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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梦迟

    头一天太累的结果是——

    第二天早课,沈玉宁迟了。

    偏偏同屋不在,等她醒来,早已日上三竿。

    负责点卯的人竟然迟到,观主当着众弟子宣布,罚她加扫一天落叶。

    原本负责洒扫的两人自然开心,余二娘带着仆从袅袅来迟,却从未受过一天处罚,此刻经过,故意停步,仆从啐了一口:“活该。”

    声音不大,正好让她听见。

    今天一定要吃饱。

    沈玉宁一个人往饭堂走,人群散去,孟钰明拍了拍身边人的肩:“喂,阿真!”

    他道:“你在看谁?哦,这女道眼熟,是不是你跟她调换的那个?”

    另一男弟子经过,插了一句:“那个师姐,我从没看她迟到过。”

    孟钰明道:“是嘛,喂,阿真,等会我家里来人,可以偷溜出去,去不去?”

    司空真看了他一眼:“去,当然去。”

    “喂,你们小心点,别被抓!”

    “抓到又如何?!他们敢把小爷怎么样?”孟钰明翘起下巴,仿佛一只斗鸡:“是吧?阿真。”

    司空真挑眉回应,同样骄傲,张开五指过头顶,日头照进琥珀色的瞳孔,眯了眯。

    孟钰明笑道:“怕什么?有马车,不会让世子一身娇嫩皮肤受损的。”

    司空真也笑:“那就好。”

    吃完饭,沈玉宁拿了扫帚,朝宁不知从哪冒出:“又要过去了?”

    “嗯。”

    朝宁悠悠地叹了口气:“你呀你,你倒是……”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偷懒会不会?”

    沈玉宁神情一怔。

    记得幼时受罚,曾有位师姐好心送饭,她满心感激狼吞虎咽时,那师姐却引来观主,指着她,骂她偷吃,吃食含在嘴里僵住,面对观主凌厉的眼神,她忍不住把手里的馒头向师姐砸了过去。

    师姐大哭,观主狠狠地罚了她,从禁闭室出来,她饿到直接把自己吃吐。

    “玉宁你别这么死心眼,你想想,两个人的活一个人怎么做的完呢,就算你做不完观主也不能怎样,最多责骂几句,总不能真看你累死,所以啊,别拼这种命,谁还能给你赏钱。”

    说这些时,朝宁眼神有些同情,有些愤慨。

    沈玉宁轻声道:“谢谢师……”

    话未落,不远处过来一人,曾有一面之缘,是余二娘身边的仆从。

    若说余二娘扶风若柳,这人就是一脸精明相。

    朝宁立刻换了张笑脸:“杜娟姑娘怎么来了?”

    杜娟扯了扯嘴角:“也没什么,我家主子体恤姑娘洒扫辛苦,特让我来看看,有没有要帮忙的?”

    朝宁道:“余小姐真是有心,姑娘且看着,玉宁妹子做事一向很认真的。”

    杜娟道:“是吗?希望姑娘不是那等偷懒耍滑的人才好。”

    朝宁笑着点头。

    “玉宁,你可要好好打扫。”

    说完,便离开了。

    沈玉宁看着她离去,转过身,面对一地的落叶,摸了摸最大的那棵银杏树,又拍了拍。

    许多叶子突然落下,淹没了她的脑袋。

    “……”还挺有脾气。

    树身微颤,仿佛被人踢了一脚。

    杜娟立在不远处,摸出一把瓜子,看来是打算长驻了,都说余家诗礼传家,可见不是读书知礼就能养人性情的。沈玉宁弯身打扫,内心还算宁静,她今日没来得及束发,想起早课上隔着芸芸众弟子,偷看的那一眼。

    少年微垂着头,显然在与身边人耳语,无论哪个角度,他的脸都无可挑剔。

    心底突然涌出一股别样之感。

    渐渐地,银杏林间传出小调,宫商交错,令人联想起荒荒大漠落日红霞,不似中原。

    大门口——

    孟钰明站在马车边,四下张望:“阿真呢?”

    “在这。”紫袍蹀躞,少年轻轻一跃,落在他身边。

    这家伙是真神仙啊!孟钰明不禁感慨,问:“你刚才去哪儿?”

    “换衣服。”

    “是吗?”他有些不信。

    “喂,阿真,你这里分明还缠着东西!”

    司空真伸手从耳后的结穗珠上取下。

    孟钰明眼睛一亮。

    那是……金灿灿的银杏叶?

    朝霞夕落。

    朝宁忘记更换供奉老君的瓜果,被责骂了一顿,再过来,眼前是干净得简直太过分的天井,还有拿着扫帚木呆呆的沈玉宁。

    她先注意到其他的:“那个杜娟呢?走了?”

    沈玉宁摇头。

    再问:“你怎么扫的地?简直了,比昨天还干净。”

    摇头。

    “你失了魂了?”

    摇头。

    “……”朝宁叹了口气。

    沈玉宁注意到她的额头红了一片。

    朝宁抬手摸了摸,不在意道:“遂宁师姐一向脾气暴躁,你知道的。”

    朝宁生得不错,嘴皮子灵活又得众人喜爱,服侍老君的事原本由遂宁负责,现在成了她的。

    朝宁道:“饿了没?给你带的,喏。”

    递过来两个馒头。

    沈玉宁伸手接过:“谢谢。”

    “赶紧吃,等会就凉了。”朝宁眼尖道:“你怀里藏着什么?怎么鼓鼓囊囊的。”

    沈玉宁道:“师姐,你说什么?”

    朝宁道:“哎哎,我不是那个意思。”

    两人一路提着灯,走到居处,里头还是黑的,朝宁道:“惠宁家挂了白事,已经告假下山了,这几天你一个人睡,怕吗?”

    沈玉宁心道,从前是不怕的。

    朝宁甩甩灯笼:“知道你不怕,我走了。”

    “嗯。师姐小心。”她默默地关门。

    突然,朝宁在门外呀了一声。

    “怎么是你?”

    沈玉宁正欲开门,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没吓到你吧?”

    朝宁道:“没有。”

    那人道:“那就好,师姐哪里来?”

    朝宁道:“刚送玉宁回来,扫了一天地,我担心她没吃没喝,走不动路。”

    “哦。”那人应了一声。

    朝宁道:“倒是这黑灯瞎火的,哎?莫非今夜是你巡值?”

    那人道是:“今夜有任何事,尽管唤我。”

    “恐怕使不得。”朝宁似乎在笑:“你是金贵人,使唤你,我们可要折寿的。”

    静了片刻,那人也笑:“我保证,师姐必然福寿延年。”

    两人又寒暄几句,才互道告辞。

    沈玉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外头彻底没有声音了。

    她点起灯,伸手抚向衣襟深处,掏出一个油纸包。

    里面是几块糕点,种类各异,精致非凡,不像寻常手作,倒像老店精做的。

    今日晌午后,不知怎么,她竟然趴在一块大石上睡着了,醒来落叶拂了满身。

    可是除了身上的落叶,地上的扫帚,整个天井铺就的青石方砖,已然干干净净,一片叶子不剩,她明明没扫完的。

    连那仆从也不见了,她起身,恰好碰到一物,静静躺在手边,裹着油纸,还是温热的,显然刚放下不久。

    是谁做了这些事?

    沈玉宁觉得忐忑又后怕,这等莫名其妙来路不明的好意,不过,还是把糕点揣了回来。

    因为,真的很香。

    她呆呆地望着烛火,把朝宁给的馒头和不知名的糕点放在一起,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这样……就,可以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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