味道。

    “Oh my goodness, are you okay? What happened?”杰西卡从厕所里出来,看见桌椅被绊倒以及跌坐在地上呆若木鸡的麦蓝。

    “I’m fine.”

    麦蓝从地上站起,目光望向那个男人逃跑的方向。

    她反反复复在脑海里,确认刚刚无意瞥见的人脸:真的是他吗。

    她的一夜情对象。

    之后的好几天,麦蓝都没睡好。时隔四年,那件事就快彻底忘记,结果又彻底想起并且连续几天梦见。

    过去五年时间里,从十八岁到二十三岁,她几乎每周都有相亲。当父母把一个巨大的Excel名单发给她的时候,她感到整个世界无比荒谬。爸妈说,全世界的上流人士青年才俊富家少爷都在这个名单里了,18岁到38岁,她可以选择其中任何一个,当然名次越靠前越好。她只需要在二十五岁之前,敲定一个适应的人选,成为麦氏集团董事长的女婿。

    起初麦蓝觉得无所谓,毕竟她承受了别人一辈子得不到的荣华富贵,这些与之俱来的条条框框,也是该受的。这个想法一直持续到她发现麦青可以自由恋爱之前。后来她认清了一个可悲的事实:爸妈对麦青好,是因为他是他们的孩子;而爸妈对麦蓝好,是因为她是他们的外交工具:“把女儿嫁给您”是表示诚意的最高礼仪。

    她曾在大学期间喜欢过一个穷小子,卿卿我我没几天,就开始走偶像剧的常规套路:穷小子被麦蓝的妈妈塞了1万元之后逃之夭夭,甚至懒得多要一点。认清人性真面目后,麦蓝懒得再折腾,于是按部就班地和Excel表里的那些男人约会。

    可他们,很难让她产生一星半点儿的心动。直到四年前的那个冬夜,她和名单里倒数位置的一个男人约会。

    金哲,是个混血,父亲是东方国大名鼎鼎上市影视公司老总,母亲是安吉利特知名时装设计师,有自己的品牌公司。帅,多金,和专情三者往往不能兼得,所以他只有前两个。之所以会在Excel名单倒数区,首先是因为他的混血身份,麦蓝爸妈不太接受,其次,他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一身的花边新闻,大部分时间混迹在万萨斯城。

    不过为了和麦蓝约会,他专程买飞机回了一趟东方国的首都,光明京。毕竟是麦氏集团,不能明面上得罪。可麦蓝看得出金哲不乐意,明明飞机没有延误,还迟到三小时。

    麦蓝无所谓,毕竟她是来餐厅吃饭的,顺便相亲只是。后来金哲在晚上十点才赶到餐厅,两人见面后,谈不上一见如故,但说话很合得来。再之后也不清楚聊了些什么,就搂搂抱抱起来,从沙发到浴缸,床上到地上。那天晚上相当开心,开心到第二天早上醒来,她才意识到出大事了。后来他们彼此都没再联系。首先,这并不光彩,其次,她知道金哲不会浪子回头的,懒得与他纠缠,这事就此翻篇。

    至于当晚发生的一些细节,她记得不多,尤其是后半夜。大概就是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他滚烫的手从这一头摸到那一头……忽然麦蓝被热醒,挠了挠发痒的后背,发现已经被捂出痱子。

    真的很邪门,她已经好几年没做过春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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